玄靈宗,玄夢山,李若雨的洞府之中,功房之內,柳三正眼巴巴地望著麵前正在翻找功法的李若雨,哈喇子都要流了出來。 李若雨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個徒弟,接著拿出了一本破敗不堪的古籍,往前一遞。 柳三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盯著那本快要爛掉了的竹素問道:“師父,你還有別的弟子嗎?” 李若雨覺得很奇怪,自己不是早就跟他說過,他是唯一的弟子,隨即疑惑地說:“沒有啊,乾嘛這麼問?” 隻見柳三硬擠出一滴眼淚,聲淚俱下地哭訴道:“師父,我一心想幫你報仇,你不能這麼糊弄我啊。” 看著柳三的表演,李若雨滿頭黑線,她把那本古籍往柳三頭上一拍,沒好氣地說道:“不要拉倒。” 演完戲的柳三乖乖地把頭上的書帛拿了下來,開始小心翼翼地翻閱,結果越看越是心潮澎湃、氣血翻湧,嘴裡還喃喃自語起來:“大日轉輪經?” “不錯,這是我在一處遺跡中發現的功法,距今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所以才如此殘破,而且下半部分已經遺失了,”李若雨答道。 柳三聽聞此言,不禁心生失望,嘴裡還抱怨道:“那我以後怎麼辦啊?” 這話聽得李若雨又是心頭來氣,她敲了一下柳三的腦袋,罵道:“你能把這上半部分修完的話,就足夠你縱橫人族了。” 柳三聞言重新振奮起來,開口問道:“半部就能讓我縱橫人族,真的假的?” 李若雨點點頭,回答道:“你手中的大日轉輪經,可以讓你從煉氣期一路修煉到元嬰期。而且此功法剛猛無比,妙用無窮;單論威力,我手中的其他功法無有相媲美者。” 柳三聽得是兩眼放光,忍不住仰天長笑道:“那我以後豈不是無敵天下了!” 看著傻子一樣的柳三,李若雨毫不猶豫地一盆冷水澆在他的頭上,她冷冷地說:“前提是你能走到那一步,此功法固然威力無窮,但正是因為太過剛猛,所以突破時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爆體而亡!” 柳三一下子傻了眼,自語道:“還……還會爆?” 望著安靜下來的柳三,李若雨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說道:“修煉一途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既不能急,也不能緩,其中之道隻能靠你自己慢慢領悟。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要學會控製自己的仇恨和怒火,讓它們成為你的力量,而不是被它們所掌控。” 柳三若有所思,師父是要讓自己腳踏實地麼。我一心隻想著殺了年肅欣那個賤人,卻連煉氣一層都沒有突破,甚至和她的差距都不清楚,這樣的我最後隻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吧。 想明白了的柳三認真地對著李若雨點了點頭,說道:“師父,我以後不會把報仇掛在嘴上了,我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煉,這樣就夠了。” 李若雨終於笑了,欣慰地說道:“不管你想做什麼,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讓無用成為你的表象,將獅子藏在自己心中。” 柳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對師父你也不能說嗎?還有後麵那句是什麼意思啊。” 李若雨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對我當然可以說,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想吧。” 見柳三還想開口,李若雨一腳把他踢開,“快滾回去修煉!” 李若雨的洞府關房之中,柳三正雙足交叉呈跏趺坐,左手在下捏禪定印,右手向上施無畏印;隨後按照大日轉輪經的口訣開始運功,嘗試沖破第一個脈門。 人體的十二正經指的是五肢、五臟以及陰陽二經。五肢最容易鍛煉,所以突破起來還算比較容易;五臟則要難上許多,突破失敗還會造成內傷;至於最後的陰陽二經,不少修士甚至感知不到它們的存在,突破也就無從談起了。 大部分修士的第一經都會選擇自己的慣用手,但是柳三卻選在了左腿,主要是因為上次被那個木偶給打慘了,所以柳三的第一反應是加強自己的速度。 不過柳三還是低估了大日轉輪經的霸道程度,他不過是引動天地靈氣,輕輕敲了一下左腿的脈門,就讓左腿全部青紫,隨後一陣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 師父果然沒騙自己啊,柳三忍不住心想。但是,不能就在這裡停下,他開始第二次沖擊脈門。這次加大了一絲力度,結果就是左腿完全由青入紫,甚至開始往外滲著血珠。 柳三強忍住噬心入骨的疼痛,第三次聚集靈氣狠狠往脈門撞去!這次柳三的左腿瞬間開裂,鮮血噴濺而出,他再也無法保持姿勢,跌倒在地。 普通功法最多就是讓經脈受傷,大日轉輪經卻直接撕裂了柳三的一整條腿,足可見其剛猛霸道。 趴在地上的柳三忍不住捶胸頓足,痛恨自己的無能,連第一層都突破不了,我還談什麼報仇? 就在他自暴自棄般地想要再次沖擊脈門時,突然記起了李若雨對他說的話,控製自己的怒火。 