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零九節 物欲橫流(1 / 1)

“至於‘我會不會一兩銀子賣給你’這種事情嘛,得看心情看環境看價值觀。我隻能說你如果滿城到處殺價,或者你倆隱瞞自身的練體修真境界的話,把價格殺回3錢銀子的可能性很大。”容文龍頓了頓繼續說道:“魔道與人道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沖突,魔道讓人將每一次交易都視為博弈,而人道讓人將每一次交易都視為合作。具體你我在交易中如何選擇,還是要看你我的價值觀——看你我認為人道、魔道在自己的人生價值中各占多少比例。”   “但無論如何,一個群體偏重於人道,一定比偏重於魔道能夠獲得更多的利益。將交易視作博弈而非合作,往往會產生大幅的社會福利的損失——‘囚徒困境’中博弈的囚徒們,以及那些大家明明很喜歡,卻因為互相的博弈心態而消失於人們視線內的節目、活動甚至文化,而便是這個道理的清晰寫照!”   吳洵聞言搖搖頭說道:“雖然交易是你我之間進行談判的,但實際上你我還要對我的朋友、你的妹妹負責,這就會逼迫我們將交易視作博弈!這並非是單純的來自我自身魔道欲望,也有人道道義摻雜其中。”   “小弟弟這話就不對了喲!——難道說一個團體的領袖,隻有將團體利益最大化才是對自己人的負責?!並不是吧!”旁邊的茶鋪老板娘容文鳳聽到對方提到了自己,於是也借機插入了話題:“個人有仙道、魔道、人道,團體也有仙道、魔道、人道!一個團體應該隻追求利益,還是應該同時追求善良、正義與內部友愛,還是應該同時追求團隊實力的強大?仍然應該由團隊的價值觀來決定!‘企業就是以盈利為目的的團體?!’嗬嗬,就是因為人們帶著這樣的認知去參加工作,才讓人們在工作方麵的人生意義,隻剩下了魔道!才引起人們普遍厭惡自己的工作環境!就好比這次的事,我並不覺得我哥哥將利益最大化才是對我負責,反而覺得堅持海院長的善果均分原則才是我心中的正義!即使是交易不成,我的那兩杯茶打了水漂,我也打得樂意!”   “咦?倒是受教了。”吳洵摸著下巴嘆口氣說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所有世人都有魔道欲望,但人道和仙道的道意,卻並非人人都有。這就導致一個團體的人越多,踐行人道和仙道就越難,最後隻有單純踐行魔道,才符合帕累托最優——隻要群體裡存在一個隻知利益不懂善惡的人,為了保持團體穩定,可能你們也隻能選擇妥協。”   咳。這裡的“帕累托最優”、“囚徒困境”、“企業”也是此前提過的“異世界語言翻譯”,是從商神學院流出的概念。   “這時候當然就是領導實現其人生價值的時候了!”聽到吳洵仿佛對“企業總是以盈利為唯一目的”無計可施,一旁的容文龍接過話頭來說道:“管它什麼帕累托最優?企業將我作為領導,那就應該以我的價值觀為準!我偏要認為企業目的不是利益最大化!我偏要去行使善良、正義和內部友愛!我偏要要求所有人都同我一樣自強不息!我可以在招人的時候,就將這個我定下的企業文化、甚至價值觀比例公之於眾,你若是隻知道欲望和利益,就趁早別上我的船,免得把我的船搞得烏煙瘴氣!”   ——呃,大叔是有故事的人啊……   ——不過這確實是解決問題的一個途徑。   ——前提是整個社會都是這樣……這個製度甚至文化形成地不簡單……海院長幾百年來做的事情也不簡單……吳洵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話說,怎麼感覺城裡青壯年很少?”幾人一邊走一邊又聊了一會兒,吳洵突然發現城裡的青壯年數量異常的少。   “城裡的青壯年大多都去了迎京或者源州了。”容文鳳回道:“你問出這種問題,肯定是沒去過那五座城。”   “我們兄妹去年才從迎京回到這裡。”容文龍嘆口氣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曾經也是一家造紙廠的負責人。”   吳洵則笑嗬嗬地問道:“我信我信。後來因為堅持愛與正義,結果被迎京的社會所淘汰了吧?”   “也許是因為愛與正義不夠?”容文龍搖頭說道:“唉,其實都不是。迎京啥都好,就是生活壓力太大。”   “也不是生活壓力大,要生存也沒問題,就是有些……物欲橫流?”容文鳳撇著嘴說道:“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就忍不住花掉了一大筆錢——當然了,對年輕人來說無所謂,但對我們這樣的‘老年人’來說,總會感覺生活的太累。”   她想了想繼續說道:“嗯,就好比,你在迎京兩個月隻唱一次歌、觀看一次故事性幻陣,就會覺得自己過得很慘;兩周唱一次歌,大餐一頓,才能感到自己是普通人。