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沒有星光。 兩個黑影融入濃濃夜色之中。 “山下鎮子裡又出現兩具屍體,和之前一樣,屍體都是烏黑乾癟的樣子。” “每個月都要發生兩三起,這都已經快一年了吧?派出的弟子,明察暗訪,全都一無所獲。照這樣下去,不但周圍的幾個鎮子不再信任我們,就連附屬的門派隻怕也會看我們笑話。這幾年都是貌合神離,他們早就不怎麼服我們了。” “該不會真是他們所說的,是邪魔作祟,那些人都是被吸去精元?” “別胡說八道了,這個世界哪來的神仙魔鬼?你見過?什麼仙魔大戰,那都是一千年前的傳說。” “可是那些死屍怎麼說?要不是邪魔,什麼能讓人死後變成那個慘樣?我看這事還是稟告掌門吧。” “沒用的,掌門在閉關,不準任何人打擾。” “我發現掌門越發神秘莫測了,自從那次天雷事件後,算算也是差不多一年了吧,我都沒見過他幾麵。” “唉,大概是傷心吧,畢竟僅有的兩個關門弟子,一死一傷。” “你有沒有注意掌門的樣子有些……算了,還是我們多多留意鎮上的麻煩吧。” “別多想了,等摘星大會結束後,我就親自帶人去查,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 中州,浮屠山,無極門。 “許-長-安!!!” 一聲怒吼回蕩在整個山穀。隻見一個白胖男人手拿雙刀,從勤事堂後廚沖出來,麵紅耳赤,大聲叫嚷著:“許長安,你給老子滾出來,許長安,快滾出來。” 幾個年輕小子跟在男人後麵,彎腰賠笑著,其中一人道:“馬上就是摘星大會,今天各大門派都有人上山,小安子被派去山下接引了,真不在這裡。歸師傅,小安子又怎麼惹您老人家了,生這麼大的氣?” 歸師傅:“生氣?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我隻是想剁了那個臭小子,我保證剁的時候全程微笑,一點都不生氣!我讓你偷我的肉,讓你偷我的酒,還罵我是烏龜。等著吧,今天我非剁了你。” 眾人抱著歸師傅一陣勸阻,“快去喊齊執事,要出人命了。” 掙紮過程中,歸師傅頭上的帽子掉落下來。隻見大大的光頭上麵,畫著一隻大大的烏龜…… 許長安翹著二郎腿,躺在乾草垛上。微風吹過,許長安看著藍天白雲,想起一年前,第一次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 “不是說好不做人了嗎,難道沒人聽到我的遺言?” 伴隨著這句感嘆而來的是疼,深入骨髓的疼。 許長安全力將頭抬起,才發現自己全身裹滿布帶,躺在木床上。四周木架上擺滿瓶瓶罐罐,濃鬱的草藥味充斥著昏暗的房間。 這是和前世無縫銜接啊。 “喂,小安子,又在躲懶吶,不怕齊執事又罰你嗎?” 許長安扭頭看去,是同門的師兄張一揚,旁邊還有一個陌生的少年。許長安慵懶的回過頭,依舊躺在那裡,晃著二郎腿,自言自語道:“世界那麼假,何必太認真。凡世俗人忙,哪有擺爛香。” 見許長安沒有理會自己,尤其是在外人麵前,臉麵有些掛不住的張一揚,略帶慍色道:“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也不想想如今自己的身份。” “他就是神木之子?”陌生少年問。 張一揚:“你們天道盟也聽說過他?” 少年:“隻是聽人提起過,說是你們無極門有個許長安的少年,被天雷擊中,竟然沒有粉身碎骨,還死而復生。如此修為,不愧為神木之子,日後前程必將不可限量。” 張一揚冷笑道:“哈哈,年兄,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少年:“哦,此話怎講?” 張一揚:“之前他的確出類拔萃,是本門後輩裡個中翹楚。蘇掌門十分器重,收為關門弟子,親傳內功心法。可是自從那天被天雷劈過之後,不但一身修為盡失,就連過去記憶也全無。養了大半年的傷後,性情大變,變得又懶又癡。現在都被下派到勤事房,乾些雜役的活,哪還有什麼前程。” 少年:“原來如此,真是可惜。不過話說回來,失去這個競爭對手,張兄如今在無極門更受器重。未來掌門之位隻怕無人撼動。” 張一揚:“年兄過獎了,誰不知道你年牧,是天道盟掌門最得意的弟子。