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見吳洵支走了一波人,心裡估摸著剩下的人應該都是吳洵自己人了。正要打招呼,聽到吳洵這麼說,又連忙重新穩住。 周源則摸著下巴陷入思考,他不知吳洵是何意,但即使出事也有劉青背鍋,他倒不是那麼在乎。所以他隻是冷靜地分析著殺人滅口、消除誤會、背叛吳洵各自的可行性與必要性。 一旁的劉青則直接驚呆了。 當然,最淡定的就是聞遙了。在他的印象中,吳洵本來就是亂黨之首,在吳洵出現的時候就已經驚訝過了,而且他也沒有周源那種很強約定,所以隻是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一副“你們先聊”的樣子。 袁興聞言則立刻拿起斧頭,看了一眼周源後說道:“小朋友好膽色,但是我們可從沒說你們是亂黨嘛。不知你們剩下人在哪裡?何時與我們回京論功行賞?” 以吳洵的推理能力,早已從字裡行間推測出了大概。他搖頭說道:“論功行賞還需要清遠軍親自動手?將軍可能有所不知,你們內部將我們稱為‘亂黨’之事,早在一開始就暴露了。” “沒有的事!你們浴血奮戰鏟除強盜窩點十餘個,越國所有人聽到你們‘血纓團’之名都贊不絕口……陛下特降下詔安詔書,小周你也來勸勸他——嗯?小劉,看剛才的情況你們倆認識?”袁興往劉青這邊看來。 原來是聞人朦她們……看來動靜不小。吳洵想道。 “呃,似乎是剛入伍的,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劉青連忙解釋道,並暗自瞪了吳洵一眼。 袁興倒是沒有細究,他又握了握斧頭,並往周源這邊看了一眼,似乎在問要不要先將吳洵拿下。 周源將手一攔,對吳洵說道:“我見小友器宇不凡,粗枝末節和場麵話我們就不說了,小友為何而來,留下我們幾個又是何意,直接明言便是。” “我來此目的有二:一是質問一下諸位,我血纓團除暴安良,救百姓於水火,你們卻要誘我們出來清除掉我們。若是被你們成功,幾月後,強盜草莽重新橫行,那些地方的百姓,又將朝不保夕,日日掙紮於生離死別中,不知諸位良心何安?”吳洵高聲質問道。 李晟有些卑躬屈膝地解釋道:“我們當然不願如此,隻是……此事牽扯太多——本身民間武力組織便是國家大忌,血纓團又觸動了太多上麵的人的利益。” 與其他人不同,李晟眼中的吳洵是越國真正的高層。 周源則摸著下巴說道:“我們都是聽令行事,其實這幾年一直都有人揭竿而起,隻是第一次有人達到了需要出動軍隊的程度而已。至於良心這種事情嘛,有心情的話,小友可以去和巡撫、尚書、元帥、副教主那些人說一說。” “我想聽袁將軍親口承認,你對百姓流離失所是否毫不在乎。”吳洵仍然對袁興不依不撓。 袁興有些呆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突然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他看了看周源,但周源居然對他毫無暗示,於是隻好說道:“社會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百姓對政府失去信任。穩定地方團結是清遠軍的任務,還請小友相信政府,相信軍隊。” “哈哈哈哈……百姓對政府失去信任確實可怕,但這是百姓的錯還是政府的錯?軍隊數年來對匪徒強盜視而不見,但等我們前腳剛幫你們剿掉那麼一小部分匪類,你們後腳就出動來‘請我們回京’……就你們這表現,讓我們怎麼信任你們軍隊?”吳洵搖頭問道。 “不能怪我們啊,軍隊隻能聽令行事,不然就是謀反。所謂視而不見可能是溝通問題,上麵沒收到匪類的消息,軍部最近正在重新組建情報網,以後應該會好起來的……總之還是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袁興有些著急的說道。 “你們要是保證不再出南荒,並付出足夠的代價,我們倒是可以幫你們欺瞞一番。”周源插嘴說道。 “嗯?那不行!我可不敢違逆軍令。”袁興連忙攔住周源,並看向分別代表軍部和權貴來此監軍的聞遙和李晟。 “嗬嗬,我倒是無所謂。畢竟我內心深處對她們懲惡揚善的行為也十分贊同。”聞遙至此也大致看出,這裡除了袁興其他人都是吳洵的人,於是放下心來說道。 “如果我們幾個能統一口徑的話應該沒問題……”李晟也摸著下巴說道。 “這萬一暴露,禍端可就大了!”袁興驚訝地說道。 “不必了,我們不可能保證不出南荒。”吳洵搖頭說道:“接下來是我來的第二個目的——這個是主要目的:我來證明你們這點軍隊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吳洵說著,拿出了暗龍槍。 “哈?什麼意思?要動手?”袁興又愣住了:“你一個練髓境能證明什麼?!