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長夢短(1 / 1)

酒後狂言 陳晚芹 7674 字 2024-03-21

書接前文。   永安鎮,東南方,破廟內。   廟內蛛網交織,灰塵遍布,一幅破敗不堪的景象。   一座碎頭石像佛,占據了廟內大半的麵積。   順著石像往下看,有一不成模樣的茅草墊子,那便是關龍將的容身之地。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魏禾提著裝滿玉液的葫蘆,坐在門口,雙眼望穿秋水般眺望著不遠處的路。   我們知道,他在等關龍將回來。   自魏禾與丁甘霖下山後,魏禾便馬不停蹄地去市集賣了木頭,換了酒錢。   而丁甘霖則是回到了鎮上醫館,跟隨著師父學習經方。   彼此盡管互有擔心,但眼下也隻剩下等待這一選擇。   唯有於心中,暗自祈禱著無事發生。   細說丁甘霖。   丁甘霖的父親名作丁平,早年曾隨陳麟一同參軍入伍,後來因身上負傷,被迫還鄉,販起了豬肉。   不知是否因為其殺戮過多,以至於久久未能產有子嗣。   於是乎,丁平夫婦開始求醫問道,燒香拜佛。   上天庇佑,丁平終於在其知命之年時產下一女嬰。   那年風雪,丁甘霖呱呱墜地。   可由於年事過高,以至於丁平妻子不幸難產而死。   丁平半喜半憂,為了紀念這來之不易的香火,故而取名為甘霖。   丁平事後,還花重金在自家院中的桃花樹下,埋下若乾壇女兒紅。   所謂人生四大喜事: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丁平自此開始將丁甘霖視作所有,不僅讓其在鎮上學習醫術,自己也是從屠戶改行賣起了蘿卜,除此之外,還每日吃齋念佛,想借此來還願,以慰藉心靈。   所幸,丁甘霖與其他嬰兒並無二致,未能落下什麼疾病。   丁甘霖開始在丁平的細心嗬護下健康成長,可謂是生得水靈,可人又討喜。   其不僅乖巧懂事,還善解人意,有著一顆熱心腸,在永安鎮內廣有口碑。   不知有多少豪紳巨賈,想將其納入門下,做自己兒媳婦。   可都被強硬的丁平給一一婉拒了,隻因丁平不愛錢財,隻在意丁甘霖的心思。   時間荏苒,燈火葳蕤。   不知不覺,花開花落。   丁甘霖也隨之來到了破瓜之年,當嫁之時。   可丁甘霖似乎並不著急這些,隻因她早已芳心暗許,有意中人選。   一切隻等那人開金口,便可掀蓋頭……   言歸正傳。   天色漸漸黑去,魏禾卻依舊不見關龍將的身影。   別說關龍將的身影了,整整一個下午,就連一個人的身影魏禾都不曾看見。   隻因此處甚是偏僻,而且據聞夜晚還常常有野獸出沒。   故而小鎮居民大抵將其視作禁地,非必要,不路過。   除了偶爾會有幾隊經商的人馬為了節省時間會冒險途徑此地,除此,著實想不到還有何人了。   魏禾透過破廟內的碎洞朝天上望去,隻覺月色隱約,星河朦朧。   魏禾心想:如果龍將叔過了今夜仍然未歸,那麼明早我便滿飲此酒,提斧上山,問那持劍老人一個緣由!   周圍靜悄悄得可怕,魏禾裹著單薄的外衣,隱約之間,似乎都可聽見自個心跳。   看見星月當空,不禁意間,隻覺得冷了幾分。   就在魏禾著急得來回踱步時,關龍將騎著一匹快馬,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龍將叔!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   魏禾聽見馬聲,便著急望去,見一雄壯背影,便知是他的龍將叔歸來了。   那熟悉又獨特的背影,在這小鎮內,魏禾不知道已經見了多少次。   魏禾飛快地跑向正在下馬的關龍將,還不等關龍將反應,魏禾便已擁進他懷中,盡情揮灑著熱淚,抽泣著說道。   “你這小子,好端端的,為何發哭啊?”   關龍將見魏禾這模樣,也不禁眼眶一濕,寵溺著說著。   “我怕再也聽不見龍將叔的故事了,再也看不見你在船上喝酒的模樣了,再也……”   魏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把關龍將感動得落了幾滴淚。   可魏禾不曾察覺,他隻見關龍將抹了抹眼角,還是一幅輕鬆的模樣。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有什麼事咱們進去說,可成?”   關龍將收拾好了情緒,從馬上取出一袋東西,然後緩緩推開魏禾說道。   