不然這次也不會派你來參加摘星大會。走吧,別在這耽擱了,其他門派的人大概都來了。” 雖然相隔數丈,張一揚他們的對話還是盡收耳中。也許是劫後餘福吧,盡管內力全失,許長安驚奇的發現自己的的感官越發敏銳。就像昨夜自己起夜,無意間聽到的對話。 當時明明一片漆黑,可許長安竟能看清對方模樣,正是本門的馬副掌門和齊執事。許長安很好奇,兩個人有什麼話,不能在屋裡說,還要深夜躲在無人的地方。於是許長安偷偷躲在一邊,雖然相隔甚遠,但也聽的清清楚楚。 他們說的鎮上孩童接連被殺,許長安也聽說過。這種事也輪不到一個雜役去操心。至於掌門,前身的記憶都已失去,許長安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同。雖然次數不多,每次碰見,掌門總是問許長安還記不記得,被天雷擊中那晚的事,許長安每次都說不記得了。 掌門雖然沒說什麼,但許長安總感覺掌門看自己的眼神,捉摸不定。 “安哥哥,安哥哥……”一個聲音打斷許長安的思緒。 許長安一聽就知道是小師妹齊婉清。這一年來,許長安從“許師兄”,“許師弟”,變成如今的“小安子”。隻有齊婉清還一如既往的喊安哥哥。 許長安起身看到齊婉清遠遠跑過來,漲紅的小臉,想必是已經找過很多地方。齊婉清站在草垛下麵,“今天各大門派弟子前來參加摘星大會,我爹讓你前去接引,你倒跑到這裡躲清閑了。” 許長安:“這種出風頭的場麵,自然有張一揚搶著乾,我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安哥哥,我爹就知道,所以讓我找你,說是歸師傅要剁你哩,我爹好不容易勸下來,讓你別在捉弄他了。還說聚賢館來的人太多,讓我們也去幫忙呢。” 許長安心中頓時不自在,現在的他最怕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還有外人的時候。根據經驗,免不了成為議論的對象。何況如今自己這日漸敏銳的感官,總是聽到不想聽到的,看到不想看到的。 齊婉清大而明亮的眼眸,可憐巴巴的看著許長安,“安哥哥要是不去,我爹隻怕又要說我辦事不牢了。” 盡管不樂意,但想起平日齊執事的和善與照顧,加上齊婉清這殷切的眼神。 “去,怎麼不去,不就是端茶倒水嗎?你安哥哥做這個是最拿手的。”許長安翻身落地,摸摸齊婉清的腦袋,“我們齊師妹長大了,現在都獨當一麵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上就要長胡子,你爹就再也不會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了。” “胡說,我是女孩子,才不會長胡子。等安哥哥有胡子了,跟我爹一樣,我也送你一把小梳子。” “梳子安哥哥才不稀罕呢,以後長大了就給安哥哥當老婆吧。” “什麼叫老婆?怎麼才能當呢?” “老婆啊?老婆就是給安哥哥的孫子當老婆婆的意思。” “哥哥?孫子?婆婆?”齊婉清掰著指頭,認真思考的模樣,就像在解一道復雜高深的數學題。 許長安笑笑,繼續逗著齊婉清,沿著石階往上走去。 無極門位於中州大地,西南臨川府境內的浮屠山。據傳數百年前,曾有一高僧在此修禪成佛,故得此名。浮屠山方圓百裡,群峰綿綿。最高名曰坐望峰,高約千丈,獨秀於群峰之間。當年高僧坐禪之地即在此峰之巔。 無極門坐落第二峰,望仙峰,緊挨坐望峰。門下各所依山而建,從下到上依次司業司庫兩房,統管門下各處產業。往上乃武修武進兩堂,乃門下弟子修煉之所。 再往上房屋亭舎,錯落而建,乃眾人起居之所。許長安所在的勤事堂便在此地,專管門下各處後勤雜務。 最頂峰便是無極堂所在,堂前設有禮賢聚賢兩館,後有庭院,乃掌門所居。 另設四個分堂,環繞望仙峰而建。凡初級弟子,經武修武進兩堂修習考核通過,分入各堂,由各堂主再傳更深武功心法。 許長安也是消化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穿越這個事實,而且還是如此離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