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千九百六十與二千零二十三——婚姻的開端(1 / 1)

她是港 露鯉 3516 字 2024-03-16

秀桃不喜歡陳文遠,甚至有些害怕他。   金玉也能看出,秀桃臉頰的那一抹緋紅不見了。   她的臉色稍冷,抽出本拉著秀桃的手:“桃兒,你來新省一個人過活不容易。咱們找對象啊,最重要的不還是個踏實上進嗎?小陳挺好的,你大哥和你大嫂的意思也是這樣,你要是能在這落個城市戶口,家裡就不用為你發愁了。”   說白了,還是嫌她拖累。   秀桃低頭,眼中帶了掙紮。   金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秀桃:“我的意思是,你們不然就先相處一下。合適不合適的,總要見了麵再說是不是?等你去毛紡廠了,說起來有個開車的對象也光彩。這周天我就安排你們見麵,你可不許再推辭了。”   秀桃還怎麼拒絕?   她的沉默,金玉就當是默認了。   陳文遠也還算勤謹,周六就借著送羊羔的名義開著車隊最大的那輛躍進大卡車停在了秀桃的宿舍門口。   卡車太大,後輪卡在了拐角的水井欄上。   秀桃有些尷尬,陳文遠也紅著臉撓頭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對麵宿舍的同事看到,招呼人來拆了那井欄,才解救了卡車,也解救了秀桃的尷尬。   如同金玉主任說的一樣,陳文遠是老實——太過老實了。   幫秀桃搬了宿舍之後,他連帶秀桃去哪兒做些什麼都不知道。秀桃問多了,他的語氣都帶了點兒不耐煩。   這讓秀桃又想起了從前胡家的少爺,總有許多新奇的玩意兒帶她去看。   這個星期天,秀桃過得別扭極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星期一去毛紡廠報道,一件讓她更別扭的事情發生了:廠子裡的那些小姑娘見著她就說恭喜,一邊誇贊陳文遠是個老實人,一邊問她什麼時候請客吃喜糖。   秀桃知道,一定是金玉主任把事情散播開,讓她沒法子再拒絕了。   入廠的第一天夜裡,趁著深夜,秀桃偷偷地爬上了廠房的房頂。   羊毛怎麼都褪不去的膻味撲麵而來,熏得她直流淚。   看著絲帶一般的銀河從自己的頭頂穿越而過,秀桃在想:我的一生,就要托付給這樣一個男人了嗎?   ——1960年10月1日。   雙山縣毛紡廠正在辦一件大喜事:陳文遠的秀桃的婚事已經經過了單位的審批,選在了祖國母親的生日這一天結婚,普天同慶。   這是來到新省之後,秀桃的第一身新衣服。   不像是老家,結婚的時候要穿紅戴綠。   秀桃的新衣是女工們最喜歡的翻領呢子外套,玫色的格子襯衣打底,配上咖色筆挺的工裝褲和一雙尖頭皮鞋,已然是女工們中最潮流的扮相。   秀桃的頭發不短,梳成的大辮子帶上紅花放在肩頭好看得很。   她個字本不矮,可站在人高馬大的陳文遠身邊,還是顯得小鳥依人。   隻是雖然新婚,陳文遠的表情卻不大好看——早上同事們幫他們梳妝的時候,想給陳文遠畫個紅臉蛋,誰家結婚不畫紅臉蛋呢?可陳文遠卻不願意,還發了一頓大脾氣。   惹得他的同事們臉色也不大好看,連新房都沒怎麼鬧,大家就一哄而散。   秀桃覺得別扭,別扭又尷尬。   陳文遠似乎也不高興,喝多了兩杯酒,一反和秀桃相處時候的木訥,爬上床捏起秀桃的下巴:“為了娶你,我還找木匠打了一個櫥櫃一個衣櫃,誰家娶媳婦能弄到這麼多新東西?秀桃,你跟了我,該知足!”   酒氣熏人,陳文遠拉滅了床頭的燈繩。   剛滿二十歲的秀桃被他有些粗暴地按在了床上,眼中最後的光也熄滅了。   ——2023年1月25日。   秀桃做了蔓蔓愛吃的油燜紅蝦,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孫女。   比起十年前,她胖了不少,整個人的精神看上去並不太好。她能感覺到,昨夜蔓蔓沒睡好。醒了不少次,還偷偷地躲在被子裡哭。   其實這十年,秀桃很關心蔓蔓。   隻是作為奶奶,她有些生氣蔓蔓十年前的“無理取鬧”。所以她從不主動聯係蔓蔓,隻是從親戚口中打聽蔓蔓的情況。   她知道蔓蔓三年前結婚了,嫁的是個農村裡連學都沒上完的混頭小子。蔓蔓媽媽本來不同意的,但蔓蔓從小叛逆,做了決定就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她也知道,蔓蔓結婚三年一直沒孩子。應該是男方的問題,反正不可能是她們家蔓蔓的問題。   其實蔓蔓結婚的時候,蔓蔓媽媽是通知了秀桃的。但秀桃沒去,隻讓蔓蔓大伯帶了一萬的禮錢。三個孫女結婚都是一萬,秀桃覺得自己很一視同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秀桃一直覺得,是因為蔓蔓媽媽的關係,才導致她們祖孫兩個越走越遠,她不想見蔓蔓媽媽,也有些害怕蔓蔓媽媽。   可有些話,她不敢和蔓蔓說。因為蔓蔓是陳家人,直來直往脾氣暴躁。   有的時候,秀桃很後悔。她覺得應該在小兒子死後將蔓蔓養在身邊,雖然雙山縣的教育條件不如蔓蔓媽媽所在的泉市。但至少不會讓蔓蔓日夜挨打挨罵,成為她媽媽手下的“受氣包”。   蔓蔓的脾氣,或許還能好些。   “蔓蔓,怎麼了?”   想到這裡,忍了兩天的秀桃還是沒忍住對蔓蔓問出了這話:“你和小楊吵架了嗎?看你總是不高興,還是和你媽媽又生氣了?”   陳蔓蔓憋在心裡多日的痛,終於再無處可逃。   可她現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奶奶,我和楊天離婚了。有兩個月了,工作也辭了,我……無處可去了。”   秀桃剝蝦的手頓了頓:“當時聽你大伯說,你和你媽天天吵架都不肯放棄楊天,這才三年不到。離了也好,你們兩個總不是一路人。”   蔓蔓有些意外:“我以為,您會罵我,或者會勸我。連我媽都想不通,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怎麼就能鬧到離婚的那一步呢?”   秀桃苦笑:“現在的年輕人啊,離婚不是大事。早不像我們那個年代了,好在你們沒有孩子,也就沒了牽絆。蔓蔓啊,路還長,你慢慢走。”   她知道蔓蔓想要什麼,將一個剝好的蝦仁放在蔓蔓的碗裡:“和奶奶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