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用那塊田換你們一家三口的命,你換還是不換?” 拿著田地轉讓契約,周伏冰冷道。 陳燦冷笑: “簽了它,你真能放過我們一家三口?”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也配自稱君子?你自己信嗎?呸!” 陳燦絲毫不給麵子的一口唾沫啐出,引得周卓傑又是咬牙切齒要上來踢打,但被周伏攔了下來。 陳燦道: “想讓我簽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你將全鎮上全部有名望的人都叫來,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麵,承諾會放過我們一家三口,我就簽。” “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周伏卻是搖了搖頭: “這隻是我和你私下的交易,我私下給了你這樣一個機會,因此不能讓任何外人參與,如果有別人參與,他們隻會讓我秉公處理,屆時,你和你的妻女就都得死了。 你確定真要把別人叫來?” “那我怎麼相信簽了之後你會放我們一家離開,而不會殺人滅口?” “我說什麼你都不信的話,那我就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向你保證了。我隻能告訴你,我也是怕麻煩的,如果殺了你們滅口,怎麼處理你們的屍體對我本就是個很大的麻煩。 而且,如果要你死的話,我明明可以直接弄死你,把你的手印按在這轉讓協議上就夠了,我為什麼還要留你活著、跟你說這麼多? 我隻能告訴你,殺了你們比放你們走帶給我的麻煩更大,你相不相信這就由你了。” 陳燦沉默低頭,思索起該不該信對方的話。 這肉體凡胎不止脆弱易傷,家人血親也是天大的桎梏。 他本就做好了這一世是來歷劫的準備,既然有劫意味著注定以悲劇收場,所以他不怕死,可拚了命也想讓家人活下去這種天然的責任感卻如一座大山般始終壓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不簽,必死、簽了,有可能不會死。 那塊祖田對原身焦旺可能很重要,但他是陳燦,那塊田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分量。 “好,我簽,但願你說話算話。” 陳燦抬頭、仰起、看天: “昨夜我帶著妻女逃離俊來鎮,躲過了逢春院打手的追捕、躲過了山林間的毒蛇猛獸,卻沒有躲過你,周伏,你真是比毒蛇猛獸還惡。” 周伏笑了,沒有在乎這番諷刺,將一支筆塞到陳燦手中、盛著協議書的托盤遞到陳燦手邊。 “我知道你不識字,隨便畫幾筆留下你的筆跡、然後按個手印就可以了。” 焦旺不識字,陳燦識字,不過他也不想暴露自己不是焦旺的事實,依言也就隨便在協議上畫了幾筆、拇指蘸墨摁下手印。 完畢。 周伏握著簽好的協議喜悅片刻,表情忽又逐漸冷了下來: “周安,殺了他。” 陳燦雙眼微瞇: “你果然不準備守信,非要讓我親手簽字,隻是要我的筆跡。” “對,你和以前太不一樣了,留著你很危險。” “那你會放過我妻子和女兒嗎?” “會的,你放心去吧。” 周伏笑了笑,帶著周卓傑轉身離去,留下的周安抽出長劍,揮劍斬下。 陳燦閉上雙眼,不禁回憶起,從前在玄真門,每當他在修煉上碰壁,師父總會安慰他: “不必灰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總會找到適合你的路的。” 最初,他堅信師父的話,一直尋找著適合自己的路,可當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後,他開始產生質疑。 真的人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路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有的人就是注定終生都找不到適合自己的路? 現在他知道了,他確實才是對的。 因為這是他親身實踐證明的,有的人注定無路可走,比如現在的他。 嗤! 劍落,血流。 …… 玄真門,孤零零的小破房子。 盤腿在床上打坐入定的陳燦猛然睜開雙眼,抹了抹自己的臉,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看到周圍熟悉的環境,他愣住。 我回來了? 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丹田氣海內的靈氣正在快速飆升,這些靈氣並非是從周圍環境中吸取,而是自發憑空產生的。 不可思議。 無暇在乎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修為快速提升的同時,一幅幅畫麵好似走馬燈一樣開始在陳燦腦海中幻現。 那些畫麵是焦旺的人生。 他心神沉入其中,看著一幅幅畫麵,仿佛經歷的就是他自己的一生。 他就是焦旺、焦旺就是他。 回望著那些人生畫麵,陳燦時而笑得酣暢淋漓、時而哭的痛徹心扉。 而正是在他這或喜或怒、或樂或悲的情緒轉變之間,他的修為在以時快時慢的速度不斷增長。 練氣五層、練氣六層、練氣七層…… 化人間喜怒哀樂為己身修為,《玉皇消劫真經》就是這樣嗎? 在焦旺的人生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終是怒多喜少、悲多樂少。 人生回望接近尾聲,來到陳燦最為熟悉的階段,帶著妻女逃離俊來鎮、路遇周伏、被捉回鎮。 最終,定格在被周安一劍封喉,自己的溫熱血液噴湧而出的那刻。 陳燦的修為定格在練氣九層,距離築基僅有一步之遙。 可他卻沒有修為迅速增長的喜悅,而是仰麵倒在床上,泣不成聲。 在心臟的部位,有跳動的疼痛刺入骨髓。 繡娘……娟子……等著我,我來救你們! 翻身下床,陳燦抄起自己的佩劍,快速出門。 雖然在被殺之前,周伏口口聲聲說會放過她們,但陳燦信不過周伏那種人,他必須親眼去看看。 哪怕她們真的已經安全,他也還要去殺周伏和周卓傑。 那些畜牲不如的東西,怎配存於世間? 奔至門外,陳燦一把將自己的劍甩向天空。 飛劍,來! 受他靈氣所控,升空的劍盤旋一圈落下,停在了他身前。 他縱身跳到劍上,有些生疏的身形左右晃了晃,彎腰一手抓住劍柄才穩住。 這是他初次禦劍飛行。 此前他雖能將自身靈氣注入劍內,小範圍隔空禦劍,但因修為所限,無法讓自己的劍托著自己飛行。 而今修為猛增,雖已能站到劍上,可就像沒練過騎術的人強行要策馬狂奔一樣,終究有不小難度。 但刻不容緩,必須盡快趕到俊來鎮。 他隻能緊緊握好劍柄,逐漸加速,向玄真門東北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