魏禾看見關龍將毫發無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得點了點頭,乖巧地隨著關龍將進入破廟之內。   “啊!痛快!嘿,你小子,既有這等好酒咋不早拿出來喝!”   關龍將還是一如既往,坐在地上,弓手倒著葫蘆中的酒喝著,隻不過貌似這次,喝得異常興起。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這酒可是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才從緣來客棧換來的極品酃酒!”   魏禾此時也同樣是坐在地上,麵對著關龍將的提問,魏禾如實道出,此酒的來之不易。   隻見其又突然把話鋒一轉,接而帶著幾分疑惑又有幾分竊喜地問道:   “龍將叔,你為什麼在那人麵前要說我是練武奇才呢?還替我約下明天的比試……”   “我還不知道你這小子在想些啥啊?哈哈哈~你的那點小心思,難不成還想瞞住我?   接著,去外邊耍給我看看,也好給我助助興,嗬嗬嗬~”   關龍將飲著酒,看著眼前這躍躍欲試的年輕人,不禁笑著緩緩說道。   言罷,關龍將便從馬上取下的包中拿出一柄銹劍,扔於魏禾。   魏禾徑直接住,一時笑意盎然,連蹦帶跳地就出了門,開始耍了起來。   關龍將斜靠在廟門上,看著魏禾笨拙的模樣。手中還不忘拿著葫蘆,時不時地往嘴裡送著壺中物。   隻見魏禾乃右手正握銹劍,有樣學樣的耍著『白鷺劍法』。   關龍將看在眼中,隻覺幾分奇怪,不禁問道:   “你小子可是把招式全記住了?”   魏禾聽後,於是停了下來,收了劍,撓了撓頭,赧赧說道:   “沒有吧?不過應該也有個十之八九……”   這麼快嗎?居然能夠在那樣超遠的距離之下,通過這一招半式,從而記住劍招,可真是隨他爹啊,強得讓人感到害怕!   還好我這些年不曾出手,不然的話,可就全讓這小子給學去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大嘍……   關龍將心中暗暗想到,不由得大吃一驚,但是眼前不能讓魏禾有所察覺,故而隻得一笑而過,開始轉移話題:   “那我問你,你可知道此劍招名作什麼嗎?”   “這個倒不清楚,主要是當時的那個距離實在是太遠了,我根本就聽不太清那白衣劍客到底說的是什麼,我隻能在模糊之中,隱隱看見他持劍起舞而已。”   魏禾有聲有色,手腳並用地朝關龍將生動解釋道。   “哈哈哈~小子,這個劍招的名字倒不重要,那隻是一個稱呼罷了。   就讓我來告訴你一些實用的吧!可得注意啊,接下來的內容,一定要好好聽著,如果你明天想勝他的話……”   關龍將喝了一大口酒後,便將葫蘆掛在了腰間,在地上隨手抄起了一根樹枝,然後對著魏禾認真說道:   “此劍招名作『白鷺劍法』!是純然教的入門劍法,屬於形意劍的一種。   通俗來講,就是通過模仿動物的動作,從而衍生進化出的招式。   在此基礎之上,再經過大修大為之人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不斷地凝練與實踐,最終方可成為如今的劍招。   我看你剛才耍的那一套,應該隻是最基本的入門招,因為你耍起來毫無變招,更別說什麼殺招,藏招,騙招以及後手招了。   這樣看來,明天與你交手的那人應該也就不過純然教外殿劍門學徒的水平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加不足為慮了!哈哈哈~”   魏禾看見關龍將今日所為,心中的答案也隨之肯定了下來。   那便是關龍將絕非無名之輩。   既然能夠對其他門派如此了解,想必定然也是江湖中人。   而且還能安然無恙地從那持劍老者手中走出,單憑口才,顯然還不夠資格,必須還得靠一身硬功夫才行。   搞不好的話,他的境界可能還在那老頭之上,我如若想贏,則必須要拜關龍將為師,學一些真功夫在手才行。   想到這,魏禾隨即便撲通一聲便跪於地上,雙手抱拳,拱手說道:   “還請龍將叔務必收我為徒!”   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似夜間螢火,又似暗室燭光,明亮且注目,美麗且吸睛。   關龍將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了一跳,關龍將看見跪著的魏禾,神色肅穆,雙眼放光,一時竟不知所措了起來。   “哎呀!你這小子怎麼回事,且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關龍將急忙將魏禾給扶了起來,不知為何,貌似不敢如此一般。   “龍將叔如果不肯收我為徒,我便長跪不起!”   魏禾言辭愈發堅定,似乎鐵了心要找關龍將學功夫。   “你這是乾嘛啊,我的老天爺!我哪來的資格敢收你為徒哦!快起來再說,算龍將叔求你了,成不?”   關龍將亦半跪在地,雙手合十,朝眼前這倔小子祈求道。   魏禾見關龍將半跪在地,不得已,隻能先站起了身。   “龍將叔,你是不是嫌我笨……”   魏禾耷拉著頭,自責地說道。   “不是不是,你小子……唉,你把我都給搞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就實話告訴你吧,你不是我能收得了的,即使是今天山上的那老頭十個加起來也都還不夠資格!   非要講的話,就實在是說來話長了!不過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然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得答先應我,一切如舊,不可造次才行!”   關龍將情緒一時激動了起來,道出了一些不曾被人知曉的東西。   魏禾聽到這裡,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魏禾還是頭一回看見關龍將情緒這樣,便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便再多問了。   關龍將隻見魏禾重重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此刻魏禾雙眼深邃,似有千言萬語,百般疑惑,可皆無處可說,一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關龍將見狀,也不在多說,而是化言語於行動,舉著那樹枝便在夜色之中,將『白鷺劍法』舞了起來。   魏禾抬頭,趁著點點星光,順著聲響,直直看著起舞的關龍將,似乎已經將剛才的不愉快都一並忘卻了一般。   關龍將雖說手持樹枝,可耍起來的派頭卻一點不少。   比起那白衣少年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矣。   朦朧月色下,隻見關龍將亦是采取的正手直握法,與那白衣少年所使劍招並無二致。   關龍將右手握著樹枝,亦如白衣少年那般,時而提膝直刺,時而弓步上挑,一步不差地踩著步法,隻不過相對而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關龍將的動作要更加大開大合一般。   不似白衣少年輕盈飄逸的刺擊,而是更為灑脫豪爽的劈砍。   『白鷺劍法——鷺鷥舞!』   瞬息,關龍將亦將正手直握轉為反手提握,一個猛地後跳,勢如猛虎般騰於空中,然後隻見其用樹枝前梢飛快地擊打在地麵,準確來說,應該是敲打二字。   明顯可見,此處二者所采取的方式不同。   白衣少年是輕盈敏捷地點擊或者刺擊,而關龍將則是勢大力沉的敲打與猛拍。   至於速度方麵,理應來講應該是白衣少年所使劍招更勝一籌,可實際上,關龍將要遠比白衣少年快上不少。   除此之外,關龍將還加了一個騰空的動作,這便是先前所言的變招。   關龍將一劍舞罷,又以不可察覺的速度從反手提握轉為正手反握,亦朝空中猛然戳出三劍,撩出兩劍,反刺一劍,在此基礎上,關龍將還砍了兩劍,劈了一劍。   兩劍分別從左至右,互個來回,一劍則是自上而下。動作似巨斧砍樹,斧劈墩木般。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並非純正的『白鷺劍法』,因為既是白鷺,沒有鷺之輕盈,鷥之迅捷,又談何『白鷺劍法』呢?更別說『鷺鷥舞』與『問風斬』了。   關龍將舞罷,隨即一個後躍,便穩穩跳至魏禾身旁。   隻見其瀟灑地取出腰間葫蘆,痛快地喝了幾口。   期間,幾聲大笑向魏禾傳去。   “哈哈哈~小子,你可看得出來這其中變化?”   ……   第肆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