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馬特國來的使者在瓦朗都城巴列維的驛館暫住,這裡是專供外國使臣歇息的地方,少有閑雜人等打擾。 驛館的大廳是由四麵白凈的墻圍起來的花園,這裡的臺子上撲著地毯,賓客們可以席地而坐,欣賞美景或呷茶歇息。桌上放著的巴克拉瓦和祿貢茶都已經沒了溫度,兩位身著華服的使者還坐在桌前沒有起身。 二人是從利馬特國前來為瓦朗的國王希伯倫祝壽的使者,他們在等候宰相伯納德大人的傳召。 他們跟隨利馬特國的隊伍而來,絕不單單是為祝壽和送禮這麼簡單,也是因為如此,瓦朗的宰相也並不想同他們見麵,利馬特的隊伍到巴列維已經多日,伯納德都以皇室成員日前忙碌為由,讓他們一直閑等。 前幾日焦巖城來了特使送報,西邊的遊牧匪徒又在戈壁殺了幾個奧斯汀的商人,這一件件事都壓在伯納德身上,國王希伯倫上了年紀,從不主動問起王國的管理事務。 眼見著生日的慶典當前,自然沒有理由再推脫,伯納德終於抽出了一個早上的時間,親自前來見利馬特國的使者。 利馬特國來的正使名叫拉伊德,這是他生平第三次來到瓦朗。利馬特國位於沙漠的東北方,他們比瓦朗還要靠近龍的地盤卡緹亞。利馬特雖然國土不大,卻坐落在東西方貿易的重要的通道上,東洲熵國的隴西地區離這裡較近,由於人類向來不同龍交往,東西方的商途貿易幾乎都從這裡經過。 利馬特的人們和瓦朗一樣信奉舊教,生活和文化差異也並不大,正是因為他們也信奉舊神,在幾十年前希伯倫還未當國王時,利馬特的國王曾摻和過瓦朗的繼位問題。這也是如今瓦朗皇室不待見使者的原因之一。 為表誠意,伯納德親自前往驛館見過了使者,對方的請求也已經如數告訴宰相大人,他要等到希伯倫從大哈加寺回來後把對方的請求告訴國王以征得同意。 這是希伯倫在位的第16年,他的祖輩與瓦朗國的締造者長老是姻親,長老作古後,由於他沒有男性繼承人,每一代的王位都有希伯倫的家族繼承。 可惜輪到希伯倫時,舊教中反對的人糾集了起來,為了坐上本就名正言順的王位,希伯倫從二十多歲開始,同他們陸陸續續打了三四年仗。 等到繼位時希伯倫已經三十多了。他不再像年輕人一樣精力充沛,也不再有更多豪情壯誌。他的兄弟,他的重臣,替他把這個國家管理得秩序井然,希伯倫已經記不清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過得得詢問舊教和地方的問題,一切都在一種微妙的製衡下維持著。 伯納德終於等回了去大哈丹寺的國王,二人邊走邊說,待回到議事廳時,希伯倫已經知道了利馬特使者來此一趟的請求。 “聯姻?”希伯倫聽完伯納德從利馬特使者那帶來的消息,感到一絲疑惑,“我們有待嫁的公主嗎?” “回陛下,沒有。最大的納亞公主……即將過12歲生日。” “12歲……”希伯倫有些猶豫,12歲的年紀還是稍小了一些,嫁給皇室的後裔,最重要的是能生下孩子,利馬特的使者突然在這個時候提出聯姻的請求,正是因為當下利馬特的國王眼見著不行了,以納亞的年齡,這兩年生孩子相當危險,希伯倫不想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事他們同別人講過嗎?”希伯倫警惕地打聽。 “沒有。” “同齡的貴族家中也沒有待嫁的女兒嗎?”希伯倫再次詢問 “回陛下,也沒有。” “這麼大的巴列維,竟然找不出一個能嫁人的女孩?”希伯倫聽到這既驚訝又氣憤,那些貴族家裡多半是謊報了情況,畢竟誰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嫁到那麼遠的別國,更何況如今利馬特國王已臥病榻,眼見著局勢將要亂起來。 “利馬特的使者說了,他們隻願求娶公主,國王陛下您的女兒。” “納亞才12歲,利瑪特的未必肯要。”希伯倫還是有些猶豫,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因為心疼孩子還是如何,“要麼便讓她嫁給歲數小一點的兒子。” “這要與利馬特的使者商量。”伯納德的回答更趨於理性,他們無法預測將來的利馬特國由誰繼位,又會有怎樣的發展,因此他們沒法單方麵下定論。 “那些家夥,隻要能和我們搭上關係,怎麼不願意。”希伯倫想到這裡不禁冷笑一聲,不過這事放在現在來說確實麻煩,他們即便同意聯姻,什麼時候聯姻,兩國需要付出什麼得進一步商榷,“我絕不允許他們苛待我的女兒。” “是。”伯納德隨口應答了一句,希伯倫的話說了等於沒說,他們接下來要繼續同使者詳細商榷後才能做出定論,而討價還價是個消耗精力的過程。 也許希伯倫也知道自己剛剛廢話連篇,此時他連裝也不必再裝一下,關於接下來的商討,他已經找好了最佳的人選。 “那便叫奧斯曼去吧。”希伯倫臉上的表情逐漸由嚴肅變成狡黠的笑,他太想看那家夥為了自己的利益同利馬特的使者據理力爭了。 伯納德沒有回答,他默許了國王的選擇。奧斯曼在朝中雖然確實不招皇室喜歡,但他向來能言強辯卻是不爭的事實。 希伯倫的討論很快由心疼女兒進而轉向了難為自己的政敵。伯納德不便置喙這樣的事,即便自己也並不喜歡奧斯曼那個家夥,他回到瓦朗的宮廷也就八九年了,早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方勢力,瓦朗西南的諸多城主和總督都聽他的話。 黃昏將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伯納德已經向國王匯報完了今日的重要事項,他見希伯倫背過身站在窗邊,於是不再打擾準備離開。 “伯納德。”希伯倫突然叫住了他,宰相再次轉過身來。 瓦朗的傍晚如若沒有下雨,天邊的紅霞一向絢爛多彩,緋紅的雲霞透過窗子映照在希伯倫衰老滄桑的臉頰上,他不比伯納德所承擔的國家事務多,但卻比他顯得更老態龍鐘。 “但願這不是我的報應。”他突然開口說道,緊盯著宰相的眼睛,他們的眼裡都閃過一絲驚異。 “陛下,這不會是。”伯納德淡淡地否定了希伯倫的猜測,至於是什麼事終將報應在國王的頭上,宰相並不敢去猜。 皇後的下人敲開了門,他們來為國王送些東西,希伯倫沒有在意,他讓那些宮人們順便送伯納德離開皇宮。 “最近有出什麼事嗎?” 離開的路上,伯納德隨口詢問自己女兒的仆人,他對內廷的事不太過問,左不過是妃子和國王的孩子們的小事。 “沒什麼,大人,不過薩米拉紮殿下同兄長們比試,弄壞了所羅門殿下的劍。” “比試?他們去校場了?”伯納德反問,皇宮之中是不允許隨意動刀的,但皇後的下人也說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伯納德心中有數,他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於是擺了擺手讓下人離開。 所羅門的那把劍是伯利恒親王在他十二歲生日時送的禮物,因為四個兄弟中隻有所羅門對劍術比較感興趣。同時作為王子裡最為感性的一位,弄壞了這把劍,他也許會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