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全身被一種幻術籠罩，朦朧無法看清，隻隱約看出是一名白衣男子。 　　麵對孫悟空的問話，這名白衣男子並沒有予以理會，他對了那一掌後，就背對著孫悟空麵向了六翼天使。 　　“路西法，我對你很失望。”白衣男子漠然對六翼天使說道。 　　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六翼天使竟然突然變得神色激動，但他傷重說不出話來，隻是掙紮著乾咳了幾聲。 　　白衣男子用手往六翼天使胸前一指，一道聖光閃過後，六翼天使便痊愈了。孫悟空想要從對方的對話中推斷對方的身份，所以沒有阻止——反正不過再掄一棍的事情。 　　六翼天使掙紮出山壁，在空中跪伏在了白衣男子腳下：“屬下沒算到招妖幡會出現於此，迫得神上現身於人前，請神上責罰。” 　　“我失望的並非此事。”白衣男子搖頭說道：“到底是什麼事，你可以再猜上一猜。” 　　“莫非是對妖猴出手這件事情本身？”六翼天使跪伏著問道：“此妖猴威脅到了您的奴仆，加上您當年又留下了那個大雷音寺拿來的頭箍，若是不考慮到招妖幡的話，我出手應該合情合理……” 　　白衣男子瞟了眼時穀，搖頭說道：“此人惡因得惡報，為何要替他出手？” 　　“他能夠使用您的真氣，說明對您有堅定的信仰……而且他也對其惡行懺悔了，根據您當年留下的教義……” 　　“這便是我對你的失望所在！他真的對他的惡行懺悔了嗎？你有能力分辨他是否真心懺悔嗎？他這次見財起意，不就是證明你授予他副教主一職時，沒有辨別出他當時是假意懺悔嗎？你又對你當時的盲信懺悔了嗎？！懺悔之道隻是因果大道下麵的一條小道，你既然沒有如我這般辨別他人是否真心懺悔的能力，為什麼不去修改教義？！我當年好像明言了你有修改教義的權力吧？”白衣男子漠然質問道。 　　六翼天使咬牙說道:“屬下隻知道懺悔之道，不知道這個所謂‘因果大道’是何物。” 　　“所以我才對你很失望！”白衣男子大喝道。 　　一旁的時穀副教主已經聽出了白衣男子的身份，剛才聽到對方這麼說自己，頓時變得慌亂了起來，隻聽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有罪，我懺悔！我有罪，我懺悔……” 　　白衣男子隻凝視了他一瞬，便搖頭說道：“你根本沒有懺悔。現在拿出你身上所有值錢的物品作為贖罪還來得及。” 　　“我……”時穀聽到對方居然如此要求，猶豫了兩息後，居然鼓起勇氣抬頭說道：“屬下不知道為什麼要懺悔，還請神上明示！剛才所謂‘見財起意恃武行惡’，不過是給大聖找個臺階下而已！這小子是昊天帝之子，是神教之敵！屬下取其兵刃、甚至取其頭顱，其實根本就是為國殺敵！——莫要忘了，當年出手滅了吳國的……可是神上您自己！” 　　“因果道不分國界，我當年出手，也付出了我自己的代價。”白衣男子回道。 　　“但這小子明顯仍然在與越國敵對，這似乎說明您付出的代價也根本不夠，未能了結掉這段惡果……”時穀繼續頂撞道：“而且要是按照您這個道理的話，我們不能對他出手，豈不是隻能坐等這小子成了氣候，夥同昊天帝回攻而來？若是真是這樣，那這越國、這光明神教，倒不如現在直接解散算了！” 　　“小子，你與越國敵對的原因，是因為越國滅掉了你們吳國，還是因為越國百姓朝不保夕？”白衣男子向吳洵問道。 　　“自然是因為越國百姓朝不保夕。”吳洵摸著下巴答道：“若是越國一片太平盛世我還要去想著所謂復國，那豈不是一樁笑話？！” 　　“吳昊也想必根本沒有找我報仇的意思，甚至按照我的推理，吳昊還應該對這小子有所阻止才對，但這小子仍然選擇與越國為敵，真正的惡因，明顯起自你們自己！”白衣男子回頭繼續對時穀訓斥道：“我聽說半年前墨國也有前來攻打你們？我問你，墨國為什麼要攻打越國，不去攻打商國？” 　　“這……”時穀有些接不上話了。 　　“得人道者多助，失人道者寡助，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幾個人十年都看不出來？實話告訴你們，若不是那幾個人對我心存顧忌，你們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白衣男子說罷，將手一揮，時穀、六翼天使以及一直暈在一旁的高慈便被丟入了孫悟空金箍棒砸出的巨洞中：“現在，你們也去相同的地方好好感悟感悟這惡因惡果之道吧！” 　　他又將手一揮，巨洞下隱約漫出金光，似乎是一道封印。 　　做完這些事後，他便自顧自地身形逐漸淡去。 　　“請留步。”吳洵突然大聲說道。 　　白衣男子一頓，他將身形重新凝實後，看向吳洵問道：“何事？” 　　“人類不是絕對理性的生物，有些事情如果成癮了，即使是當時真心懺悔，以後也會再犯。按照您原來的教義，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理？”吳洵以凡人之身叫住了一名大羅金仙，居然問的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所以當時才要求他們獻出真誠的信仰——信仰之力可以加強人類的意誌，能替他們斬掉心魔。”白衣男子居然理所當然地回答了起來。 　　“原來如此。”吳洵摸了摸下巴後，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 　　“哦！謝謝先生指點了。”