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吳洵雖然估計吳昊不會出手,但他也想不到還沒出口就被拒絕了。 “呼。”吳昊慢慢站起來說道:“你今年十六歲了吧?” “乾嘛?”吳洵後退了一步——吳昊居然站起身來說話,這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按照族規,十六歲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吳昊用一種認真的語氣說道:“話說,商國有大羅金仙直接出麵乾政,墨國有正義之道千年傳承,我吳家在光明神教出世之前能與他們分廷禮抗,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軒轅劍?聖王之道?觀音與大勢至菩薩?”吳洵難得見吳昊認真一回,也收起憤怒的神色,認真的回道。 “沒有實力,怎麼保得住軒轅劍,又憑什麼獲得兩位菩薩的支持?聖王之道沒錯,但那隻是治世手段,而非最根本的原因。”吳昊說道:“你我之所以能夠走聖王之道,其原因是什麼,你應該清楚。” “因為自身的強大。”吳洵皺著眉頭說道。 “自身的強大又是從何而來?”吳昊問道。 “……”吳洵自然知道自身的強大是從何而來的,但他不願將之說出口。 “我吳昊出世行道以來,天下同齡者無人能擋我一劍,年長者看到我的潛力,亦無人膽敢與我為敵。我以後天境實力便能參與棋局,兩位菩薩以仙級頂峰實力,遇事仍需過問我的意見。一切的原因與你的實力來源大約相同——我也擁有一個如熔爐一般的童年!”吳昊直視著吳洵的眼睛說道。 吳洵沉默不語。 “吳家祖訓,我族欲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吳昊接著說道:“我吳家自執掌軒轅劍以來,歷代的下代家主就沒有‘童趣’這種說法。” “人類有一個先入為主的特性你應該知道,這個特性的起點,便是你們所謂的‘青春期’、‘叛逆期’——叛逆期的本質,就是人類在此時開始出現‘先入為主’的特性,從而開始變得自以為是而以他人為非……” “而我吳家自古以來就沒有等到我們擁有一個快樂安逸的童年之後,等到青春期先入為主的特性出現之後,再去讓我們立道的打算。沒有在青春期之前弄明白三千大道,等青春期之後再去歸納總結,無論如何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失真。” “所以,你才會從懂事之時開始,就知道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你才會從記事之時開始,就去直麵人性與獸性;所以你才會在成長的過程中,明白自強不息的意義;所以你才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抉擇中,去弄清楚欲望與理智各自的重要性。” “所以,在別人樹下了‘反正學習也沒什麼用,不如將人生拿來娛樂’或者‘人類應該經量避免娛樂,玩物者必喪誌’這樣根深蒂固的觀點,並為之付出十年甚至一生的代價的時候,你已經開始去思考魔道與仙道分別在生命中的價值;在別人樹下了‘努力沒有意義,還不如靠運氣’或者‘天道酬勤,隻要堅持努力就能成功’這樣根深蒂固的觀點,並為之付出十年甚至一生的代價的時候,你已經習慣去推演‘我該如何努力,我該獲得哪些能力去完成我的理想’;在別人樹下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或者‘萬眾是一體,利他既是利己’這樣根深蒂固的觀點,並為之付出十年甚至一生的代價的時候,你已經習慣去判斷每一次為善為惡的意義與後果……” “可以說,我吳家執掌的並不是聖王之道與軒轅劍,而是後天智力之道。” “你可能覺得你是炎帝的轉世,以上這些都是本來就沉睡在你腦海中的天道,根本沒有必要去用童年來交換。嘿!眾人都以為《天道》是一本書,但我卻知道那本書隻是某人的一場陰謀,真正的《天道》隻是一種意誌,一種沉睡在所有人腦海中的意誌而已!證據就是,我不是任何名人的轉世,但我總結出的大道,可能比你還多!” “當然,我也沒有證據證明,不給你一個這樣熔爐一般的童年,你就真的會成為普通人。但現實就是這樣,你降生在吳家,就注定擁有這樣的童年,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利——你要怪就去怪地藏菩薩,或者去怪命運去吧。” 吳洵沉默良久。若是一年前的他,可能會對此感到憤怒,但現在即使讓他來做選擇的話,他一定不會選擇陸仿那樣的人生。 其實,他對此也曾經有過一些推論,之所以之前推理不出這個結論,是因為…… “等等。”吳洵突然說道:“半年前你不是還在慨嘆命運的無理與不可抗拒嗎?現在你又想說,吳國十年前被滅國是為了我、你十年來的不思進取是為了我,一切都是在你計劃之內?!” “呃……被滅國之事雖然不能說是完全為了你,但你也確實有一些原因……”沒有帥夠幾個呼吸,吳昊就突然支支吾吾起來。 “嘁。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懶就是懶,咱能不能不裝這個*?”吳洵鄙夷的說道。 “誰TM裝*了?”吳昊拿出一張古老但氣息浩蕩的書簡:“你看!祖訓確有其事!” 