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穆雙臂一抖,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坐在8號線地鐵上。 拿起手機,時間顯示早上七點十八分。地鐵上人還不多,大都歪靠著座椅休息,一片沉寂。 朱偉穆看了看站點,距離換乘還有一站,起身鬆了鬆四肢,清醒一下。 隻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沉的夢,夢中夢。現在一切回歸現實世界,一切都回歸正軌。 “嗡嗡,嗡嗡” 手機顯示微信工作群有消息提醒,朱偉穆點開群消息。 是教管老師發的簡短通知:“所有啟蒙事業部老師,請於今天早八點半到會議室開會!” 消息重復發了三遍。 朱偉穆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換乘10號線出站後,掃個共享單車繼續騎行五六分鐘就到公司樓下。 今天,他依舊是最早來公司上班的一位,鎖好單車,徑直上樓。 朱偉穆是一教育公司的全職在線老師,每天要提前進入公司,整理一會上課的教案,資料和待批閱的作業。 每天很忙碌,也很充實。 這幾天在頭條,抖音陸續看到彈出熱點的新聞,是關於在線教育公司裁員的消息,朱偉穆和同事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剛才工作大群群消息一出,他在的幾個小群便議論紛紛。 “突然通知開會,一般都是提前一天或者幾天,今天這麼著急,感覺有事。” 幾個同事猜測說大概率要宣布裁員的事情,連賠償的事情都開始討論了。 朱偉穆腦袋有些亂,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有半個小時開會,可以把今天的課先準備下。 上次在醫院檢查出精神問題和認錯人後,小舒有點崩潰,回到家變得沉默寡言,這幾天剛好了些。 “可千萬別是裁員的消息。”朱偉穆心中忐忑,如今外麵大環境很差,找工作很難。 同事們陸陸續續到了,表情都有些怪異。 八點半。 會議室裡站滿了人,足有二十多位,都是啟蒙事業部下麵的老師。幾位和朱偉穆處的還不錯,經常一起吃飯,嘮家長裡短。 會議室鴉雀無聲,教官抱著筆記本電腦進入會議室,將筆記本投屏到顯示器上。 “今天有些重要的事情宣布,各個組長看下各組的人員是不是到齊了。” 教管打開騰訊會議,進入了會議。 “都到齊了吧,下麵由郭總給大家說這個事…郭總,您可以開始了。” “好。” 會議室大屏上是公司的教學管理部老大的影像,麵容有些憔悴,嚴肅。 二十分鐘後。 人們紛紛走出會議室,不乏唉聲嘆氣之聲,大多數都沉默不語。 會議內容和猜測的一樣,裁員,而且是大裁員,整個事業部取消,人員全部裁掉,甚至開會通知的那個郭總,也會走人。 懸而不落的匝刀比起落下去更具有威懾力。 如今確認了整個部門裁員,賠償計劃也宣講完了,內心反而一時難得的平靜和鬆快。 “裁了就裁了吧,拿著賠償找下家。”一些同事相互安慰的說道。 “我剛來沒多久,又要找工作,實在太難了。”另外一位新來不久的同事哀嘆道。 “教育行業這兩年是每況愈下,真感覺乾到頭了!我都想轉行了…”其他同事忿忿不平道。 “轉行?哪個行業行現在?我也想轉,可惜沒看到,哎,接著找吧。”旁邊的小劉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剛才會議上說的明白,今天人力會和像朱偉穆一樣被裁的人具體的談,簽訂賠償協議,要求是最遲明天離開。 朱偉穆剛30出頭,家裡的開支一大部分落在他的肩上,如今突然被裁,心中有些無措。 “是轉行還是接著找下家?”朱偉穆也遇到同樣的問題。 如今的就業環境嚴峻,自己轉行又不知道做些什麼,苦惱中看到群裡開始挨個叫人去會議室私下談賠償。 公司在裁員上做的還算人道,朱偉穆拿到n+1的補償款,會在下個月和本月工資一起結算發放。 中午,和幾位同事一起約了散夥飯,大家對未來也表達了擔憂。還有的同事想趁著這個節骨眼回老家待上一陣,多陪陪孩子父母。 吃完飯回到公司,那些已經談過賠償的人已經走了,工位空蕩蕩的。朱偉穆的東西不多,很快搞定。 退了電腦,拿著離職證明算是在這家公司的職業生涯畫上句號。 走出大樓,時間還早,這個時候回家,自己的父母問起來,就瞞不住了。 朱偉穆不想讓父母和老婆擔心,心中閃過無數個理由,可如今疫情結束,最好的理由‘在家辦公’也不還再有用。 怎麼辦? 朱偉穆心中糾結,在公司附近一涼亭坐下,想著要不要先給小舒說下自己的情況。 內容編輯了一遍,刪了,重新編輯,最終還是沒發出去,朱偉穆合上手機,靠著涼亭柱子思考未來的去路。 在宿舍聊天的幾位病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見朱偉穆醒來後,站在床邊待了一會,徑直出了門,行為古怪。 “16,16,你乾嘛去呀?” 旁邊的病友呼喊著他,卻沒有回應,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路念念有詞,通過庭院,走過長廊,然後在亭子裡坐下。低語好像在說:“裁員,裁員,我被裁了。” 隨後他看了看周圍,又走出亭子,沿著墻邊的下路自顧自的繞走了起來。 6號看到16號沿著墻邊走,嘴裡還念念有詞,叨咕著裁員,轉行,怎麼辦這樣的重復話語。 自己也跟著上去,笑哈哈的重復著16號的話,直到16號轉了幾圈,重新回到涼亭坐下,嘴裡叨念著‘小舒,小舒,怎麼辦。’ 6號見16號重新回到亭子,自己便接著圍著墻邊走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高興的喊著:“裁員,裁員,哈哈”。 朱偉穆下次睜開眼,發現楚石正盯著自己,仿佛在看一本不可思議的書。 “我這是在哪?”朱偉穆有些錯亂,看著楚石問到。 “光幕大陸。” “光幕大陸?我怎麼又回來了?” 朱偉穆翻身爬起來,發現卻是在大陸的邊緣位置,腦中一片混亂。 裁員的失落感尚未消除,朱偉穆越發覺得自己的世界亂糟糟的。 雖然分不清哪個是實,哪個是虛,可同時有三個世界在自己腦中,也意識到自己的病情正在變得越來越重。 可能相對於朱偉穆,楚石比他更清楚他的處境,因為他始終作為一個旁觀者記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