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館內,各門派遴選弟子皆聚於此,參加三年一次的摘星大會。 所謂摘星大會,乃是臨川境內十多個門派,派出本門最優秀弟子,共聚無極門,比試武藝。旨在互相切磋,增補精進。 眾門派之所以趨之若鶩,除去無極門乃當地最大門派外,更是因為凡勝出者,可得獎勵奇星果。 奇星果是坐望峰頂一顆奇樹所結,當年那位高僧正是在此樹下,坐禪數十載,參悟成佛。 此果三年成熟,僅結果十餘。食用後,不但益壽延年,能解奇毒,且對內力亦有增補之益。因該果通體鮮紅,色澤明亮。於望仙峰看去,如星星點掛枝頭,故名奇星果。 許長安在館內端茶倒水,忙前忙後。耳邊傳來眾人議論,即便他們都已極力壓低聲音。 “他就是許長安?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上屆摘星大會,一舉奪魁的正是此人。當年他才僅僅十四歲,真可謂英雄少年,風頭一時無人可望其項背。” “那是!當年他一手無極劍法,耍的行雲流水,神鬼莫測。我們血煞幫的大師兄,僅僅三招就敗下陣來。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常常做噩夢呢。” “可惜啊,現在就隻是的打雜的了,還什麼神木之子,沽名釣譽。不知道他擦桌子的時候,抹布會不會也揮的行雲流水呢,哈哈。” “哎呦,你怎麼搞得,水都倒在我身上,燙死我了。” 許長安望過去,看見齊婉清一邊道著歉,一邊調皮的對著自己眨了眨眼。 “馬副掌門到!” 隨著一聲通報,眾人齊刷刷往上首看去。隻見一個五十多歲,一身藍衣的男子從屏風處走出。正是無極門副掌門馬大通。 馬大通拱手道:“諸位武林後生才俊。此次摘星大會,本該蘇掌門親迎各位,隻是不巧,最近蘇掌門正在閉關修煉,隻好由馬某代為主持。” “各位遠道而來,一路勞頓,可先休整兩日。兩日後,奇星果正熟。屆時各位俊傑施展武藝,一決高下。掌門之前特意交代,諸位門派都是無極門肝膽相照的生死手足,要好生照顧。本門現已備好美味佳肴,我已交代整理清掃禮賢館,大家吃完即可前去下榻休息。” 話音剛落,齊執事已安排人端著各式佳肴,擺列在眾人桌上。 許長安和另外幾個勤事堂的小子,前往禮賢館鋪床疊被,打掃房間。 待到整理完畢,一個叫韓二娃的對著許長安說道:“許師兄,齊執事讓我整理完後,去鎮上采辦點香燭燈油。待會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鎮上這幾日都在慶祝神農節,可熱鬧了。” 許長安:“我也想去,好久都沒下山了。可是我一會還有事。” 韓二娃:“什麼事?不能回來再辦嗎?” 許長安:“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給地牢那個送飯。” 韓二娃一聽地牢,臉色都顯得害怕起來,“還是許師兄膽子大。你沒來前都是我去送的,每次放下飯扭頭我就跑了。許師兄,你每次看到那張臉不怕嗎?那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許長安:“傻瓜,這個世界哪有鬼?隻不過是關的時間太長了。不哭不鬧的,有時候我還陪他說說話呢!” 韓二娃:“說話?那家夥不是個啞巴嗎?” 許長安:“就是因為是啞巴,所以才是最佳的聊天對象。” 韓二娃不理解許長安的意思,隻是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悄聲說道:“許師兄,既然你去地牢,順路幫我把這個給大力哥。” 韓二娃口中的大力哥,是地牢守門的韓大力。他倆是同村,當初也是一起上山的。不過因為資質平平,一個分在勤事堂,一個派去守大門。 許長安接過來,聞了聞,笑了笑。 韓二娃:“這是我從後廚弄的點牛肉,大力哥平時總說吃不飽,你把這個給他。許師兄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我去鎮上給你帶回來。” 許長安:“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該去送飯了。” 許長安提著飯菜來到地牢,將牛肉包交給韓大力。韓大力喜不自禁,千恩萬謝。 之所以讓韓大力一個人守著地牢,除了這個差事沒人願意乾,還因為地牢中就關著一個人,而且根本不用擔心那人會逃跑。 許長安順著長長的階梯,來到昏暗的地牢。隻見一間牢房內,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人坐在墻角,整個人浸沒在黑暗之中,安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音,顯得陰森鬼魅。 許長安將飯菜擺出來,“今天你有口福了。幫裡來了客人,做了不少好菜。我偷了幾樣好的,快過來吃吧。” 話音未落,角落裡那人一下從黑暗中竄出,手腳並用的爬過來,趴在牢門邊,抓起盤中菜肴就往嘴裡塞。隨著這人的動作,身後的兩條碗口粗的鐵鏈嘩嘩作響。鐵鏈的一端固定在墻上,另一端的穿過這人雙肩,死死勾住。日久年深,整個血肉已和鐵鉤長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沒人擔心此人會逃跑的原因。 “阿福……”這是許長安給此人取的名字,那人也沒提出過異議,許長安便隻當他同意。 “幫裡過兩天就要辦摘星大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的都是各個門派最優秀的弟子。從他們的眼神中,每個人都透露出想要出人頭地的渴望。” 阿福依舊埋頭苦吃,嘴裡盡是狼吞虎咽的聲音。許長安坐在門外,興致不減的繼續自言自語。 “你說他們傻不傻?他們日夜苦修,嘗盡辛苦,可是他們又怎麼會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呢?也許今晚他們睡下去就一覺不起了,也許明天吃著飯就被噎死,也許那天就會死在某人劍下。” 許長安嘴裡說著他們,心裡想著的卻是前世的自己。前世裡的自己也是勞苦奔波,嘗盡苦楚,眼看著即將功成名就,卻天降橫禍。在醫院飽受癌癥折磨,痛苦鬱鬱而死。臨終前,當人問起還有什麼遺言,許長安隻說了一句,如果有來世,就不要再當人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一生辛苦為誰忙?所以,阿福,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再也不吃誰畫的大餅,再也不上功成名就的當。我就要擺爛,躺平。” “阿福,你別光顧著吃,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這些話在這個世界,我也隻能對你說說了。你知道嗎,你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雖然你的樣子慘了點,可你已經過上了躺平生活,也算是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了。” …… 許長安就這樣叨叨著,即便阿福吃完,又安靜回到黑暗的角落裡。這畫麵就像一個囉裡囉嗦的人,和一個沉默寡言的老友,久別重逢般閑話家常。 “死了,都死了!” 正在禮賢館擺列早餐的許長安,突然聽到韓二娃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