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刀不怕丟不良帥的位子，卻惜命，下意識害怕鼠疫染人，畢竟死牛還是他們不良人搬上車拉回來的。 　　裴武不動聲色，心裡暗道謀劃已成。 　　“良帥，這可不好說，我勸你還是趕緊防治，以縣衙的名義昭告合宮縣，以及城南的百姓注意防疫，初夏時節正容易滋生老鼠。” 　　馬金刀皺眉，眼神變幻，顯然在想這樣做的後果。 　　裴武招呼著李元紅先離開斂屍房，在這裡時間長了，萬一真出什麼事，染上什麼病更為麻煩。 　　“先出去，先出去。” 　　馬金刀也跟了出來，裴武不怕縣衙的其他人路過聽到，義正言辭道：“你不會不知道任由鼠疫滋生的後果，這個時候不是為了陷害李府而一錯再錯。” 　　“馬金刀，我問你，這案子送到三司去，疫牛作為物證也會移交，三司在哪裡？皇城，你要是鐵了心按下來，萬一讓皇宮的人染上鼠疫，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而且，不是我小瞧你們，你根本按不下來，反要釀成大禍。我隻要出這個門，我就會去稟告公主，魏王，告知他們合宮縣的死牛有疫病，你和你的恩人明府，借查案之名，意圖行刺聖人，圖謀在皇宮傳播疫病，你覺得你、胡元禮、袁恕己，還有你們上麵那位東宮的主子，會如何？” 　　馬金刀聞言，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仿佛一隻腳踏入深淵。 　　他遲疑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你隻要按照剛才的謀劃，難道不是正中你的下懷。” 　　李元紅驚訝道：“對呀，裴武，你糊塗啊！咱們剛才就應該瞞著他，等那牛屍進了三司，便做實了袁恕己以疫病行刺聖人之事，定然牽連東宮。他們對李府如此無情，我們何必幫他們！” 　　裴武對兩人道：“夏天防疫關乎民生，一是我不願再耽擱時間處理這頭疫牛，以防萬一出現染人的後果。二來今趟，東宮欠我的人情，還請良帥傳個話。” 　　馬金刀佝著腰，已被眼前的年輕人折服，不敢再稱呼裴郎，恭敬的道：“公子請說，小人斷然一個字不會忘記。” 　　裴武冷笑道：“告訴李旦，我與他暫且休戰，來俊臣要對東宮下手了，若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便來李府求我。” 　　“求？”馬金刀吊若木雞，李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他裴武算什麼東西，安敢讓太子求他。 　　但他在江湖上沉浸多年，恩必報，債必償的道理他深以為然，東宮此番布局圖謀李府的家產和性命，雙方已然到了不死不休了的局麵。 　　裴武既然提出休戰，恐怕有不為人知的理由。 　　馬金刀想通此點，出言試探道：“公子以德報怨，小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嗬嗬？你在開玩笑，此番東宮陷害李府的事，加上之前的梁子，新帳舊帳，總有和他算的一天。” 　　裴武說完，便不再多說一個字，任憑馬金刀怎麼旁敲側擊，仍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宵禁前，我便要見到李農平安歸來，否則，我剛說的話作廢，明日一早我便去魏王府告知袁恕己的陰謀，想必魏王對牽涉東宮的事一定很感興趣。” 　　“一定！一定，待我稟告明府，馬上放人。”馬金刀點頭哈腰的笑道。 　　馬金刀送兩人離開，立刻讓縣衙的仵作和獸醫前來診斷，得出的結論卻和裴武相同，但又大不相同。 　　當初陷害李府的事，為了讓越少的人知道，並沒有請仵作來，但誰也想不到，李府中有如此聰明的人在。 　　先是識破了東宮的陰謀，又在自己破環物證下，找到反敗為勝的關鍵之法，並反過來威脅東宮。 　　牛死於雷公藤，並非是疫病，但牛染了鼠疫千真萬確。 　　但最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鼠疫會在牛的身上繼續擴大，可能出現染人的情況，若不及時處理，多拖一天，便多了一分危險。 　　“我的娘欸，這年輕人太可怕了，竟然算到了這一步。” 　　這牛無論如何，不能移交三司，一旦進了宮城，便是死罪，屆時誰還關心這牛是誰毒死的，而且還會被李府反咬一口，有疫病的牛，難道不該殺嗎？ 　　倒是合宮縣，把疫牛送到宮裡，幾個意思？ 　　馬金刀冷汗直冒，連忙吩咐下麵的不良人端水來，差點將手指洗爛，剛才往牛喉嚨上倒砒霜，自己可是用手掰開了牛嘴。 　　換了一身新袍，急忙到後衙找胡元禮。 　　胡元禮聽完，如同炸毛的貓，帶著馬金刀求見了剛下朝回來的袁恕己。 　　“明府，大事不好了！” 　　袁恕己見兩人宛同三魂七魄丟了七魄，皺眉道：“平日裡養的官氣去哪裡了，找書苑 www.zhaoｓhｕｙuan.cｏm 一遇事便慌慌張張。” 　　袁恕己雖是文官出生，但頗好武事，自詡有太宗朝房杜之謀，尉遲之勇。 　　膀大腰圓，不怒自威。 　　胡元禮與他相交甚深，也不告罪，焦急之色未減，道：“明府，李府的案子，我們百密一疏，或牽連東宮。” 　　袁恕己聽見‘東宮’二字，親自去關上了門。 　　聽完來龍去脈，嘆氣道：“不愧是一夜間名動神都的裴武啊，果然非為浪得虛名之輩。事已如此，當斷則斷。李府之事如他所言兇險萬分，既然他有休戰之意，不管我們還有多少後手，到此為止了。” 　　馬金刀有些不確定該說不該說，道：“明府，這小子說，他和東宮的過節，新帳舊帳，總有算清楚的一天。” 　　袁恕己冷笑道：“螻蟻一時得意罷了，李唐基業死灰復燃是大勢所趨，莫非他還能動搖國本不成。” 　　胡元禮深以為然，道：“根據我們在推事院的暗樁來報，來俊臣已經徹查了田奢、侯思止、朱南山等人的死因，料定和李府有關，裴武作為李府的話事人，必然參與其中。” 　　“下官猜測，裴武與我們休戰，是想一同對付來俊臣，畢竟推事院雷霆手段，他們害怕到放下與我們的恩怨也不為過。 　　袁恕己嘆道：“東宮又何嘗不是。”，見胡元禮猶豫，又道：“元禮有話請直說。” 　　胡元禮沉吟道：“下官以為，不如趁推事院對付李府之際，前後夾擊，繼續謀奪李府巨額財產，以資東宮。否則等來俊臣吞了李府，我們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