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小青吐出的煙圈,比村裡的老煙槍還圓。 三年後,小青爸爸放棄教師的工作,在離他媽媽最近的這塊土地上,開了這家“點芳”。 能看到小青和他爸關係緩和,確實是件欣慰的事情。我迎上去叫小青和江波的名字,三人立即停住了說話,朝我這邊走過來。 小青他爸遠遠的就向我招手,“草令,這哥倆等你半天,就差你了。” 眼見小青爸爸要來一副“喜迎貴賓”的做派,小青連忙喊住了,“老夏,你別在這瞎折騰了,趕快去忙你的吧。” 我立馬接話,“夏叔,一定要拿出鎮店之寶,給我們嘗嘗。” 小青爸爸“嘿嘿嘿”的直笑,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腦袋,“好好好,你們聊,我去給你們逮一隻剛成熟的小乳豬。” 小青爸爸真的變化很大,有誰曾想到曾經不茍言笑的教書先生,搖身一變,會變成笑臉相迎的接客掌櫃。甚至於,又有誰想到曾經一個賭鬼可以回頭做一個正正經經的經商人呢。 有多少事情不能回頭,隻是不願回頭罷了,但有些回頭真的要付出很多慘痛的代價。 小青:“走,草令,老地方坐去。” 我們的老地方,是飯店左側的四角涼亭,防腐木搭建,與尋常亭子唯一不同的是入口處有一塊“望母”牌匾。 亭子是和飯店一塊建的,牌匾卻是兩年後加上去的。 小青爸爸那時把我們四個都叫到亭子裡坐定後,“小青,我準備給你找個後媽,就你們小藏阿姨,你有沒有意見?” 我猜測小青爸爸心裡沒什麼把握,不然也不會叫上我、明前和江波。小青爸爸沒把我們當外人,我們真遇上“兒子要揍老子”的戲碼,肯定會上前去阻止的。 至今我仍猶記得,小青背對著我們,站在四腳亭的石板凳上雙手張開,餘暉打在他身上,石板桌麵、小青爸爸的臉以及涼亭旁的棕櫚樹,都落下小青長長的、搖晃的、孤單消瘦的背影。光和暗之間來回搖曳,給當時的寧靜製造了生機。 小青轉過身來,“瞧,那邊草長得最茂盛的土堆,是我媽媽的墳。” 小青爸爸:“小青,我知道你可能無法接受,五年了,已經.......” 小青打斷他爸的話:“我同意的。” “這個亭子就叫望母亭吧。” 小青隨後跳下石板凳,擺擺手就要離開,“今天不吃飯了,以後老子也要戒煙戒酒了,再會。” 獨留小青爸爸和不相乾的我們三個人,我們四個呆在亭子裡又沉寂了片刻,不知道該起什麼頭,來打破此時的僵局。 我聽到棕櫚樹葉在吟唱,橘色的風在努力伴奏。 小青爸爸拿起電話,“喂,李老板啊,明天給我置一塊牌匾,對,對,叫望母。”隨即起身說了幾句抱歉的話,離開了。 小青從那天開始真的就不再抽煙酗酒,直到大學畢業以後,小青才又開始,但他卻已忘記怎麼吐納出渾圓的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