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洵從靈獸穀出來後，一邊吞服丹藥練髓練神，一邊往琶縣方向穿去。 　　突然一聲“道友留步”從側前方傳來！ 　　吳洵停步看去，是一隻普通的小兔子。 　　“千年前一別，道友別來無恙啊。”小兔子身上傳來一道中正醇和的男聲，給人一種正直、豪邁的感覺。 　　——來了！ 　　“不簽，滾！”吳洵大喝一聲，便繼續往前行去。 　　如果推理沒錯的話，來者應當是上古魔帝蚩尤！ 　　其實，半年前吳洵拒絕幫他們簽訂契約後離開靈獸穀，他就覺得蚩尤應該會親自找上他。入長陽界之後，吳洵知曉了自己便是上古炎帝，那蚩尤此人則更是與他因果頗深！如果對方如傳言中沒有死去的話，他肯定要對自己展開陽謀或者陰謀！ 　　所以他其實心裡一直對蚩尤有所防備。 　　隻是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上古魔尊會這麼直接地跑到自己麵前。 　　“嘖，沒準備讓你簽什麼東西啊……兄弟還是和千年前一個脾氣。”中正醇和的男聲，頓時變成一種自來熟的語氣。 　　吳洵理都不理，好似躲瘟神一般，加速向前。 　　“唉，千年前若是兄弟聽我把話說完，我倆早就一同功德圓滿了。”前方側方另一隻野鹿突然出聲說道。 　　吳洵仍然不理，很快穿過了這隻野鹿。 　　“話都不敢聽，這一世的你對自己的理智沒有自信啊。”前方樹上傳來聲音，仔細看去居然是一隻螞蟻！ 　　“我確實對心魔之道充滿著敬畏。身為低階智慧生命，人類的理智本來就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強。”吳洵一邊回話，一邊繼續往前穿去。 　　“但隻有經歷錘煉，人類的理智才會強大起來。奇怪，你應該是那種自強不息的人才對……”數十尺前一隻猴子一邊抓著自己的頭一邊說道。 　　“我得循序漸進地去錘煉——直接來你這種等級的心魔，那我可扛不住。即使成功抵製，也說不定會落下精神上的後遺癥。”吳洵一邊搖頭說著，一邊讓過猴子往前行去。 　　“囧，先入為主的觀點要不得啊。‘從蚩尤口中說出的都是心魔’，你仔細想想有沒有這種道理？”猴子側過身來，擺出一個囧臉：“我隻是提供了一些真實的信息而已……心魔與否，在於當事人事後是否後悔，而我難道還要專門去推演他們會不會後不後悔不成？” 　　“沒錯，你隻管操縱他人，他們後不後悔你確實不會去管……”吳洵冷笑著說道。 　　“你看，本末倒置了吧！關鍵是你們是否出於本心，而非是否被我操控。”一隻鳥一邊落在前方的樹上，一邊說道：“如果所作所為是出於本心，‘順便幫上了我一點點忙’這種小事，根本不用在意。相反，如果為了強行‘不順便幫我的忙’，而拒絕去分辨心魔與本心，萬一你拒絕掉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本心——那這種無理的拒絕才是真正的心魔！” 　　——他說的好有道理。 　　但吳洵仍不停步:“世人皆視你為心魔的代表，將你歸入惡的一麵:‘心魔不滅，蚩尤不死’……對此你又如何解釋？” 　　“唔。原話應該是‘欲望不滅，蚩尤不死。’——欲望分為本心和心魔，當我引出的是他們的本心時，因為他們順便幫了我的忙，善果已償，所以他們沒有替我宣傳的理由。而當我引出的是他們的心魔時，他們就將黑鍋都丟給了我，說我是一切罪惡的源頭，我占了他們便宜，自然也懶得分辯。結果就成了‘心魔不滅，蚩尤不死’了。” 　　吳洵沉默不語地繞過小鳥，繼續往前跳躍而去。 　　“咳。話說，你們是不是以為，這世間是一場棋局，目的是將世界推演至完美世界？”這隻鳥突然回頭問道。 　　吳洵聞言站住，隨後嘆口氣轉身走到了鳥的麵前:“難道不是？” 　　“嗬嗬，真正的棋局在應龍現身之時就結束了。”小鳥見吳洵停住，笑著回道：“那位見我隻差臨門一腳，十分乾脆地掀掉了整個棋盤，從那以後，棋局自然就不存在了。現在這個，是一個假棋局。” 　　“嗯……難道應龍，也就是這位光明神現身的目的，不是讓你們等一等其他人？”