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馬微微偏頭,不時活動一下蹄子,倒是栩栩如生。 “Hello?”韓斐湊上前,撩開了馬車車窗的簾子,“有人嗎?” 車廂內空無一人,韓斐掃視一圈,隻見座位邊上的一個方盒子格外惹眼。 韓斐四下張望一下,又看了一眼幽靈馬,見它對自己視若無睹,索性抬腳踏進了車廂。 方盒子四五十厘米長,寬高折半,表麵帶有翻毛的絨皮,正中間有個開關,鑲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 韓斐按下寶石,哢噠一聲,盒子應聲而開。 韓斐的呼吸停了半拍。 隻見盒內壘滿了各式各樣的魔杖,材質各異,長度不等,而盒內還有一個小小的分隔,裡麵堆滿了紡錘狀的飾品。 空心紡錘體銀質最多,黃金次之,還有幾枚寶石狀的,即使隻是略知一二,韓斐也能感受到上麵殘存的魔力。 村長說過的話在腦中回響,銀質的紡錘屬於灰袍信徒,黃金屬於白袍牧師,寶石屬於藍袍神父。 什麼人會帶著這麼多裝備呢,給地方教會進貨的? 如果真是如此,倒是可以搭個順風車。畢竟自己也算是傍上教會這顆大樹了,看馬頭的方向,車主應該也與自己同路。 韓斐於是合上盒子,跳下了車,擦去腳印,在一旁等待起來。閑著也是閑著,他便繞著馬車走了一圈。這一走,他就看到了路旁的灌木折伏的缺口。 “莫非這車主是內急,跑路邊上廁所去了?” 他低頭再看,隻見缺口處還有一條土痕,一直延伸到火堆前數米處。韓斐走過去,這才注意到火堆餘燼中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撿了根樹枝翻開灰燼,依稀能看出那東西是一塊書皮,焦黃的書皮上,幾段文字仍舊清晰,正是聖書的標題。 “WTF?”韓斐感到一絲奇怪,教會的人就算再冷也不該燒聖書取暖吧? 他看著地上的痕跡,記憶中的場景重合,韓斐恍然大悟。 “我靠,這不是拖屍的痕跡嗎?太多年沒殺人我都快忘了。”韓斐站起身後退兩步,一覽拖痕的全貌。 “不過,為什麼沒有血呢?沒有打鬥痕跡,看上去像一擊斃命。如果說死者是教會的魔法師……那他的敵人?” 一個名詞浮現腦海。 “這是碰上巫師了?” 韓斐想起車廂內的盒子,那麼多的魔杖和紡錘,這巫師至少是藍袍的實力。 “窸窸窣窣。” 念至此處,草叢忽然傳來聲響,韓斐連忙脫下村長送的灰袍,丟到馬車頂棚上,摘下紡錘掛墜,塞進口袋。 路邊的灌木中,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露出腦袋,他很快就看到了馬車旁的韓斐,“嗯?”了一聲。 “你是乾什麼的?”絡腮胡問。他滿頭細汗,壓著喘問。 “額,你好,我是一個旅行者,正準備前往首都,看到這裡有輛馬車,就想著能不能搭個便車。”韓斐擺出熱情的笑臉說道。 “旅行者?”絡腮胡皺著眉上下打量他一番,“給我看看你的手。” 韓斐不明所以,但還是伸出了雙手。絡腮胡盯著韓斐的眼睛,伸手撫摸了一番,韓斐感覺到指節傳來的力,心有所悟。 “媽的,還好繭子都蹲沒了,不然真說不清了。” 絡腮胡鬆開韓斐,表情緩和了一些,問道:“知道我是乾什麼的嗎?” “不知道。”韓斐也上下看了看他,“你是商人?” “哼。”絡腮胡冷笑一聲,指了指淡藍色的馬:“你總該知道這是什麼吧?” “這不是馬嗎?”韓斐裝出不理解的樣子說,“雖然我沒見過這個品種。” 絡腮胡原本隻翹起了一邊嘴角,現在兩邊都翹了起來。他沒再說什麼,按著馬背一用力蹬上馬車,鉆進了車廂。 “想搭車可以,你就坐外麵吧。”絡腮胡的聲音從裡麵傳來,韓斐聽到輕微的哢噠聲,麵不改色,歡快地謝過,也登上了車。 也不見絡腮胡發什麼命令,那匹馬就自己站起,向前跑了起來。它速度很快,土路並不平坦,馬車卻始終保持著平穩。 “你這馬真不錯,比我們那最好的馬都厲害。”韓斐搭話道。 “廢話。”絡腮胡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你到底是從哪來的,怎麼會連鬼馬都沒見過?” “我來自南方國東疆,那裡比較偏,我從小就沒見過什麼新奇東西。”韓斐繼續著先前的謊言。 “哼,連魔法都沒見過嗎?”絡腮胡顯然不以為然。 “我們那的魔法師不會什麼高深的魔法,村裡馬都沒幾匹,村長壓根不肯讓他們糟蹋。”韓斐順著他編道。 “這還說得通。”絡腮胡語氣有些得意,“用一次咒就得死一匹馬,教會那些窩囊廢恐怕殺幾十隻馬也成功不了一次!” “您……不是教會的嗎?”韓斐見話說開了,也不刻意裝傻。 “嗬,巫師,沒聽過嗎?”絡腮胡冷笑道。 “聽過,聽說他們跟教會不對付。”韓斐回道。 “知道不對付……你還敢上我的車?”此時忽有一陣陰風吹過,門簾被掀開一個角,韓斐隻感到後頸一陣惡寒,果斷一個翻滾滾下了車。 鬼馬在幾步內急停,馬車順勢飄移,車棚上的長袍飄落。絡腮胡一把撩開車簾,穩穩接住。 “嗬嗬,一上車我就發現了,我的盒子被人動過。你倒是識貨,把最好的一支魔杖偷了去。”絡腮胡悠悠地朝著側臥在地的韓斐踱步而來。 “不久前遇到個牧師,看著平平無奇,沒想到有點實力,費了我半天勁才將其格殺,耗了不少法力。” “本來見到你還以為又要鏖戰一場,結果隻是個偷兒,不知哪弄來一身衣服招搖撞騙。”絡腮胡說著,一根歪歪扭扭,造型怪異的魔杖已經從袖中滑到手中。 絡腮胡先前殺人移屍,用的都是魔法,跟那位牧師對波更是僵持了半天,藍條早就耗得差不多了。這條偏僻道路平日裡少有人過,這次先後經過兩位魔法師,他還以為韓斐是前人的同道,著實嚇了一跳。 但見他半天沒有動作,還裝傻充愣,絡腮胡也樂得拖點時間回回藍。眼下實力回來八九成,他立刻翻臉發難,免得路上又遇上什麼人,橫生枝節。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邏輯上的矛盾還是令絡腮胡有些不安。他在北方國南疆被一位黑袍施了跟蹤咒,一路上遇到不少魔法師追殺埋伏,若是一遇到實力不明的敵人就自我催眠,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絡腮胡抖抖灰袍,料子很新。 “若是教會的殺手,倒是有可能故意著灰袍扮豬吃虎。隻是他為何不露魔杖?難道是想抓我出手的時機……” 絡腮胡步頻不變,仍舊步步逼近,雙眼卻死死盯住韓斐,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絡腮胡停在幾步遠,緩緩抬杖直指韓斐。 “別!我投降!”韓斐舉手大喊,“你殺的那人我不認識,我穿這身隻是想路上騙口飯吃,根本不會什麼魔法,你要魔杖,我還給你就是了!” 他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那華貴魔杖,丟到絡腮胡麵前,手腳並用地向後蛄蛹,隨後一激靈,跪在地上磕起頭:“咱們無冤無仇,求求大爺您開恩,我上有老下有小……” “這倒是能解釋他手上為何沒有常年練習魔法留下的老繭。”絡腮胡轉念一想,心安許多,又想到對方已經胡言亂語,丟杖投降,自己碰到那麼多教會的殺手,哪個是這麼沒品的? 絡腮胡彎下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撿起韓斐扔過來的魔杖,這是先前那位藍袍所持,杖身鑲嵌了大塊刻印過的藍寶石,如此奢華手筆,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牧師夠資格持有的,若不是這根魔杖素質優越,那藍袍在被自己先手施死咒時就已經當場暴斃了。 “你倒是……” 絡腮胡正想譏諷幾句,忽然意識到求饒聲不知何時已戛然而止。他抬起頭,看到韓斐正雙手相握,端著一塊莫名其妙的黑色鐵塊指著自己。 “你在乾什……” 話音未落,絡腮胡隻見那鐵塊中火光一閃,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一發黃銅彈鉆入絡腮胡的前額,把他的大腦攪成了一團漿糊。 絡腮胡脫力軟倒,血泊淌開,滲入地麵。不遠處的鬼馬仰天嘶鳴一聲,一同化作灰燼消散了。 “嘿嘿,還是這個好使啊。”韓斐吹了吹槍口,收槍上前,拾起了藍寶石魔杖。 “既然你說這是最好的,那我就帶著這根吧。” 韓斐想了想,又把絡腮胡那根彎曲的法杖也收了起來,順手搜了搜屍體,隻找到幾枚銀幣。他裹住絡腮胡的頭,把屍體抱到車上,想了想,拿走小盒。 “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先藏著吧。” 韓斐想著,合上盒子,挾在腋下,將馬車連同絡腮胡的屍體一起推到了路邊,路旁正好有個小坡,韓斐一鬆手,馬車便翻滾著沒入了坡底的密林。他後退幾步,找了顆歪脖子樹,將盒子埋在了樹背。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來兩隻野狗半天就能啃光。”韓斐拍拍手,重新披上灰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