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新歷1905年,新港碼頭。 新港之地,自古以來便是京都水運咽喉,自前朝起便已是河運海運重鎮,九河在此地貫通,又連接大運河和入海口,造就了新港獨一無二的地理優勢,航運自此興盛。 淩晨時分,天剛微亮,薄霧還未散去,在碼頭上便聚滿了討生活的新港人。 他們多是卸貨搬運的苦力,憑著一把子力氣,每日也能混個三五元洋錢,養活一家老小,這日子有還算過得去。 碼頭邊上有多家專供早食的攤位,做得都是些麵食和油餅之類的吃食,讓力工們吃後,肚子裡麵有些油水,好下力乾活。 此時,早食攤位上,力工們圍坐在一起,談論起昨日在京都發生的夏國佛道門派與西洋四國神教之間的鬥法大會。 陳子語也混在力工當中,他身穿夏國傳統長衫,一副文人的模樣,一邊吸溜著碗裡的糜子,一邊淡然的說道:“應該是敗了,京都離新港不過兩百裡,要是鬥法勝了西洋四國,昨天半夜便會傳開了。” 一旁的力工們也是這般猜想,皆是一副習慣了的模樣,嘴裡不停,偶爾也會感慨一下現在的時局。 “媽的,現在的夏國,真真什麼都比不過洋人!” “可不咋的,當年皇帝老兒被洋人打出皇城後,現在的大夏朝廷簡直爛透了!” “噤聲!這話你也敢說?” “這有什麼?”說話之人望著遠處碼頭上停靠著的洋人軍艦,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新港碼頭現在是洋人的租地,大夏朝廷還管不到這裡!”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包括陳子語在內,皆是沉默以對,倒不是說怕了大夏朝廷,而是祖宗之地落入西洋人之手,帶來的屈辱感。 十年前,西洋四國的聯軍,便是從這裡登陸夏朝,逼的當朝皇帝放棄京都皇宮,連夜出逃,鬧出不少笑話。 後來大夏朝廷和四國洋人和談之後,便簽了一份合約,將整個新港城劃給了西洋人作為租地,西洋人在租地範圍內,有著絕對的自治權。 說是租地,可大夏之人誰能不知? 這是在割地求和,喪權辱國!而且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洋人的手上! 新港離京都太近,洋人在此地駐紮了大量的軍艦,若是大夏朝廷稍有異動,新港駐紮的軍艦便能順著大運河直上京都,炮轟皇城! 朝廷羸弱至此,新港人早已心生怨懟,可又能怎麼辦呢? 他們還得靠著碼頭討生活,看洋人的臉色賺點活命的錢。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西洋服飾,頭戴高頂禮帽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挺著腰桿出現在早食攤位前。 這人雖穿著西洋服飾,但卻是夏人模樣,與在場的眾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出現,讓在場的力工們紛紛低下頭顱,隻是悶頭吃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隻有陳子語微微皺起眉頭。 中年男子在人多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眼睛掃過眾人,見力工們不敢與他對視,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從懷中掏出今晨剛出的京報,大聲念出了上邊的新聞。 “昨日,夏國佛道門派與西洋四國神教舉行了鬥法大會,結果是十戰十敗!”他將京報攤開,拿在手上展示給在場的眾人觀看,“我西洋的神術師們隻是略微出手,便將你們夏國佛道宗門,打的找不著北!” 他說著便嗬嗬笑了起來,聲音傳到在場眾人耳中,猶為刺耳。 這個西化的中年男子,便是為洋人管理碼頭的夏國人之一,已經徹底淪為了洋人的走狗,是這群力工們的頂頭上司,力工們此時也隻敢在心裡罵他兩句,說出來也怕丟了自己的飯碗。 力工們怕他,陳子語不怕,他不是碼頭上的力工,用不著看這人的臉色行事。 “曾阿狗!