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周伏的馬車,陳燦保持著普通下位者麵對上位者不自覺產生的拘謹,放下自己的包袱,裝作要重新整理一下包袱的樣子,解開,重新收拾裡麵的東西,同時向周伏問: “周大哥,你有沒有水,我們的水喝完了。” “有!” 周伏忙向一個下人招手: “快拿水來給我這焦旺兄弟。” 不知道的人看他這模樣,還真以為他和焦旺關係有多好似的呢。 一旁護衛眼神銳利地盯著陳燦整理的包袱,唯恐裡麵有能傷人的兇器,但見包袱裡都是衣服被褥這類軟乎乎的東西,唯一的堅硬物件隻有一把黑鐵鍋鏟,便就也卸下了心中戒備。 一把鍋鏟而已,能乾什麼? 很快下人端著一塊紫木托盤上前,擺著茶壺和三個茶杯,遞到了周伏麵前: “請用茶。” 陳燦心道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啊,趕路間喝個水都這麼端著。 張繡娘和焦文娟雖然也都喉痛如火燒,但現在看見這水卻並不敢上前來喝,她們都清楚周伏是個怎樣的人,又豈敢亂喝對方的水? 見焦旺已經端起準備喝下,她們心間都有些急。 陳燦仰頭,一口將茶杯裡的水倒入口中,但還覺不夠,索性拿起茶壺,嘴湊上茶壺嘴咕嚕咕嚕灌水。 給嘴裡水灌的差不多了,突然,他抬腳就把麵前端水給自己的下人踹開,同時,手裡的茶壺猛地扔向那個騎馬護衛麵門,嘴則對準站在馬車上的周伏,一滴未咽的水噗向對方臉上噴出。 突然間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誰也不曾想到焦旺竟然會這麼做,就連護衛胯下那匹馬都被嚇得猛然一揚前蹄。 周伏下意識抬手護住雙眼,遮擋陳燦噴吐出的水霧,同時想要後退縮回車廂內。 陳燦立刻一把抄起包袱裡的鍋鏟,抬腿跳上馬車,抓住周伏的頭發先邦邦用鍋鏟朝他腦袋上猛拍了兩下,順便一腳把馬車車夫也踹下去,然後用鍋鏟的扁口緊緊抵住周伏脖子,將其抓到了馬車邊上,口中大喊: “都別動,誰敢動我弄死他!” 慌亂局麵很快恢復正常,所有人都向陳燦投來詫異的目光。 這是在乾什麼? 用鍋鏟……挾持人質??? 趁眾人靜下,陳燦忙說: “聽好了,鍋鏟雖不鋒利,但你們誰敢亂動,我就壓著這雜種迎麵抵住鍋鏟摔下馬車,我們兩個人的重量,足以讓鍋鏟鑿穿他的脖子了。 現在,你們都後退!” 回過神來的周伏一臉無辜樣貌,問: “焦兄弟,你乾什麼?我好心好意想幫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燦懶得廢話,又重新舉起鍋鏟啪啪在周伏腦袋上拍了兩下,一縷殷紅鮮血順著周伏的額頭流了下來,陳燦快速又將鍋鏟抵回周伏脖子上,怒道: “叫你這些狗腿子退遠點。” 周伏隻能道: “你們快退開!” 騎馬護衛雙目深邃地盯著陳燦,和其他下人一道緩緩退開,陳燦忙對自己的一雙便宜妻女道: “上車,驅馬走。” 兩女立刻爬上馬車,張繡娘拽住韁繩牽馬回頭。 農家百姓,牽牛趕驢是常做的事,與驅馬本就有共通之處,雖然驅起馬來不及專門的馬車夫那樣得心應手,但讓馬兒聽話還是沒問題的。 周伏還想勸陳燦放過自己: “焦旺,我知道你因早些年的事對我心有怨氣,可這麼多年怨氣也該消了吧?別再犯更大的錯了,你放了我,要走我也不攔你了,這輛車就送給你們一家了。” 這麼多年怨氣也該消了? 周伏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陳燦心中更是怒火升騰。 為了奪人家田地,把原本和睦幸福的一家坑得跟妻離子散沒什麼兩樣了,竟然還說得出怨氣該消了這種話。 他再次揚起鍋鏟更用力地連連朝周伏腦袋上拍下,將其拍得滿臉是血,哀嚎不斷。 擒賊先擒王,罵人先罵娘,直接破口大罵: “淦你娘!你把我一家害成了什麼樣,還好意思叫我消氣?” 馬車調轉車頭,逐漸遠離了那個騎馬護衛和其他下人。 陳燦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馬車車廂油紙後窗的縫隙間,朦朧可見騎馬護衛如同雕塑般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連回頭看一眼的舉動都不曾有過,好似根本不在乎被帶走的周伏一樣。 他不禁心生疑慮。 忽然,騎馬護衛動了,猛然轉過上身,抬手指向漸行漸遠的馬車,在他手上握著一把精致小巧便於隱藏的弩,弩箭已經上弦。 陳燦一驚,立刻想揪過周伏當自己的肉盾。 但他肉體凡胎的速度又怎可能比得過箭? 弩箭劃破空氣,瞬間穿透車廂窗欞,射入陳燦後背右肩胛骨的位置。 疼痛襲來,陳燦感覺自己失去了右臂的控製權,握著鍋鏟抵住周伏脖子的手鬆動開始落下。 周伏覺察到逃生機會,立刻雙手用力將陳燦右臂撐開,縱身往馬車下跳去。 右手雖不能動,但陳燦左手還緊緊揪著周伏的頭發,對方這一跳連帶著他也向馬車下落去。 二人重重摔倒在地,周伏痛得齜牙咧嘴,口中大喊: “周安,快救我!” 後方,持弩射中陳燦的護衛周安勒馬回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雙腿一夾馬腹,加速沖來。 事到如今,已無逃跑希望,陳燦心中所想隻有臨死拉個墊背的也算不虧,就算拉不了墊背的,也要給周伏這王八蛋造成盡可能多的傷害。 鍋鏟已經掉落在一個較遠的地方,撿是撿不到了,他隻能抓著周伏的頭發,一下接一下狠狠往地上撞,專門看準有尖銳石塊的地方撞。 周安騎馬跑近,抽出腰間長劍彎腰揮手一斬,陳燦背部頃刻皮開肉綻,劇烈疼痛仿佛抽走了他渾身的力量,他左手再無力按下周伏的腦袋。 馬車上的張繡娘和焦文娟還想跳下車來救陳燦,陳燦立刻喊道: “你們走!” 張繡娘咬了咬牙,也就拉住女兒,狂甩韁繩加速。 誰曾想。另一邊周伏的其他下人都快步跑來。 剛才被陳燦一腳踹下馬車的車夫圈起手指塞進嘴裡,隻是吹了一聲口哨,原本逐漸加快的馬車又開始減速,馬匹轉頭跑了回來。 張繡娘還想帶著女兒跳下車逃跑,可她們兩個女流之輩,尤其焦明娟身上還有傷,沒跑多遠,就被幾個追去的周伏手下團團圍住。 周安翻身下馬,走到陳燦旁邊,目光冰冷,開口道: “小看你了,可惜你還是得死。” 舉劍正要向陳燦劈下。 旁邊的周伏晃悠悠站起身: “別殺他,我留著他還有用。” 此刻周伏表情從一開始可憐兮兮的乞求,轉變為了高傲的漠視,瞥了陳燦雙腳一眼: “不過為了防止他再耍花招,把他腳筋都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