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前文。 “龍將叔可真是好功夫啊! 不僅比那白衣少年所使劍招多了一個跳躍轉身的動作,還加入了劈與砍的劍招在裡麵,而且最後還沒有起風。 不過,龍將叔,你怎麼會純然教的『白鷺劍法』……” 魏禾看得津津有味,不禁為其鼓掌雀躍道。 歡呼過後,又突然語氣低沉,欲言又止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見得多了,也自然便會了…… 嗨!這些不重要,你能看得出變化就行了!哈哈哈~ 至於你口中的風,那名作『問風斬』,屬於後手招,用於揆時度勢的。 我隻是給你演示,故而沒有打出來而已。 一般來說,後手招隻在實力相當者交手中方能奏效。 實力如果過於懸殊的話,高的那方不管用什麼招都能將對麵給收拾了,何必非得用後手招呢? 而低的那方的後手招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也不能造成有效的打擊,或者說根本就沒機會打出來。 所以我覺得這玩意可有可無,哈哈哈~ 好了,閑言少敘,你既然能看出變化,想必也已學了進去,來吧,再給我耍上一遍,這純然教的『白鷺劍法』吧!” 關龍將麵對魏禾的疑問隨意地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著,言至最後,又滿懷期待地朝魏禾激情喚道。 “好!龍將叔!” 魏禾說完,便也是一個跳步,躍至月色之中。 恰時,一陣清風拂過。 魏禾趁著月色,踏著風勢,將適才關龍將所使劍招一一舞了一遍。 關龍將看在眼裡,想在心中。 不知為何,始終覺得有幾分怪異,但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怎麼樣,龍將叔?”魏禾見關龍將久久沉默,故而自行發問。 “啊?哈哈哈,不錯不錯!隻不過,暫且有一事未明啊……” 關龍將回過神來,緩緩而言。 “是不是沒有『問風斬』?”魏禾朝關龍將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嘿嘿~那倒不是,你且將右手伸過來讓我看上一看。” 關龍將已經喝到妙處,說出的話都能讓人感覺到有幾分醉意。 魏禾聽後,便不假思索地伸出了右手,讓關龍將查看。 關龍將摸著胡須,看了片刻,在心中有了猜想過後,又上手摸了一番,瞬息,水落石出。 關龍將輕輕拍著腦門,恍然大悟地說道: “原來是右手的繭子太多了!怪不得你使用那些輕巧的兵器來,痕跡太重!” “話說,你這小子,可會使左手劍?” 關龍將借著酒意,雙眼一瞇,略帶幾分試探地問道。 魏禾聽後,一時摸不著北。 “什麼痕跡啊?什麼左手劍啊?龍將叔……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眼前關龍將所言,是魏禾所不曾了解的,前所未知的。 哪怕這一切讓魏禾不禁起了竊喜之心,可更多的還是不解與茫然。 “簡單來講,就是你右手力勁太大,所以使起劍來,不好把握住那個微妙的平衡,也可以理解為劍感。 如果非要說具體的東西,那可就太玄之又玄了……就算我說了,以你現在的境界也理解不了的。 不過,你如果隻是單純想入門的話,那左右手便倒是無所謂嘍~ 倘若你想更上一層樓,去一覽眾山小,就必須得注意這些底子! 也就是所謂的基礎,或者叫作根基~ 你應該也發現了,你小子,悟性頗高,極具慧根。 這一切其實皆源自你體內的父精母血,關於你父母其他的消息,我暫時也不方便透露,你小子也不要多問,不然我這邊很難為的,我可是答應了你娘不輕易說的~ 我想你現在應該很迷惑,因為今晚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恐怕你一時半會也難以接受過來,哈哈哈~ 小子,這樣,我來總結一下,就長話短說了。 我受令堂所托,以防仇家追殺,故而特地前來秘密護你周全。 我並無惡意,也並非賊人。 令堂曾交代我,等時機成熟時,便帶你離開這永安鎮。 不過你有選擇的權利,是否與我一同離開…… 至於其他的則需要再等時機成熟之日,方可一一道來嘍,嗬嗬~” 關龍將飲著酒,雙眼放空,裝著若無其事一般,在月下來回踱步。 對著一旁迷惑的魏禾,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地緩緩說出。 