……等等,我突然想到,我們為啥要跟你這麼多屁話?既然你是首領,我們把你擒拿下來,血纓團自然會自投羅網吧?” 袁興看向周源,周源也對吳洵亮兵器的舉動有些呆滯,他想了想說道:“也好,就先將他擒下。袁將軍記得留個活口。” 袁興也不客氣,拿起巨斧就往吳洵一斧劈來,此斧一動,就有一種“一斧兩斷”的斧意。 袁興身為越國鎮守一方的大將,雖然沒有人仙之力,但一手斧法也是隨心之境。吳洵暗龍槍出,正指袁興雙手,袁興見斧短了一寸,於是將斧側擺磕向黑色長槍,吳洵輕壓一下巨斧,突然將槍一收往下一旋,同時往另一側側躍一小步,將暗龍槍重新從下方向袁興前胸劃去。 袁興隻感到手上一空,就見黑色長槍已從下方繞過自己的巨斧,連忙側向下壓擋向長槍。 斧慢於槍,若是力量相當,這一槍袁興估計是要掛個彩了。但袁興斧頭一壓,吳洵就發現對方斧頭的速度居然並不低於自己的槍,於是又輕觸一下,側身將槍一收一轉,又將暗龍槍從另一個方向往袁興砸去。 槍來斧往,袁興感到對手的黑色長槍神出鬼沒、虛實難辨,連忙打起精神仔細招架,過了五六招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隻有招架之力,沒有反擊的空間! 雖然一寸長一寸強,對方搶得先手也算正常,但對手明明隻有練髓境,力量低於自己,幾招過去了,自己卻連半分反擊的機會都看不到! ——這……未成仙的人,槍法還能入微不成?! 他抽出機會對周源等人示意了一下,但幾人目光都在兵器的碰撞上,看不到他的示意。他又不好意思將“一起上”這種話說出來,隻好硬著頭皮接著防守。但又過了沒兩招,吳洵突然停了手。 “袁將軍,袁將軍?”是外麵的人聽到動靜,正在院門後呼喊。 “沒事,我們演練一下對敵的對策。”周源大聲喊了回去。 袁興正要大喊什麼,聞遙搶過話來說道:“這位小友確實有這個實力。連袁將軍練腑大成加上隨心的斧法,都還稍處於下風……若是他一心想逃的話,我們確實攔不住。” 周源則說道:“關鍵是,才十六歲左右的樣子就有這種實力,這樣的人我聽都沒聽說過……未來修煉到先天人仙都不是沒有可能。” “嗯……我怎麼感覺你們從一開始就是站在他那邊說的話?”袁興皺著眉頭一臉懷疑地問道。 “可能是將軍過於執著於軍令了。”周源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而我們幾個對這種不符合正義之道的軍令在內心深處都不是很認同。” “既然對方的頭目直接出麵和我們交流,那當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當然如果袁將軍仍然決定要動用武力,那我們也是支持的。”李晟也看出了其中套路,在一旁補充道。 “嗯,其實我自己對這種事情也挺反感的。但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接受一次軍令……”袁興摸了摸斧柄說道。 “誒?”吳洵突然插嘴說道:“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之所以停手是想說:你們一起上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周源等人與袁興一同呆滯得看向他。 他們互相看了看,確認自己沒聽錯。 “你們再讀一讀我的原話?‘我來證明你們這點軍隊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吳洵嘆氣說道:“剛剛隻證明了,我想逃你們攔不住吧?” 袁興等人又互相看了看。 吳洵嘆口氣:“我既然立了信之道,那我的意誌、我的言語就必須成為事實!我必須相信我能做到,這是自信,你們也必須得相信我能做到,這是他信。如果你們不相信,那就隻有戰到你們相信為止——你們還是出手吧,我身法也入了微。” 身法入微是最難的。如果說刀法槍法入微,隻是對雙手的神經精度有要求的話,身法入微則是全身神經。 關鍵是,即使身法堪堪入微,也沒有練髓境敢說自己能越級打兩個練腑加一個練髓加一個凝液後期。有這個自信,必須是入微已經有了相當的程度了才行——這個世間身法上達到相應程度的,已經基本可以靠點名一個一個數出來了。 場上其他人中,隻有周源知道一些信之道,他明白吳洵所言不虛:立了信之道的人,不讓他證明他的語言與意誌,那就是阻礙了他行道;而阻礙人行道,對修道者來說,便是生死之敵。 他走去墻角將聞遙的刀丟給了他,然後拿起自己的槍。李晟見狀退後了兩步,雙手凝出了光明真氣,伺機待發。 劉青則自覺退到了院角。 大半年前還在琶縣用武力對吳洵進行警告的他,現在已經連一點威脅都形成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