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秘辛(1 / 1)

四方劫 穀樾1985 5068 字 2024-03-20

呂子孟率先從座中彈起,大聲道:“難道是那‘歸雲亂劍’的後人,果然上山尋事來了?”   穀聽潮卻道:“子孟,稍安勿躁。飛廉,你腳程快,速去接應值守弟子,看看他們何事發信。”易飛廉應聲便去了。   瑯琊山前有山門,值守弟子便在此處理來客事務。若是等閑事宜,一般也不需要發出響箭,隻有堂主、舵主以上重要人物回山,或是較有聲望的江湖人士前來拜訪,才會射出一枝鳴鏑,示意山上早做準備。   若是來訪人物極為重要,或是發生之事頗為緊要,需要掌門人親自接待或處理,山下就會發出兩枝鳴鏑。   隻有發生之事極其重大,譬如外敵傾巢來犯,有滅門毀派之危,才會連發三箭。這等級別的警示,以往從未出現過。   因此,兩枝鳴鏑齊射,加上此前有“歸雲亂劍”傳人臨世的警告,足以讓山上眾人緊張。   穀聽潮見眾人臉上均有疑懼之意,擺擺手,輕描淡寫地道:“諸位何必如此緊張,今天大家夥都在此處,江湖上的好朋友也來了不少,難道還有什麼事應付不了麼?”眾人聞言,心弦稍鬆。   寧安道:“掌門,不知朱執宜和嶽穆清這最後一場,是現在比,還是稍後再比?”   穀聽潮道:“既有大事發生,咱們便以眼前之事為重,這場比試,容後再說。”諸堂主也紛紛點頭。   於是眾人在望日臺中安坐,人人心中猜測不定,卻無人張口說話。滿場之中,隻有山風吹得旗幟獵獵作響。   僅僅過去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易飛廉青色的身影在望日臺下的臺階上出現,疾速奔行而上。   寧樂正站在望日臺通向山下的通道邊,見狀忙大聲問:“易師叔,發生什麼事了?”   易飛廉一邊奔走,一邊接話道:“有密信交掌門。”   他說第一個“有”字時,人尚在三四丈開外,說到“門”時,已如一道疾風,從寧樂身邊掠過。寧樂張口欲要接話,卻被席卷而來的氣流封住了咽喉。   未幾,易飛廉在觀禮臺上驟然停步,神完氣足。眾人見他神情雖然莊重,卻似乎也並不那麼緊張,皆有意外之感。   穀聽潮問:“飛廉,如何?”   易飛廉躬身行禮,將手中一封信函呈上,恭敬道:“山下有密信來,需掌門人親啟。”   穀聽潮將信封接過去,正反麵一翻,神情也是一肅。   擂臺與觀禮臺之間,尚有五六丈的距離,嶽穆清將脖子伸得老長,可也看不清細節。隻是不知為何,嶽穆清覺得掌門似乎向擂臺上瞟了一眼,不知是在看朱執宜,還是在看自己。   片刻之後,穀聽潮喚來寧安,耳語幾句。   寧安聽罷,點了點頭,又回到擂臺上,大聲道:“掌門令,因有緊急事宜需要處置,本次望日問劍之會到此結束,最後一場比試,暫且押後。各位拜山的嘉賓,請隨寧樂師弟至群英殿安歇用膳。其餘各堂各舵弟子,各隨本部作息。”   寧安宣示完畢,臺下響起了輕微雜亂的嘆息議論之聲。朱執宜和嶽穆清這對“一強一奇”的對決,著實勾人心弦,如今因故不能親見,不免有些遺憾。但話又說回來,相比整場大會,區區一場比試確實已經無關大雅,既然掌門有要事需要處置,眾人也無話可說。   嶽穆清在臺上頓覺一陣輕鬆,暗暗慶幸這密信來得真是時候。他看了一眼朱執宜,朱執宜卻也正在看他,朝他微笑致意道:“穆清師弟,今日與你在擂臺上相遇,也算十分有緣。看來咱們緣分未盡,還要再會一次。”   朱執宜雖非青雲堂弟子,但因朱玉露的緣故,與青雲堂眾人都不陌生,甚至還曾代陳長空來青雲堂視事,指點過嶽穆清幾招。嶽穆清對他甚是敬畏,忙回應道:“執宜師兄最知穆清的底,在師兄麵前,穆清可難再僥幸了。這次還是下次,都差不多。”   朱執宜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哎,穆清師弟何必妄自菲薄?我瞧你這幾場,打得可真精彩。旁人風言風語,理他作甚?遍觀我派青年弟子,像穆清師弟這樣敢於另辟蹊徑、破除陳規的,可真不多。”   他這“旁人風言風語”一句話,可把宓延釗、呂子孟等人都囊括了進去。嶽穆清吐了吐舌頭,沒有接話,心中卻想:執宜師兄可未免太敢說話了。   兩人邊說話邊下了擂臺,正要各回本部,寧安卻從背後追了上來:“執宜師兄請留步。”   兩人都止了腳步。朱執宜問:“寧師弟,有何見教?”   寧安道:“掌門吩咐,傳你到木蘭亭相見。”   木蘭亭亦在瑯琊主峰之上,較望日臺更靠近雲峰閣。此時宣召朱執宜至木蘭亭,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嶽穆清忍不住問:“我也要去嗎?”   寧安搖頭道:“掌門沒提嶽師弟的名字。”   嶽穆清頓感黯然。他雖知朱執宜更有資格晉位,但既然有言在先,需要比劍決勝,此刻尚未比試,掌門卻直接宣召對方,心中難免失落。他勉強朝朱執宜笑了笑:“執宜師兄,恭喜你。”   