待得關龍將把這些話語講出過後,破廟內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唯有幾隻林中鳥,樹上蟬,斷斷續續發出咕咕的聲響。 一時竟靜得可怕。 關龍將回過頭來,看見一旁不吵不鬧的魏禾,心中滋味萬千。 不曾想,並未出現大吵大鬧,喋喋不休的場景。 這山野少年在知曉身世過後,竟表現得如此冷靜理智,這一舉動,讓關龍將不禁大吃一驚,但這種感覺卻又轉瞬即逝,化吃驚為憂慮,害怕魏禾做出什麼傻事。 “小子,叔剛才是吃酒吃得有些醉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你跟叔說句話成不?你這樣,叔擔心啊。” 關龍將蹲在魏禾身前,用手在魏禾的眼睛邊晃了晃,著急關心地問道,期間,關龍將還苦笑了幾聲,試圖緩解一下氣氛。 魏禾聽後,隻是低頭俯首。 尋著月色,幾滴淚珠,潸然落於地麵,痕跡清晰可見…… 少年因情落淚,則必有苦楚。 “龍將叔,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魏禾緩緩抬頭,望向關龍將,以一種不知喜憂的情緒,逐字說出。 此刻,少年眼中似藏有汪洋大海,讓人隻覺深不可測,無法度量。 “小子,這這這……唉,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令堂不許。 而且之前就告訴你的話,隻能是百弊而無一利……再說,我不過隻是奉命行事而已,身在江湖,生不由己啊。 不過拋開任務,單獨來講,叔是十分同情你所遭遇的,此生也心甘情願追隨擁戴你,可如今情況有變,不得擅自輕易行動罷了…… 小子,你可明白叔的意思啊?” 關龍將看見魏禾那般,酒意銳減了幾分,隨即便斂容屏息,情深意切,語重心長地朝魏禾解釋道。 魏禾二人四目相對,透過眉眼,直抵心靈深處,敞亮又明白。 十七年的光陰,足以磨平高山之棱角,亦可乾涸大江之汪洋。 曾經叱吒風雲的鎮西大將軍,在這偏居一隅的小山鎮裡,亦難逃出世俗同化。 不知從何時起,關龍將便待魏禾如親侄一般,不再陌生,不再隻是任務。 車馬很慢,日子平淡。 不知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關龍將與魏禾之間,早已互生情愫,建立了深厚真摯的情感。 亦師亦友,忘年之交。 於魏禾而言,關龍將就是他的親人,是他此生不可割舍,無法忘懷的友人。 亦是探索山那頭,海那邊的眼睛。 而於關龍將來講,魏禾是他在小鎮的唯一情感寄托,是他一個將死之人活下來的欲望。 亦是此生誓死效忠,千裡相隨的少主。 可軍令如山,現在魏禾羽翼未豐,關龍將也不敢隨意掀起波浪,以防傷及魏禾性命。 如若不是魏禾冒天下之大不韙,偷看到了純然教的武功,動了江湖大忌,恐怕關龍將還得將魏禾身世繼而塵封雪藏…… “那你能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兒嗎?” 魏禾聽後,雙眼不禁浮現淚花,嘴角忍不住地抽動,顫抖著問。 “我隻能告訴你,他們現在很安全,放心!”關龍將拍了拍魏禾的肩頭,肯定地答道。 短短一句話,似乎給了魏禾十足的勇氣與信心。 這十五個字,宛若對少年的承諾一般,沉甸甸,亮晶晶。 此刻,月色最為濃鬱,亦解風情。 魏禾二人相視一笑,久久相擁。 “好啦好啦!小子,時辰也不早了,明兒清晨還得山中赴會呢!” 關龍將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斜靠在一根破舊柱子上,抬頭望向天中月,徐徐說出。 “龍將叔,你說我真能行嗎?他可是在純然教學了那麼些年劍的人啊?” 魏禾聽到關龍將的話,也回過了神來,開始著急問道。 “傻小子,他一個純然教外殿劍門學徒又有何懼哉? 劍招在形在意,可唯獨不在矩! 他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的,隻能學劍的動作,學不了劍的靈魂。 更何況你以為這十幾年我叫你劈柴劃木,山跑水遊的是吃飽了撐的嗎? 你現在且用左手劍,將我玩的那套『白鷺劍法』再打出來試試看吧!哈哈哈~” 關龍將優哉遊哉,滿不在乎地哈哈大笑道,似胸有成竹,又穩操勝券。 魏禾聽後,也不免一笑,鬥誌昂揚。 笑罷,魏禾隨即便持左手劍耍了起來。 這不試不要緊,一試竟嚇一跳。 