吳洵一臉質疑的問道。 　　“哈哈哈哈有什麼好等的？社會的發展模式早就已經固定了。完美世界的達成就是發展生產力階段、發展欲望的階段以及最後所有人抵達彼岸的階段。這種事情以你的演繹能力還演繹不出來？！”小鳥高聲反問道。 　　吳洵陷入沉思一會兒後問道：“抵達彼岸？彼岸是什麼？” 　　“嘖……你的理想是什麼？”小鳥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問道。 　　“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因果皆有報；善因皆出於己，惡因皆終於己。”吳洵想也不想的說道。 　　“吶，彼岸就是能讓人能這樣做的地方。”小鳥張開雙翅作攤手狀：“苦海就是‘求不得’，此岸就是‘不求’，彼岸就是‘一切皆可求，一切皆可得。’” 　　——怪不得即使明知道苦海無邊，也很少有人願意回頭上岸…… 　　——遙望著美好而遙遠的彼岸，眾生寧願陷入苦海中無盡地掙紮，然後死去。 　　——有生皆苦。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完美世界的步驟已經固定，所以地藏王、海院長、觀世音、玄靈兒、光明神他們發展下去，並不會比你們更優，所以等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攪局者掀棋盤，並不是因為‘你和十年前的吳國不能發展出完美世界’？”吳洵搖搖頭後說道：“難道‘道的不同’不會讓社會與社會間在生產力和欲望的發展上麵發生差異？” 　　“道的不同隻會讓他們在發展速度上發生差異。依憑每條大道的發展，隻要管理者有足夠能力，社會最後會走向生產力與欲望的極致！”小鳥一邊說著，一邊嘴角一撇作冷笑狀：“而我便擁有足夠能力，我便能發展出極致完美世界，而攪局者卻掀掉了我的棋盤！所以可以認定攪局者掀棋盤的目的，並非是‘當時的世界不能發展出完美世界’，反而正是‘當時的世界可以發展出完美世界’！” 　　“你就能發展出社會的極致？所以你來找我，就是想表達自己無盡的狂妄與無知？嗬嗬，傳說中，以及我的印象中，你就隻是混亂與邪惡的象征吧？！我看所有人中，離完美世界最遠的，似乎就是你！”吳洵質疑道。 　　“你懂個P！說我是所謂混亂與邪惡的象征，正是因為我便是欲望之道的主宰者！——發展生產力容易，發展欲望難，若是連執掌欲望之道的我都不能發展出極致的完美世界，別人就更別想了！”小鳥挺起小胸膛傲然說道:“凡人以為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的，但真到了生產力足夠之時，他們就會發現如果不去主動點醒種種欲望，人類就隻有衣、食、住、行等寥寥無幾的幾種無趣的欲望而已——屆時，億萬眾生吃飯、睡覺，做著一些他們稱之為娛樂的事情，然後死去，那是何其無聊的人生？！——你剛從長陽界出來，長陽界裡我雖然進不去，但以我對刑天的認識，長陽界裡麵應該就是這種情況吧？”…… 　　“觀世音知道了這個道理，於是主動墮入紅塵去感悟這欲望之道，但觀世音入紅塵，主要還是著眼於苦難，屬於被動的防禦性的欲望之道，對欲望之道沒有主動性，所以本來他們兩位是沒有被掀棋盤的資格的。十年前的吳國真正表現出了完美世界趨勢、引出光明神動手掀棋盤的，其實是你父親——可怕啊可怕，後天智力之道，恐怖如斯”…… 　　“其實觀世音和大勢至的組合，不過是我和你前世的組合的弱化版而已，即使是加上了吳昊，也不會超過我倆合作的程度。唉，當年若是你站在我這邊，我們一起沖擊神級，就不怕什麼掀棋盤了。”…… 　　“至於其他所謂佛陀菩薩嘛，要麼是認慫改成了‘度有緣人’而非‘度眾生’，要麼是認慫改成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自然也不被我放在眼裡——自己站在‘此岸’上不敢下苦海，還喊著‘我要度眾生’，真是笑話！嗯，莫非他們本來說的就是度眾生回此岸？”