吳洵看都懶得看:“是是是,我知道祖訓確有其事,但你顯然不是為了完成祖訓順便被滅國,而是被滅國順便完成祖訓。” “嘖,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吳昊收起書簡意興闌珊的坐了回去,並打了個哈欠:“總之根據祖訓我還有兩年不能為你出手。” “這一條顯然可以通融:長陽界即使對你也是一大助力,你可以不是為了我出手,而是為你自己出手。”吳洵連忙說道。 “這事沒得談。反正我不可能出手,要是升到先天境,又是麻煩一大堆。其實我就是自己懶得出手,過了兩年我也還是不會替你出手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吳昊擺擺手,表示該說的說完了,讓吳洵離去。 吳洵正準備詳敘長陽界的繁榮,以勾起吳昊的聖王之心,但看著他憊懶的樣子,突然感到有些無力——看他這樣子,知道長陽界現在的情況後,說不定他閉著眼睛沖進去,然後呆在裡麵再也不出來。 當然,既然海院長隔著長陽界看到了刑天,那麼很可能這群人已經從刑天蔓延出的真氣線判斷出當時長陽界的情況了。 如果軒轅劍和“自己被逼進長陽界”的事情不是巧合的話,眼前的這群人應該正在一起計劃著什麼。在吳洵推理出他們的計劃之前,基本沒有利用他們的可能,隻有被利用的份。 吳洵此行主要是來了解吳昊何時能升為先天,從而心裡有個底,順便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套一套話……他見事不可為,嘆口氣後,就往湖的對岸跳去。 “有意思的人。”玄靈兒見吳洵躍了回來,於是放下瀑布後評價道。 “嗬嗬,還有有意思的族規。”吳洵無奈的說道。 “你們吳國皇室確實歷代都是人傑。傳說裡你們吳國皇室有一塊不在此界的秘地,專門用來培養繼承人,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玄靈兒看了一眼遠處的吳昊說道:“其實他說的‘完成你們的祖訓,順便被滅國’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你們吳國曾經數次被商國侵占,現在看來,也許是你的祖先也采取了這樣的手段。” “為了歷練子孫,直接送掉一個國家……確實瘋狂,但從結果看不是沒可能。不過他顯然不是,因為被商國侵占和被光明神教侵占不一樣。”吳洵搖頭說道:“不說這些了,既然他不願出手,那我便就此離去了。” “嗯,你去吧。”玄靈兒突然說道:“你對我立道之事確實幫助頗多,我卻一直沒有對此感謝過。我靈獸穀馴養有獨角獸,你要是不介意的話……” 吳洵抱著拳打斷道:“不必了,以我的修煉速度,很快就會用不上坐騎了。” 以玄靈兒清冷的性格,也有些發呆:獨角獸近音速的速度,近乎是仙級以下的巔峰,世間還沒聽說過仙級以下的人會不想要擁有一隻。吳洵說“很快就用不上坐騎了”,明顯指的就是他升仙指日可待——不把天雷之劫放在眼裡,還沒有凝丹練腑就有自信能升仙……這樣的人,不是瘋子就是怪物。 玄靈兒猶豫片刻後,突然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正色說道:“其實……按照一些預言——或者說是計劃——你此行離去之後,可能會有一些涉及到人仙,甚至元神天仙、金仙等級的危險,我且給你一物作為防身。” 她將手一指,一道黑光鉆入了吳洵胸口。 吳洵心裡一驚,他有些奇怪,這道黑光又是何物?為什麼給的這麼不明不白? 他將真氣往胸口的那道黑光渡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胸口卻毫無反應。 雖還有疑問,但見玄靈兒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隻好抱拳一禮。 玄靈兒似乎暗自舒了口氣,她又沉默了一陣後,對吳洵點了點頭,隨後消失於吳洵的眼前。 吳洵也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這裡。 但他並沒有直接出穀,而是在兩排房屋附近找到了薛穎、拓拔子離他們兩人。 薛穎和拓拔子離半年來各自也有不小的進步,特別是薛穎,已經在這半年裡凝了液,而拓拔子離更是即將進入凝丹後期。 但當拓拔子離興致沖沖和吳洵過了幾招之後,就變得無語了起來。 薛穎俏皮地拍了拍拓拔子離的肩膀:“畢竟隻是天下第四,你已經盡力了。” 三人回到桌邊,一邊喝著茶,一邊從半年來的修煉心得,談論到靈獸穀的變化,又談論到同學們的種種性格和各自的童年回憶。 從薛穎目光的停留方向和時間,吳洵看出,她除了因為自己修真速度對自己十分欽佩之外,表麵上似乎已經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感了。 對此,他感到有些安心的同時,多少還有些其他的不明情愫。 不知過了多久,三眼獼猴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也帶著猴兒酒來鬧了一番,三人一猴喝著聊著,居然不知不覺就醉了過去。 第二天,吳洵推開自己臉上的一隻猴手,看了看躺的橫七豎八的另外兩人一猴,沉默不語。 “大哥……笙兒……唔……愛過……”拓跋子離突然夢囈道。 吳洵長吐口氣沒有叫醒他們,回頭默默往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