隻見魏禾銹劍所到之處,無不劍風陣陣,波濤洶湧,暗藏殺機。 關龍將看在眼裡,不禁滿意地頻頻點頭,心想:真不愧是他媽的劍宗之子啊,這該死的天賦,實在是無人能出其右啊! “嘿嘿~小子小子,先別耍了,別耍了。快過來,叔再給你個好東西!” 關龍將一臉壞笑,揮手朝魏禾示意道。 魏禾聽後,急忙收了手中劍,也是笑意盎然,乖巧地跑去,等待發放。 “龍將叔,又有什麼寶貝啊?哈哈哈~突然這樣,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去你的,你小子可得了吧!扭扭捏捏的作甚?拿去服下,這將是你締造傳奇的入場券,哈哈哈~” 關龍將從黑色袋子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裡麵裝有一粒通體碧綠,冒著仙氣的凝神聚意丸。 魏禾接過,不禁大贊,在謝過關龍將後,便連忙服下,哈哈大笑了起來。 “此丹可非凡品!乃是人間少有之靈丹妙藥,所有之人,非富即貴!所服之人,不僅可功力大增,還可…… 算了算了,哈哈哈~我編不下去了,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我也不愛說,哈哈哈~ 這個東西是你父母交給我的,你服下以後,就可以把之前的修為凝練為內力,這就是所謂的氣沉丹田,內裡外現。 隻有如此,才能使用更高層次的招式,還可以讓你使用招式的時候更加的絲滑與流暢,哈哈哈~” 魏禾聽後,笑意亦隨之愈發濃烈。 破廟處,隻聞二人傳出一陣爽快朗朗的清澈笑聲。 “還有一件事,不過你得先把銹劍還我,那可是我的寶貝,不能就這樣隨意給你,嘿嘿~” 關龍將恍然地說道,然後便朝魏禾伸手要劍。 魏禾見了,雖有不舍,可畢竟是關龍將的佩劍,故而隻得相還。 關龍將接過,不禁抱著摸了起來,還自言自語說著寶貝等話語。 說完以後,還囑咐著魏禾在原地稍等,而關龍將則徑自朝破廟內走去。 隻見其跪在破碎的佛像前,朝拜了一番,誰知,關龍將隨後竟從佛像之中取出一柄光亮的利劍。 “此劍,名為湛明劍,是炎不語大師采自雪域之巔的寒鐵鍛造而成。 此劍雙麵開刃,劍身偏沉,是你爹先前所使之劍,現在我就算是正式將此劍交給你小子了,希望你從今以後,物盡其用,萬萬不可辱沒了此劍的名聲! 此時尚早,你且在這廟中睡上一覺吧,奶奶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了,不用擔心。” 魏禾半跪,從關龍將手中接過寶劍,一雙眼睛,死死盯在湛明劍上。 “這就是‘爹’的佩劍嗎?” 魏禾在心中想到,這未曾謀麵的生父,一時感想萬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又不知所言。 “小子,要不要也來喝上兩口?暖暖身子啊,嗬嗬~” 關龍將看出了魏禾的所思所想,便將酒壺遞在魏禾眼前,笑著問道。 魏禾先前還不曾嘗過酒的滋味,盡管這不是關龍將第一次勸酒了。 可今個兒不知為何,魏禾竟意外接了過去,咕咕地飲了兩大口。 “誒誒誒,小子,酒可不能這樣吃啊!” 關龍將見魏禾不分章法地胡喝了一通,一個奔雷快手,便從魏禾手中奪過了葫蘆。 “咳咳咳,這酒是啥怪玩意啊?” 魏禾被酒嗆到,不禁問向一旁的關龍將。 “哈哈哈,你這傻小子,誰叫你胡亂飲的!哈哈哈~” 二人互相打趣了一番過後,魏禾便抱著湛明劍在草墊上沉沉睡去了。 關龍將看向一旁的熟睡的魏禾,眼中充滿了慈祥與憐愛,見廟外起風了,還貼心地將自己的袍子脫下,蓋於魏禾身上,做完這些,又在廟內,生起了一堆篝火,使得光與暖,充盈在廟中。 “年輕人就是好啊,倒頭就睡,嗬嗬~且多睡會吧,你的路可還長著呢……” 關龍將坐在魏禾身旁,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 想著想著,關龍將忽然起身,將一成內力悄悄傳於魏禾體中。 “小子,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之前迫於無奈,不能與你坦誠相待,這個就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麵禮吧!嗬嗬~” 少焉,天已漸漸呈明,玉月藏於山間,初陽隱在山首。 …… 第伍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