…… 　　“可惜可惜，世間唯一在欲望之道與我旗鼓相當的世間自在王佛，已經同佛祖一起，被我誘惑去了彼岸，不然說不定還能多一方勢力。”…… 　　“淩青峰和地藏王那邊通過壓製欲望，基本已經做到了‘生產力能夠滿足欲望’，可惜，他們對欲望之道知之甚少，根本邁不出發展欲望之道的步伐，所以也就沒有完美世界的希望。”…… 　　“但他倆有一個後手，就是給墨國安排一位在道心上不遜色你我的領導者！當然，我對那位的期待也隻是集中於她的向道之心而已，她最後到底能不能明了欲望之道，還要再觀望觀望，至於要優於我，那就不用想了。”…… 　　“海鑫那邊執掌了善因善果之道，並通過善因引導欲望，所以商國從一開始就是依靠欲望拉動生產力，其欲望之道也是頗成規模，離我認為的完美世界最近。但是他又屬於純主動性的欲望，與觀世音剛好相反，欲望之道仍然不全。同時，商國主要還是依靠人類的自然發展，領導力和指引力均不足，要在欲望之道上逼近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其他的，玄靈兒自不用說，她受到你的幫助太晚，若非我在背後出手，估計她連這個假的棋局都趕不上了，至於光明神……他本人就是個攪局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將他算在裡麵……” 　　…… 　　一陣沉默後，吳洵開口說道：“我聽明白了，總之你所謂的‘假棋局’，隻是來自於你的自戀與不甘，沒有任何證據！——“憑什麼我的就不是完美世界？！”——你的心態本質上和我父親一樣……嗯，那我其實還挺同情你們的。” 　　“哈哈哈哈……但你們所謂‘棋局’，本來就是來自你們對那些種種乾涉所進行的猜測，本來就沒有任何證據。”小鳥狂笑著說道。 　　“即使是假棋局，隻要大家真正去玩，也可以成為真棋局。”吳洵搖頭說道：“而且你前麵才說，‘社會的發展模式早就已經固定為發展生產力階段、發展欲望的階段以及最後所有人抵達彼岸的階段三個階段’，後麵又說，商國依靠欲望拉動生產力。這顯然是處於你的意料之外！我看這事還有很大的變數，不到最後，並看不出來會不會有人能發展出比你更強的欲望之道。” 　　“嘖。商國雖然依靠欲望拉動生產力，找書苑 wｗｗ.ｚhaoshuyuan.com 但他們仍然處於發展生產力的階段範疇。這個階段的結束，必須是要擁有‘全方位供大於求’等級的生產力才行。”小鳥搖頭說道：“大家當了真就成了真棋局？如果隻是互相之間用有限力量的規則性乾涉，或許還能稱之為棋局，但如果麵臨著無限力量的非規則性乾涉的話，這還怎麼稱之為棋局？” 　　“至於我的自信來源嘛……”小鳥一邊挺胸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一邊繼續說道：“其實我才是天下第一彼岸者！最著名的彼岸者如來佛祖，也不過是在我的引導之下才去到了彼岸，在我出世之前的人，道成之後隻有去天外探尋靈氣之源一個“仙道目標”；是我的崛起，才在世間形成了一個彼岸的“魔道目標”！另外，觀世音和大勢至並不是唯一擁有完美世界雛形的布局的人，其實我早就在東方扶桑樹布下了一個相似的布局，而那邊的人現在已經全部抵達了彼岸！要說對這件事的發言權，這世間還有人比我更高？……嘿！我什麼時候錯過？！不是我吹牛，這世間一切事情，全部都在我的計劃之內。” 　　“在你計劃之內，那你還會被應龍斬殺？！而且什麼世間一切事情……你出生前的事情都在你計劃之內？！”吳洵突然直視小鳥的眼睛轉而問道：“你若真能確定棋局根本無法進行下去，你若真能確定光明神掀棋盤的理由正因為‘你們能夠達成完美世界’——那你倒是說一說，祂的目的到底何在？！為什麼要去防止世界成為完美世界？！” 　　聽到這個問題，小鳥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向吳洵，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