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午時，京城。 　　午門外的廣場上，齊刷刷地趴著一排宦官。旁邊站著十多個拿著廷杖的人，太陽直直地曬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已被汗水浸得渾身濕透，但是沒有人敢擦，都直勾勾地看著一旁樹蔭下坐著的那個人。 　　“打到他們說為止，一直不說就一直打。”那人用破鑼似的嗓子喊了一聲，然後便扭過頭看往大內的方向，不再說話。 　　“乾爹，這已經是今年第三次了，前兩批人都被打死了也沒蹦出個屁來。我看，他們八成也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樹蔭下站著的人說著話，彎腰幫坐著的人續上茶。 　　坐著的人白了他一眼，說道：“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乾爹，您看，內庫的門鎖得好好的，門口也有侍衛把守。但是每次東西都是這樣無緣無故地消失了，說不準這大內，鬧鬼。”說到鬼字，那人不禁縮了縮脖子“要不咱找幾個道士......” 　　“你見過隻謀財不害命的鬼嗎？”坐著的人把茶碗放下，探了探身子，說道“我告訴你，內庫丟東西也不隻是今年，每次都有老祖宗兜著底。但是今年不知怎麼的，就捅到皇上那去了，打人也不過隻是表個態而已。皇上天天沉迷乾手藝活，哪會管這種小事。” 　　廷杖聲和叫喊聲漸漸停了，坐著的人又拿起茶碗：“埋了吧。” 　　深夜，乾清宮大殿外。 　　中午坐著的人此時跪在走廊裡，麵前站著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老太監似乎有些倦了，倚靠在門邊閉目養神。 　　“老祖宗，今天又打死一批了”跪著的人說話了，“老這麼殺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交個人出來啊！” 　　被稱為“老祖宗”的人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他才微微睜開眼睛，問道：“孫環，我問你。皇上禦書房裡的那個鎮紙，哪去了？” 　　孫環愣了一下，不知道老祖宗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答了：“回老祖宗的話，皇上原本用的是獅子鎮紙。前幾天，信王派人送來了現在這個玉麒麟鎮紙，皇上便叫人把那獅子鎮紙放到內庫，前天晚上和其他的東西一並丟了。” 　　“信王......”老祖宗的眼睛睜得更大些，“玉麒麟鎮紙，唉，我就不該和皇上講水滸的故事......孫環，你不用在宮裡當差了。” 　　孫環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老祖宗，顯然是不明白自己哪裡逆了他老人家的意。“不是罰你，你去杭州，看著織造局，接下來還得你幫我辦事。”老祖宗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對了，把李景雲召回來。” 　　“李景雲？您是說那個奉旨出遊的李景雲？他可算不上我們的人......” 　　“沒事，我自有辦法讓他上我們的船。你去吧。”老祖宗說完，又靠在門邊，閉上了眼睛。 　　大殿內還是燈火通明，隱隱傳來刨子和木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