你他媽現在真的就是洋人的一條狗!張口閉口都是‘我西洋’如何如何,這話你敢當著洋人的麵說嗎?看他們不大嘴巴抽你!”陳之語說著,將碗裡剩下的一點糜子甩在了曾阿狗舉著的報紙上。 這曾阿狗當年不過是新港的地痞混混,十年前西洋四國的軍隊在新港登陸的時候,他給西洋人帶過路,這才攀上關係,做了碼頭的管理。 現在搖身一變,穿洋裝戴高帽,都不以夏國人自居了,相比於真正的西洋人,陳子語最討厭的就是曾阿狗這種的賣國賊,帶路黨。 曾阿狗氣憤的扔掉手中的報紙,目光在陳子語身上打量著,隨即嗤笑一聲,語氣輕蔑的說道:“我當是誰在逞威風呢!原來是賣壽材的陳老板!” 他大咧咧的坐在陳子語的對麵,指著遠處模糊的西洋教堂,“西洋神父說了,夏國人喪葬的那一套都是野蠻愚昧的行為,再過一段時間西洋人就會頒布法令,凡我新港地界上的喪事,皆從西洋神教習俗辦理!陳老板,你的壽材店,要倒閉歇業了!” “還有,別以為你穿了長衫,扮成文人模樣就有人會尊你敬你,說到底,你隻不過是一個紮紙人的,從事賤業的賤民一個,出身連我手下的力工們都不如!”曾阿狗扯著嗓子叫囂著,踩凳拍桌,一如當年做混混時候的做派。 陳子語皺眉不語,倒不是被曾阿狗的話給氣到了,而是.....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陰冷氣息。 作為壽材鋪的老板,陳子語自幼學習紮紙人那套喪葬事宜,接觸過不少陰司鬼物,也是這般的陰冷。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已經過了晨曉,按理來說此時正是陽氣升起,鬼物回歸陰司的時間,此時的新港碼頭為何還會有陰司鬼物的存在? 陳子語心中警戒,暗自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個紅色的紙皮燈罩,甩手扣在了一旁的油燈之上。 紙皮燈罩剛一罩上,紅色的燈光便將陳子語的身形籠罩其中,同時也照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處於陰沉昏暗,像是虛幻一般,在場的眾人好似根本看不到這道身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有身負紮紙人法脈傳承的陳子語可以看見。 隻見那道模糊的身影,此時正以一種貼服的狀態,搭在曾阿狗的後背之上,兩隻長白的雙手,正緩緩扣向曾阿狗的脖頸處。 “陳老板,等你的壽材店倒閉了,有你求到我麵前的時候,等那時......”曾阿狗,沒有絲毫察覺,依舊在挖苦陳子語。 但是他的話立刻就被陳子語粗暴的打斷了,“曾阿狗,我想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說完這句,他收回紙皮燈罩,眼神平靜的看著曾阿狗,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曾阿狗感覺陳子語的目光,冰冷異常,後背和脖頸處的汗毛根根豎立,心中發寒。 他剛要說點什麼,就感覺一雙無形的大手,已經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來。 陳子語知道,那是陰司鬼物索命,可在旁人眼裡看到的,卻是曾阿狗突然就讓什麼給憋住了,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掙紮著,活像是個醉酒了的瘋漢。 曾阿狗癱倒在地,死死的握著自己的脖頸,想要掰開那雙無形的大手,可卻是徒勞無功,任他如何掙紮,也改變不了鬼物索命的結局。 沒一會,曾阿狗便雙腿一蹬,雙眼爆紅,舌頭伸長,再也沒能喘上那口氣,在他的脖頸處,也浮現出兩隻紫紅色的手印。 “曾阿狗......死了?” 在場的力工們頓時驚覺,退散到陳子語方圓十米的範圍之外,眼睛卻是盯著陳子語,目的驚懼之色。 “是壽材店的陳老板......殺了曾阿狗?”
第一章 10戰10敗挫人心,新港碼頭生奇案(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