但在間州城,我兩個月唱一次歌,都能感到自己是人上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在那裡,你隔了一天穿了一樣的衣服被人看出來了,都仿佛是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樣:‘文龍啊,你是不是隻有這兩件衣服啊?’物欲橫流無所謂,關鍵是這些物欲,大多根本都不是自己的物欲!你沉下心來就會發現,那些橫流著的、不斷沖刷著你的,竟然都是別人的價值觀!在那裡,你要想堅持成為一名自己喜歡的人,就得頂住他人價值觀的不斷沖刷,否則,你淹沒於別人的價值觀之中,最後當然隻能活成一個自己討厭的人!”   容文龍接過話頭來,長嘆一聲說道:“迎京啊迎京,那裡是天下離彼岸最近的地方,同時又是天下苦海最深的地方。你若擁有才能,你若能夠給出足夠的善因,迎京可以讓你享盡人間繁華。否則,你將會體驗什麼叫做真正的苦海。”   “切,真正的苦海……比被強盜擄到強盜山寨裡的奴隸更苦?”吳洵撇嘴問道。   “嗬嗬,這個跟你說吧,你去帝都發這樣一份公告:‘有沒有人願意去強盜山寨當一年奴隸?酬金是萬兩白銀。’——我保證,一定會有大把人願意!”容文龍搖頭回道:“他們就是覺得,沒錢的人比有錢的奴隸更苦。”   “即使不能保證生死?”吳洵皺眉問道。   “那也一樣。在那裡待久了,很多人覺得,沒錢比死更苦!”一旁的容文鳳也肯定的回道:“當然,你酬勞得相應的增加,並最好能預測到生死的概率。”   吳洵有些難以置信地與劉清泉互相看了一眼,卻又感到對方並沒有虛言。   ——苦海最深的地方嗎?   他皺著眉有些說不出話來。   “當然話雖如此,我商國人行事時還是會去遵循善因善果之道。就好比你若將公告改為:‘有沒有人願意殺人?’‘有沒有人願意去替強盜擄人?’,那就可能沒人願意了。”可能是感到自己說了太多自己國家的壞話,容文鳳突然將話題轉了回去:“給強盜當奴隸,是提供了生產和娛樂,是善因,同時也沒有對他人產生惡因,犧牲的是自己的自由;但若是殺人、擄人,則惡大於了善,則不該去獲取善果,我們商國人是擁有這樣的自覺的。”   ——畢竟是海院長統治了數百年的國家。   吳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時,四人已來到了一棟紅藍相間的鮮艷建築前,一位老板模樣的男子走了出來,居然是一名凝液前期的修真者!   “喲!文龍兄來了?裡麵請裡麵請。”老板連忙打著招呼。   “嗯……”容文龍點了點頭後,看向吳洵和劉清泉。   “嘿嘿,要不乾脆大家一起?我請客!”劉清泉主動說道。   “好啊好啊。唱歌確實人越多越熱鬧。”容文鳳笑著連連點頭。   老板將四人引入一個房間,裡麵有琴鼓各一架,還有三個法陣,吳洵粗略看出分別是隔音法陣、擴音法陣和放音法陣。   容文鳳知道吳洵和劉清泉沒有來過類似的地方,她也不矯情,站在擴音法陣的陣眼前對外麵門低念了聲《春江花》,幾個呼吸後,房間中便響起了《春江花》的伴奏。   “綠水輕波……”容文鳳應聲開口,歌聲在房間中流淌了起來,居然意外的好聽。   吳洵靈覺往外探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發現是那名凝液前期的修真者正一邊看著一張樂譜,一邊操控著放音法陣——用靈氣的操縱來代替樂器,倒也算方便。   一曲罷後,幾個人便開始了輪流歌唱,有些墨國、南荒的歌,老板那裡沒有樂譜,劉清泉與吳洵也可以選擇用琴鼓自彈自唱。   吳洵雖然沒有刻意練過什麼樂器,但以他隨心已久的體術身法,擺弄樂器自然不在話下。   遇到一些天下流傳的大家耳熟能詳的歌,一人起個頭,其他三個人便會不由自主齊聲和了起來……幾個時辰過去,四人在此度過了一個十分愉快的下午。   吳洵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唱歌也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傍晚,四人走出了房間,容文龍提議請吳洵二人去吃這裡特有的蒜香魚,吳洵二人沒有推脫,點了點頭後四人就往一家酒樓去了。   沿途又買了一些糖水小食,吳洵發現,這間州城從外看去雖然沒有遠州繁華,但吃喝玩樂、遊覽觀光的地方還真不少,很多東西都是在遠州根本看不到的。   別說歌廳、幻境廳這些越國、墨國聽都沒聽過的東西了!就是這半個時辰來他們倆看到的飲料小食的種類,都可能比大多數越國、墨國人一輩子見到的種類還多!   而這樣的城市,在容文龍容文鳳二人的口中,根本就是一座不入流的養老城市而已……那商國都城迎京,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   ——按照這樣看來,這個迎京可能還真比半年前的長陽界更接近彼岸!   ——“完美世界”,看來並非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