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半步,譚既白、徐瑤與年輕男人,都錯愕地看著驚愕的倒地大媽。 其中,譚既白的身體有些傾斜,微微倒向大媽。 大媽反應快,回過神,起身作勢又要跑。 徐瑤要去拉大媽衣領,但剛抬手,就看到了下一幕場景:大媽不斷起身想跑,但始終停留在原地,更準確地說,她下半身可以撲騰,可以移動,但上半身仿佛被釘在那個空間位置上,動彈不得。 大媽急得雙手往後一抓,抓到了一隻手,停住,轉過頭,卻發現還是什麼也沒有。 視線中,自己手裡抓到的,竟是空氣。 可摸著,分明是一隻手的輪廓。 這……還有手指呢。 意識恍惚中,大媽又仔細摸了摸那團空氣,如同殷商的鑒玉師認真地撫摸一塊絕世美玉。 嗯,的確是皮膚的觸感,甚至還有一根、一根的細細手毛。 “啊——鬼啊!” 一聲尖叫,她緊繃許久的神經陡然斷掉,當場昏厥過去。 …… 徐瑤側頭去看譚既白,輕聲道: “幻肢?” 譚既白微不可察地一點頭。 年輕男子也目睹了整個過程,同樣嚇得不輕,如果不是看身前的兩位“憲兵”依舊鎮定自若,換個場景,自己早嚇逃了,此刻,他白著臉地問: “這……二位長官,這……” 譚既白張口就來:“沒事,這是壞事做多了,出現的一種心理效應,具體是說,人做多了壞事後,心裡的鬱結的陰影就會越來越大,陰影堆積到一定程度,變成一種負能量,負能量大到一定程度時,整個人就前怕狼、後怕虎、夜晚還怕鬼敲門,所以這大媽白天就喊有鬼,又給我們上演了一套單人雜耍,你可別不信,這可是扶洛衣提到過的,扶洛衣你知道吧,那個大心理學家。” 扶洛衣,上古精神分析流派的開創者,這誰不知道啊……年輕男子聽懂了最後一句,點點頭。 “這種現象,在殷商那邊也叫‘鬼打墻’,我們抓壞人抓得多,經常碰見,很好玩的。”譚既白又補充道。 “哦。”年輕男子的臉色恢復了紅潤,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一邊的徐瑤,聽譚既白的胡扯有些樂,嘴角微勾起一個弧度,腦子裡回憶起了一些東西: “癥狀周期表”第131號 【幻肢】精神病理學中,該癥狀是體象學說最令人信服的一個證據。指一個人失去了某個肢體(外傷或截肢手術)後,仍然感到該肢體存在。盡管病患清楚地看得出該肢體已不復存在,他也承認該肢體事實上已經不存在,幻肢並不因此消失。有些幻肢是非常痛苦的。曾有一位醫師的幻肢痛,甚有教益。這位醫師感到他失去了的上肢被扭到背後高高舉起,感到其痛難忍。少數幻肢可持續多年。 【能力信息】某個肢體齊根斷掉一陣日子後,所產生的幻肢感會“實體化”為一個無形肢體,無形肢體的力量一般更大,為血肉肢體的數倍,感官單一,僅有恒定的輕微疼痛。此後,即便超凡病患長出了血肉肢體,透明幻肢依舊不會消失。幻肢數量有極小概率能夠疊加,歷史上曾出現過一個超凡病患,產生了6條初期階段的透明幻肢……目前,各國學術界對該能力的本質推測有較大分歧,尚未出現一種信服的理論。 …… …… “長順先生,那名超凡摩擦癖,可能除了【摩擦障礙】外,還有其它的癥狀能力。” “怎麼說?” “隻是一個猜測,並未確定,主要因為不久前我追捕過她一次,但不知怎麼地,莫名其妙就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 “對……抱歉,之前不好意思和你提這事,並非刻意隱瞞。” “沒事沒事,可以理解的。” “那明天見了,長順先生,今天和你合作得很愉快。” “好的,再見~” 譚既白揮手,作別押著大媽的徐瑤、民兵們與年輕男子,準備一個人回學院。 原來親自動手抓過,還逃掉了啊,另一個癥狀能力嗎……譚既白終於明白徐瑤之前為何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了。 走在路邊,他招手攔了幾輛出租車,等車身靠近,司機看到了譚既白藍白條紋上的“精神……院”字樣,便又立馬離開。 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去乘電車。 打算乘的是106路,而非23路,23路雖然更快,但乘客多,且擁擠,他今天坐了兩趟,有點膩歪。 站臺等車時,譚既白打開信封,倒出了個裝有一粒藍色藥丸的透明袋,也就是今天的報酬。 仔細查驗一番,應該是真貨。 藍色藥丸的具體學名不詳,連學院裡的老師也不知道,隻叫它“藍丸”,知道它和奧氮平、百憂解、苯二氮卓等差不多,是一種精神藥物。更關鍵的是,藍丸是唯一一種黑市上流通、副作用極低、能夠大大降低超凡患者瘋癲概率的藥物,明麵上,藥源一般由官方管控,市場上有錢也買不到。而請假出院的譚既白,就是以民間超凡患者的身份接受委托,這類委托中,交易硬通貨便是藍丸。藍丸價值高昂,管控嚴厲,精神疾病學院也算官方,會定期發放一粒,譚既白雖不缺,但也不會多,以此推測,其它官方機構自然也差不多,所以之前徐瑤一天給一粒,譚既白才說她闊氣,甚至猜她背景不簡單。 吱——嘣! 106路電車來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譚既白上車,往投幣箱丟錢,裡麵人不多,能占著一個座。 行駛一段時間,到了下一站。 車門開了,進來十幾個乘客,很快坐滿了空位,另有幾個人倚在欄桿上。 再到下一站,上來了一位抱著嬰兒的孕婦。 譚既白連忙站起身:“阿姨,你坐這吧。”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孕婦道著謝,慢慢坐了下去。 你們? 回頭一看,發現不止自己一人讓座,另外還有三個,一小姐姐,一小哥哥、一老大爺都起了身,其中戴口罩的小姐姐見自己搶了先,改為招手引導另一位老奶奶來座。 譚既白撓撓頭發,笑了。 敢情還是自己離門近,才率先讓座成功。 所以說,這世界多的是好人,怎麼可能像荒誕教團說的那麼悲觀?那麼虛無?那麼荒誕不羈?那些邪教徒,不就是想蠱惑自己,彎曲自己三觀,讓自己對世界失望嗎? 自己偏就不! 自己要做個好人,要好好活出一個人樣,不給死去的何家丟臉。 畢竟也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的,生命是有意義的,人們大多是好人…… 吱—— 電車這時急剎了一下,被視為好人的那個小姐姐在慣性下前傾,倒在譚既白後背。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譚既白也稍稍前傾,沒太在意。 但很快臀部傳來了一陣異樣,好像東西在上麵蠕動,好像有人在……摩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