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為首的一眾弟妹同樣在殿內等候，作為皇子中的老大，他一向乖巧聽話，但也不過隻六七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不好奇的，他時不時便抬頭四處張望，觀察著哈丹寺殿內的陳設。即便是皇嗣，他們也不常能進入寺廟的內殿，這裡的墻麵外部通體潔白，內裡卻雕梁畫棟，弧拱花紋裝飾繁密，寬闊乾凈的石製地麵上鋪著一層毯子，孩子們便跪坐在殿裡等候。 　　很快便有僧侶們前來領路。 　　“殿下，進去以後低著頭。”奶媽囑咐小皇子們，因為在舊教的規矩和習俗中，凡人是不可直視舊神的眼睛的。 　　在舊神的故事裡，英雄努爾曼因為看到了神的眼睛，從而獲得了世間所有的學識和無盡的勇氣，他戰勝了敵人一統古瓦拉貢國。盡管這位英雄在建立國家後無比虔誠地向舊神贖罪，但這仍然被認為是一種褻瀆神靈的行為，他所建立的國度也在幾十年間便灰飛煙滅。 　　因此人們不可以盯著舊神像的眼睛看，尤其是在哈加節這一天。 　　小皇子們跟隨僧侶一起進入了供奉著神像的大殿。嬤嬤的囑咐在先，皇子們誰也不敢抬頭，他們隻跟隨著僧侶的步伐走到神像前，所羅門稍稍抬眼，瞥到了神龕的一角。 　　那座著神像的龕都無比巨大，好奇的孩子心中想著，約摸能橫躺下十來個自己那麼多，這還僅僅隻是龕位。 　　舊神像得多麼大啊，它的眼睛應該很高，離自己很遠吧。所羅門的腦海裡不斷思索著，連僧人告訴他們該禮拜時，小皇子都顯得心不在焉地照做著。 　　如果神的眼睛離自己這麼遠，我是不是能夠稍稍抬抬頭呢，隻看到神的腿，神的胳膊，應該沒什麼問題。 　　所羅門再次在心中想著，不過好在他一向聽話懂事，大人們不允許做的事情，所羅門從不越雷池半步，因此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他也隻是在心中好奇，所羅門並沒有抬頭。 　　禮拜的內容非常短暫，皇子們不需要抬頭，僧侶們口中念誦著經文，儀式全由大哈丹寺的主持們進行。要不了多久，小孩子們便被送出了大殿，這預示著皇家的參拜基本結束了。 　　“你下午要去做什麼？”回程的路上，所羅門詢問弟弟薩拉丁。 　　“我去大學士那。”薩拉丁回答，他一向不太喜歡熱鬧，但很有主見，想來丹澤大學士在節日裡也不便走動，他不如去他那裡看書。 　　“好的，我晚點再回去，我想去街市上給皇後殿下挑點禮物。”所羅門點了點頭，他還想在寺院周圍逛逛，反正這裡貴族眾多，又有侍衛們看守，想來也不會出事。 　　兄弟二人分道揚鑣。國王和皇後早就完成了禮拜，不過大哈丹寺也同樣是大人們重要的社交場合，皇家的隊伍應該會晚些再回去。 　　都城巴列維的貴族們都說，阿斯瑪皇後是除了前皇後皇城最美麗的女人，不過很多時候這些話都是用來恭維這個國家最有地位的女人的。否則為什麼阿斯瑪皇後的容顏會排在前皇後之後，因為人們在誇贊前一位皇後時，壓根沒想過還有後來者。 　　所羅門並不懂得長相的美醜是否真的影響人與人的交往，他年紀尚小，不太能分辨那些大人的話，總之貴族和朝臣們也說，他繼承了親生母親的貌美，長大也會是位英俊的王子。 　　在所羅門的記憶裡，沒有親生母親的樣貌。 　　在巴列維所有人的記憶裡，前皇後是在剩下薩拉丁不久重病纏身，痊愈後就變得不太正常了，整日裡瘋瘋癲癲，瓦朗不能由一個瘋女人做皇後，因此她被送去了黑風堡療養，如今的阿斯瑪繼任。 　　所羅門沒有見過瘋癲的母親是什麼樣子，但是他覺得大概與自己的祖母差不多，國王希伯倫的母親，瓦朗的太後，也是一個瘋女人。 　　不過太後許是上了年紀，她在前皇後生病之前便已經不正常了，但所羅門的母親發瘋時尚且年輕，誰也說不清是因為什麼。 　　這些事從小便是所羅門的心病，雖然皇宮裡的眾人各個都看國王的臉色過日子，但他始終覺得，會有人不喜歡自己，因為自己的母親是個瘋子。 　　因此隻有在擺脫了所有王公貴族的時候，小小年紀的所羅門才真的會感到放鬆，他有一個並不體麵的母親，但父親和親人們對自己的希望是非常，因為他是國王的第一個孩子。 　　侍衛跟隨著小王子從人流較少的門離開了大哈丹寺，街道上可就比專門辟出來的寺廟熱鬧多了。所羅門憑借自己的小個子很快擠進了人群，來到擺放著各色首飾的攤位上。 　　年幼的皇子不知道真材實料的珠寶首飾大多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擺在街麵上的大多是不入流的貨色，他隻覺得哪些好看，便會照價買下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所羅門在攤子前停下，他看到了一串閃閃發光的金絲手鐲，細密的金線纏繞成一圈圈筒狀的寬環，拿在手裡分量十足。 　　他覺得阿斯瑪皇後會喜歡這樣的首飾，因此一式買了兩份，所羅門還會給自己的親生母親也留下一份。 　　雖然有一個身份不堪的生母，找書苑 www.zhａoｓｈuyuａn．com但阿斯瑪皇後從未區別對待過兩位皇子，她從繼任皇後的那一天起就飽受非議，她和她的父親都被認為是討好國王而不擇手段的一派勢力。但憑借著自己對皇子們無私的付出和一視同仁的態度，阿斯瑪皇後逐漸扭轉了對自己不利的聲勢，她的品德令所有人們臣服。 　　任憑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對別人的孩子如此好，但阿斯瑪卻做到了。小時候所羅門生了病，她會把他抱在懷裡徹夜安慰，薩拉丁與自己的長子薩米拉紮同歲，她也會為他們找同一個的乳母喂養，她照顧兩位皇子有時比自己的孩子還上心，一點也看不出來她究竟更偏愛誰。 　　“殿下。”所羅門正在閑看攤子上的貨物，身後的侍衛突然出言提醒，“我們已經離開寺院有段時間了。” 　　“我知道，我會盡快的。”所羅門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高大的仆人，他沒見過他，似乎是新來宮中的年輕人，所羅門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和善的小王子會給跟隨保護自己的下人也送上一份節日的禮物。 　　“謝謝殿下，我不需要。”侍衛立即回絕，他並不是貪財之人，對於下人們來說，能進入皇宮成為侍衛，還是各位王子們的貼身侍衛，已經是一種榮譽。 　　所羅門有些尷尬地抱著雙手，他從沒想過下人會拒絕自己的好意，於是他又問:“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殿下，我叫巴特。”年輕的侍衛回答。 　　所羅門點了點頭，他默默記住了這位侍衛，今後他們還會有很多時間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