於是柳三努力將心中的鬱鬱不平之氣,轉化為操控天地靈氣的欲望,然後他就驚奇地發現,他對靈氣的控製變得更強了! 這次柳三沒有像之前那樣粗暴地直接撞擊,而是先盡可能將靈氣壓縮,使其形成一個錐體,再狠狠刺向自己的脈門! 柳三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碎開的聲音,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等柳三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泡在寒玉潭裡,但是卻奇怪地感覺不到什麼寒冷。難道這不是寒玉潭嗎?就在柳三心生疑惑的時候,體內一股靈蛇般遊走的法力告訴他:恭喜你,你突破了。 柳三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內心,狂吼一聲向上一蹦,差點飛了出去。然後他就看到李若雨正坐在寒玉潭外,傻愣愣地看著赤裸著身體的自己。 柳三還沒來得及伸手捂住要害,就被李若雨一尾巴抽了回去。 望著潭中隻露個頭的柳三,李若雨氣不打一處來,突破個煉氣一層,至於嗎?還飛起來。 柳三也是心中委屈,他哪裡知道李若雨一直守在這裡,但還是可憐兮兮地說道:“師父,我錯了。” 李若雨懶得搭理他,沒有說話。 柳三又問道:“師父,我的衣服是你脫的嗎?” 李若雨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柳三繼續不知死活地開口:“那你都看過了,還不好意思。” 然後李若雨就把柳三的頭按到了寒玉潭裡,等他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李若雨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滾出來。” 再次回到功房之中,柳三正搓著手對著李若雨傻笑,而李若雨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直到柳三的額頭滴下一滴冷汗,李若雨才緩緩開口道:“鑒於你之前的表現,我……” 她話還沒說完,柳三就搶先說道:“我明白,我錯了,我檢討。” 李若雨瞪了他一眼,你明白什麼了就檢討?接著繼續說道:“我決定交給你一個任務。” 一聽這話,柳三立馬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表示有什麼活盡管吩咐給小三子。 李若雨沒有理會柳三的表忠心,反而是一句話把他打入萬丈深淵,“我要你十年之內達到築基期,否則的話,你就不再是我徒弟。” 柳三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識地以為師父是像往常一樣跟他開玩笑,但是李若雨冷若冰霜的態度讓他覺得,這次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樣。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不滿,但我李若雨當年就是玄靈宗的第一天才,作為我的弟子,自然不能弱了我的名頭。”李若雨依然是毫無感情地開口。 柳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第一次認識李若雨。師父從來沒有跟我說這樣的話,她也從來沒有在意過什麼第一天才的名號。為什麼現在要突然交給我這麼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想找個借口把我逐出師門嗎? 萬般思緒湧上柳三心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他覺得既心酸又無奈,根本不知如何開口。而李若雨也沒有絲毫解釋的念頭,隻是丟下一句“你走吧。” 柳三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李若雨的功房,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玄夢山外的,隻是看著這如往常一般的仙家勝景,一種久違的孤獨湧上心頭。 很多東西,隻有失去了,才會刻骨銘心。 他和李若雨相識於微末,兩人一路上相依為命,雖然在一起沒有多長時間,但是兩顆同樣孤寂的心,卻讓他們產生了難以斬斷的羈絆。 剛剛回到玄靈宗的時候,師父還舍命救自己,怎麼現在就…… 而站在功房內紋絲未動的李若雨,心情一樣是翻滾難明,我的傻徒弟,許多事情為師不能直接告訴你。 她隻有十年可活,這個消息如果告訴柳三,柳三絕對會不顧修煉,拚命地幫她尋找解咒之法。可鎖魂咒連李若雨的師父,玄靈宗的掌門都無可奈何,他柳三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弟子,又能尋到何種靈丹妙藥呢?不過是白白浪費光陰罷了。 十年之後,自己一走,像年肅欣那樣的弟子,絕對不會介意臟了自己的腳,踩到柳三的頭上,到時候柳三的日子就會過得生不如死。 因此我隻能尋一個如此蹩腳的借口,來逼迫你修煉,如果你十年之後真能達到築基期,憑借大日轉輪經的驚人威力,足以在普通弟子中自保;即便沒有完成這個目標,以你的天資修為,也可以另尋明師。 我此生唯一的弟子,若你能前路坦蕩,為師也算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