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八到了那個掛著高官招牌實則是私人承包了的的地質勘探單位上班,美名其曰從事管理現場的工作,其實就是帶領一撥由來自三山五嶽、五大三粗的農民工兄弟和一個簡易的柴油機器動力的鉆孔裝置,組成一個工作小隊,在或許荒蠻冷峻的山嶺、或許瓜果飄香的田野、或許荊棘密布的河灘—反正也都不能算得是什麼溫柔夢鄉的地,就著帳篷,吃著糙米,朝雲暮雨、風餐露宿,用機械對地質情況進行勘探,以為將來在上麵要修建的高樓,廠房,倉庫、住宅等溫柔鄉式的建築的基礎提供可靠的地質承載力數據情況。總的說來這個現場工作的體力活成分要多餘技術成分,是個糙老爺們乾的活計。 某天在一個風景自然、原生態保持基本完好的河灘邊的一個較大型的工地,為了搶進度,公司領導派上了兩個小隊在那裡同時勘探施工,除了老八帶的這個小隊外,另一個小隊是公司從兄弟單位剛剛抽調過來,領導在開會的時候下達命令說了,兩個小隊不具體指派工作量,需要大家相互學習,創優爭先,領導還說完成工程量的大小跟獎金直接掛鉤。 老八才去公司乾了不多久,對另外一個小隊也不大認識,人年輕也不知道新人不能太顯山露水,鋒芒照人,加之農村孩子向來聽不得有獎金這等好事情,所以鉚足了勁,拿出了農村孩子一不能怕苦,二不能怕屎的種莊稼精神,率領弟兄們連更宵夜,加班加點。老八是從農村出來的孩子,自小對農民工兄弟們有著濃烈的階級感情,所以和兄弟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毫無芥蒂,農民工兄弟們也感覺這位管理乾部很是親切,所以也聽從他的安排,工程進度那是相當的快速,沒過幾天就遠遠的將另外一個工程小隊甩在了後麵,老八得意的很,以為這次將大大的在領導麵前露臉,可惜欲速則不達,人們戰鬥意誌正旺、嗷嗷叫喚的時候,連軸轉了幾天的那臺老式柴油機卻不乾了,在某個熱火朝天的清晨無恥的罷起了工來,一大幫人將機器大卸八塊修理了一上午,仍然不能將它轟鳴起來,老八是急得雙腳亂跳,把那個平日牛B哄哄自覺高別人一等,其實也是從農村高中未畢業自學成才的機修工罵的找不到鼻子眼睛,可是光罵也不能解決問題,大夥眼睜睜的看著拆下來的機器零部件無可奈何,這個工地恰巧離城市也較遠,要想找個專業的機器修理工實在是不容易,何況時間也來不及,老八徹底絕望,長嘆一聲“虞兮,虞兮奈若何?”恨不得腰間象古人那樣常戴有佩劍,定會抽將出來,銀牙咬碎,虎目噙淚,雪亮的刀鋒向脖子上一抹,血濺五步,仆屍當場,以成全了名節。 正在要命的關頭,另外那個小隊派來了一個農民工兄弟問這邊是怎麼回事情,大家沒好氣的回答了他,一會兒就過來了一個短發黑臉,襯衫牛仔、精瘦乾練的小夥子,他二話沒說,蹲下身來七鼓八搗,很快的將剛才大卸八塊的機器重新組裝起來,末了一試,柴油機竟然重新“突突”歡快的轟鳴起來,全體一陣歡呼,老八萬分高興,也不顧小夥子渾身油汙,激動的一把將他摟了起來,小夥子狠狠的將老八推開,伸出手來冷冷的說: “二隊隊長,牛敏!” 老八又是感激羞又愧,沒想到競爭對手是如此高風亮節,趕緊伸出手去使勁的握了握,連聲說到謝謝!牛隊長微微頷首,老八準備從褲袋掏出香煙敬上一隻呢,牛隊長搖搖頭轉身揚長而去了。 上麵都說了這個工地靠近未開發的河灘,因為樹木從生、百草豐茂,所以常有飛禽走獸出沒,當然也因為樹木從生、百草豐茂,河上遊不遠處的一個國營工廠的青年男女也時不時在此出沒,那日,曾經受了老八批評的那位機修工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捉得了一隻野兔,為了將功補過,合著從附近老百姓地裡順手刨來的土豆和薑蒜,紅燒了滿滿一臉盆,這家夥又搞來了一瓶江津白酒,想請宋隊長吃吃喝喝後消氣,要知道對缺乏給養的老八他們來說,這道用惡心的印著紅色“喜”字的洗臉盆裡裝著的菜可稱的上是超級大餐,老八這人向來知恩圖報,想到那天機器罷工的事,於是派這位機靈的機修工去請二隊的牛敏隊長過來共享美味佳肴,牛敏隊長倒也不推辭,爽快過來和老八、機修工三人大快朵頤,他也很乾脆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對老八遞過來的皺巴巴的香煙也不謝絕,隻是語言不太多,簡單冷淡的應承著老八幾句,老八想這人可能也是天生的冷麵性格,何況又幫過自己的大忙,所以也不跟他太計較,隻管熱情的把那些肥大的肉塊向人家碗裡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