朱執宜也頗感意外,問:“寧師弟,掌門宣我何事?”   寧安道:“這個我也不知,朱師兄去了便知道了。”   嶽穆清目送兩人離去,落寞地走回本堂之中。   這時易飛廉尚未回轉,陳學義又因已坐入晉位交椅,要隨雲峰閣的安排,青雲堂中便以鄭平為首。鄭平近日與嶽穆清不睦,見了他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路雲性子本淡,也隻是和他微微點頭。隻有趙雲旗和朱玉露,上來便拉住他的手,問東問西,喜形於色。   嶽穆清卻有些神思不屬。朱玉露覺察出不對,問:“嶽師弟,你怎麼仿佛並不高興?”   嶽穆清囁嚅片刻,才老實答道:“穀掌門單獨傳執宜兄去了木蘭亭。”說完卻又想到,若對此流露出不滿之意,興許會令玉露不高興,於是趕緊補充道:“不過執宜兄的本事,確實比我強多了,掌門直接擢拔他入閣,也沒什麼不對。”   不料朱玉露聽了,卻也是一臉尷尬:“掌門可真是的,說好要贏了才晉位,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趙雲旗也嚷嚷道:“不行,這可不行。玉露,執宜兄雖是你的長兄,但我也要說,晉位之事何許重要,理當公平。執宜兄若是打贏了清弟,誰都沒話說,現下這般不戰而勝,卻算怎麼回事?”   嶽穆清見他倆都回護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算了算了,穀掌門心思縝密,處事向來有理,說不定自有打算,隻是我們不知。”   趙雲旗撇嘴道:“再有打算,這事處置也十分不妥。等師父回堂,我一定讓他在掌門麵前多多進言,勸老人家收回成命。”   眾人一路說著,返回了青雲堂。到了晚間,易飛廉終於返回堂中。趙雲旗得知,便拉著朱玉露和嶽穆清去見他,卻意外發現,跟著易飛廉回來的還有兩人。   “陳師伯?”“執宜兄?”“阿兄?”三人大眼瞪小眼,沒想到跟在易飛廉身後的,竟然是陳長空和朱執宜。   易飛廉這邊三人,均是神情肅然。他見趙雲旗等三人跑出來,揚了揚眉毛:“玉露,你來得正好。”   嶽穆清有些錯愕:“師父,你們不是找我?”   易飛廉道:“不是。哎,你的事,為師回頭再與你說吧。玉露,你跟我們來。”   朱執宜忽道:“師叔,讓趙師弟、嶽師弟一起聽聽吧。舍妹與他們兩人,最是要好。”   易飛廉知他言下之意,又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氣來:“執宜,你想好便是,此事一切依你。”   朱玉露、趙雲旗、嶽穆清等三人莫名其妙,各懷心思地跟著來到客堂之中。諸人分主賓坐定,易飛廉問陳長空:“師兄,你看這事,誰來說?”   看陳長空的表情,似乎他也覺得有些棘手,略一沉吟才道:“執宜,此事莫若你自己來說。”   朱執宜拱了拱手:“是,師父,師叔,這本是執宜的家事。”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開門見山地道:“今日在望日臺上,掌門收到的密信,便是這一封。”   朱玉露等青雲堂三徒,都好奇地朝那信封望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見那封皮是用普通的黃麻紙做成,信封上寫著“瑯琊劍派穀掌門收”,底下還寫著一行小字,隻是在遠處卻看不清。   這信封上隻有一個特異之處,即在右上角上,畫著一個奇怪的標記,是一個塗黑的小三角形,三角下部圍著一個圈。   趙、嶽二人都不認得那個標記,趙雲旗好奇問道:“這信封右上角的標記是什麼意思?”   朱執宜還未來得及回答,眾人卻見朱玉露忽然從座中立起。她那俏生生的臉蛋仿佛忽然變白了,一雙妙目中透出復雜的情緒,有緊張,有茫然:“阿兄……我們,我們是要回去了麼?”   “不。”朱執宜平靜地答道,“我們確實要回去了,但你還不能。”他望著朱玉露的目光,溫柔而堅定。   “什麼我們、你們的?又是要回去哪裡?”趙雲旗愕然道,“執宜師兄,玉露,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朱執宜轉向趙雲旗:“雲旗師弟,你方才不是問,這信封上的標記是什麼意思麼?這是我們族人,在傳遞極其重大的消息之時,所使用的記號。”   趙雲旗眼神一銳:“族人?執宜兄,我先前看你和玉露師姐都不太像是漢人,難道你們果然都是西域胡人?”他似乎早已想過這個可能,眼光在朱執宜和朱玉露的臉上轉來轉去。   朱執宜點點頭說:“不錯,我們其實並不姓朱,而是復姓朱邪(注:音“耶”)。”   趙、嶽二人一時都不明白復姓朱邪是什麼意思。   朱邪執宜又一字一頓地道:“我的父親盡忠公,乃是沙陀族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