吳洵對白衣男子抱拳說道。 　　先生二字就很微妙了，可以是黃先生的先生，也可以隻是一個敬稱。 　　當然，如果是相關人士，應該能聽出來這裡是前者居多，因為對這樣的大能，一般不會用這樣的敬稱。 　　白衣男子身形一頓，他“哼”了一聲後，身形就再次淡去，直至消失。 　　孫悟空似乎這才驚醒過來，他站住洞口往裡看了看，想了想後，運起一道妖氣往洞口封去，又移了一塊巨石來，才算完事。 　　做完這些事之後，孫悟空重新騰空而起，用金箍棒往東方、西方各點了一下：“你們兩個要圍觀到什麼時候？” 　　一個小金人，一個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分別現出身來。 　　小金人笑嗬嗬地說道：“商神學院海鑫見過大聖。嗬嗬，我們可不是來圍觀的，憑大聖半晌前的那聲吼聲，我們不來看一眼，豈不是不給大聖麵子？” 　　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則對孫悟空點了點頭：“大聖既然得以脫困，正好一同踐行這因果大道。” 　　孫悟空對中年男子抱拳一禮：“地藏菩薩當年在地府縱容我一鬧，這樁善緣我他日還要去地府登門拜謝。” 　　中年男子搖頭嘆道：“因為執掌了半條因果道，女媧娘娘找到我讓我對你照顧一二，結果縱容了你地府一鬧，不然後麵的事可能都不會發生——你不恨我就好。” 　　孫悟空擺擺手說道：“誒~以我那時的性子和見聞，即使菩薩對我出手，我也聽不進什麼話語，悟不出什麼道理。怕是後來會鬧得更兇。” 　　中年男子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直接原地消失了。 　　“菩薩真是辛苦。”小金人意有所指地搖頭說道。 　　他正要繼續說些什麼，西南方向又有一名素衣女子駕著遁光飛來。 　　正是靈獸穀玄靈兒！她到場便對孫悟空欠身一禮：“女媧第四代後人玄靈兒見過老祖宗。” 　　“靈兒這招妖幡借的真是妙啊！”小金人見到玄靈兒，就有些手舞足蹈了起來：“既替大聖破掉了頭箍；又試探了一波那位的虛實，做了我和地藏菩薩這十年來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名義上是報答吳洵的善緣，大聖名義上也是惡因報以惡果，讓那位道理占弱，隻能防禦不能進攻——妙啊！太妙了！就是風險不小，居然將招妖幡這麼重要的東西借了出去，這玩意可能還是自古以來第一次落於女媧族人之外的人的手上！這可是你家先祖留下的計劃？” 　　玄靈兒從幾句話和天地間殘留的波動中，將剛才發生的事推演了個大概，她深吸了一下後才說道：“那天我也是在吳洵拒絕掉我靈獸穀的獨角獸之後，突然有此沖動，目的也不過是怕大聖因為千年前的事為難他，臨時設定成了隻能對大聖施展。能起到這些效果，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事實上我連光明神教十年前從佛門順手拿走了那個頭箍這件事情都沒有算到，險些釀成大錯！” 　　吳洵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玄靈兒真的太相信他了，事實上，他現在直接強行操控孫悟空，將這世間鬧上個天翻地覆，找書苑 www.ｚhaoshuyｕａn.ｃom 玄靈兒也沒有辦法——也正是因此，他當時才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這道黑光是招妖幡，還要蚩尤來提醒。 　　當然，他猜測玄靈兒的這個所謂“沖動”，本來就是蚩尤搞得鬼。 　　吳洵一邊想著，一邊將招妖幡遞還給了玄靈兒。 　　一旁的孫悟空抓了抓猴腮，剛才海院長的幾句話中，好像透露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莫非剛才那位就是封印了觀音和大勢至兩位菩薩的那位？”他直接問道。 　　“不錯！”金色小人點了點頭：“他對大聖示弱，可能說明他的力量都在觀世音與大勢至的封印那裡！已無法像十年前對佛門那樣肆無忌憚——嗬嗬，他當年現世之時，可根本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主。” 　　“我聽越國佛門的消息，觀音菩薩好像說他是‘攪局者’。”吳洵摸著下巴說道。 　　“唉，應該暫時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大家也隻能胡亂猜測。”金色小人搖頭說道：“事實上，即使大聖這次逼出了他出手，我們也仍然不敢確定他是否留有餘力——十年前你父親和觀世音經過試探後，以為他千年前斬殺了蚩尤之後便沒有了餘力，結果想不到他還是在十年前突然出手……” 　　隨後幾個人開始談論一些無關痛癢的閑話，主要是孫悟空向玄靈兒、海院長和吳洵問著一些有關棋局的問題。 　　一旁的劉清泉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吳洵和幾位大能談天說地，插不了嘴。 　　……當然，他能旁聽到這些話，其身份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已經超過了這天地中的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