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回了府,吃過晚飯,癱軟在床上,陰謀詭計、暗算,欺詐讓人生出無盡的疲憊之感,總之為了不成為政治鬥爭中無名死屍,隻好打起精神來,從棋子變成棋手。 武承嗣既然說通了,那事情變得好辦,張氏兄弟和武氏諸王聯手,勝算已經有了七成。 但七成遠遠不夠,雖然他不想讓李令月參與其中,但太平公主在武曌的眼裡極有份量,若能讓她出馬,勝算又會增加很多。 遂招來趙財,在李府的儲物間內找了一堆木板,為李令月打造一個小禮物。 這次去公主別院,再空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翌日早朝。 裴武瞇著眼,半睡狀態下終於等到朝會結束,太子禁足東宮後,黨派之爭暫時的消停了些,武曌在內殿中禮佛並未出麵,內相上官婉兒代替她傳話。 來俊臣朝會上頻頻給他打眼色,他隻當沒看到,一直等到下朝後,才快步上前,截住了高延福。 “高總管稍待。” “裴郎?” “裴武求見聖人,煩請總管通報一聲。” 高延福笑容可掬,打量了他片刻,道:“裴郎在此等候。” 說完高延福繞到後堂,等了多時,見高力士在殿外朝他揮手。 裴武出了殿,高力士迎上來道:“裴郎,聖神召你去仙居殿伺候。” “聖神心情如何?” 高力士小聲道:“東宮被禁足,聽說聖神昨日發了一整天的脾氣,裴郎小心伺候才是。” 裴郎到了仙居殿,熟門熟路進了寢宮,見武曌正在案上寫字。 高延福稟告道:“聖神,裴武到了。” “先生進來吧。”武曌的語氣很冷淡,沒有用上位者的姿態對他說話。 高力士說她心情不好,但武曌此刻卻表現的很平靜,從容不迫,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閑。 該是高力士猜錯聖人心思,相信了宮中的訛傳。 裴武進去,到了跟前,見武曌正在寫他那晚送給她的詩。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先生想見朕,朕也有話問先生,說罷!” 裴武閃過驚訝之色,拱手道:“臣身世不明,因而拿不到吏部告身,造紙術和報紙無法推行,有負聖恩。” “朕聽六郎說了,無妨,朕已令內衛去查,若沒有結果,朕賜你一個出身門第。” 裴武拱手謝恩。 又佯裝憂心國事道:“隻是這造紙術和報紙乃國之重器,臣不願因自己耽誤利國工程,臣請將此事交由推事院來俊臣主持。” “來卿?”武曌顯然沒想到他會將此揚名立萬的功績讓出去。 “正是。” 推事院是武曌的爪牙和耳目,交給推事院,武曌也不擔心會弄出什麼亂子。 但裴武卻感受到了武曌的冷意。 “先生莫非不願立功?”武曌有些嗔怒,寫了一半的詩,停了下來。 裴武頓時忍不住冒汗,武曌表麵問的是立功,實際上問的是他是否不願入內供奉,當她的寵男。 朝中皆知,裴武一隻腳已經進了寵男之列,等到他的國器問世,必然要進內供奉的。 而內供奉也便是武曌的後宮。 “聖神恕罪,實乃臣太想進步了,希望能早日將國器發行天下。” 裴武的回答,並沒有讓武曌滿意。 “先生若舍得將此功勞給推事院,朕從善如流,允了。” 武曌說完,猶覺得心中鬱悶,放下筆,負手看著窗外景色。 裴武有些局促道:“不知聖神要垂詢臣何事?” 武曌轉頭來看著他,招他出了殿,到了芙蓉亭,兩人對坐,遠眺可以看見洛水,圍繞亭榭的是齊芳鬥艷的芙蓉池。 武曌這才道:“朕想問先生,與令月是什麼關係?” 裴武沒想到,武曌問的竟會是此事。 “公主心中有惑,臣曾為之解答,互為朋友之誼。” 武曌不置可否,繼續追問道:“先生可有喜歡過她?” 裴武連忙擺手道:“公主有家室,臣豈敢有孟浪之意。” 武曌見他驚慌失措,嘴角勾起了漣漪,哼道:“還算先生識大體,若敢壞令月的名聲,朕定不會輕饒。” 裴武應下,見武曌消了怒氣,起身告辭道:“聖神日理萬機,臣不便打擾,告退。” 武曌看了他兩眼,有些不滿:“先生怕朕?” “聖神日月光芒,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臣內心尊敬,並非是怕。” “哦?”武曌顯然並不相信。 “朕乏了,先生過來,給朕捏捏背。”武曌命令的語氣不容置疑。 裴武暗嘆一聲,武曌應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到了武曌身後,裴武不敢用大力去捏,用著指尖的巧勁,武曌頓時流露舒服的氣息。 “先生指法不錯。” 裴武道:“臣不知輕重,恐弄疼聖神。” “先生自謙了,今日朝會,先生昏昏欲睡,朕講的東西,可否還記得呀?” 裴武汗顏道:“臣有晚起的習慣,早朝在補覺。” “哦?既是如此,先生日後,若起不來便不用勉強上朝會,年輕人,還在長身體,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應該多睡些時辰。” 裴武手上的力道重了兩分,暗忖今趟也不算白來,至少每天不用早九晚午了。 武曌感受到他的力道加重,忍不住呻吟了兩聲。 裴武連忙告罪。 一直到午膳,裴武才拖著酸軟的雙手,出了上陽宮。 “上陽宮以後還是少來呀!”裴武在內心提醒自己,不可被權力和美色圍獵。 還未到李府,元仲便在穀水橋截住了他,。 “裴郎,公主有請。” 裴武驚訝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卑職不知,隻聽見公主砸了屋裡許多東西,想來心情不好。” 裴武道:“先送我回李府,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公主,順便捎上。” 元仲點頭,護送裴武折返。 裴武到了公主別院的獨院,太平公主將自己鎖在二樓,樓下是端著吃食的婢女。 裴武見她們焦急的在踱步,問道:“公主怎麼樣了。” “郎君,幫我們勸勸公主吧,她從早上一滴米未進,奴婢擔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裴武點頭,吩咐道:“先下去熱菜吧,一會兒端來,我與公主一同進餐。” 婢女們聞言,都期待的看著他。 裴武上了二樓,敲門,裡麵傳來李令月嬌弱含煞的聲音。 “都出去,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來煩我!” “公主,是我。”裴武輕聲道。 “裴郎,你來了。”李令月語氣中有了哭腔,打開門道:“你為什麼不早點來!” 說完撲進裴武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