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12.24,6:00a.m,天氣:冬雷 聖斯科莫堡東城區,東58街道·吉裡多爾街,街道上空無一人,但角落中已經不再有容身之處。 “媽的,來了還走不掉了。” 薩利看著墻體邊緣外的街道,惱火地暗罵了一聲。 一旁的洛比從兜裡掏出一個裝著糖果的小罐頭,打開拿了顆糖放到了嘴裡。 “嗯~” 凱恩小隊裡的那名吃貨成員見狀也問要了一顆,和洛比一起吃了起來。 薩利等人在與祖安小隊聯係上後,便迅速趕到了戰場進行支援。 在他們的突襲下,此時對麵的叛軍人數已經和他們一致,這導致現在的局麵陷入了僵持之中。 在這戰場中也沒有人可以撤退,若撤退的話,勢必會遭到對方的追擊。 而如果追擊中損失了人員,那麼整支隊伍就離覆滅不遠了。 柯恩茲摩和其他幾位傷勢嚴重的赤軍在薩利他們身後掩護著處理著自己的傷勢。 之前柯恩茲摩和那麼叛軍玩捉迷藏拖延了不少時間,但在叛軍得到支援後,這場遊戲就玩不下去了。 在撤退的途中,他被叛軍的魔礦箭矢射中了一箭,所幸薩利等人及時趕到,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唉......” 柯恩茲摩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嘆了一口氣。 傷口直接接觸魔石後,感染魔蝕癥的概率是100%。 考慮到現在魔蝕癥本身的致命程度和阿洛茲對待腐者的態度,他在這次戰役結束後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發揮自己更大的作用吧。 柯恩茲摩已經感到自己體內潛藏的能力被激發了,他發現了自己能對液體的流動進行控製。 而現在,正是雨雪天,漫天的水珠會成為他最佳的武器。 隻是他現在對自己的能力還並不熟練,所以他需要等待,局麵僵持得越久,對他們就越有利。 但叛軍那邊也是如此想的,他們相信主力軍很快就會攻破聖斯科莫堡的中心區域。 屆時有大軍支援的他們必然不會失敗! 但戰爭可不會隨他們的僵持而停下腳步。 ...... 在聖斯科莫堡中心城區內,一道佝僂的身影懷中抱著孩子正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四處逃竄。 “呼呼——!” 一位雪狼裔族的老人粗喘著氣,壓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向前奔逃。 在老人懷中,小小一隻原族女孩還在不斷念叨著自己的親人。 “爸爸...媽媽...” 一想到自己死去的家人,女孩就不禁淚如雨下,胸前的衣襟已經和暴露在外的衣物一同濕透。 一半是聖斯科莫堡的淚水,一半是孩童們的淚水。 但老人可沒有時間多想,他的體力本來就比不上那些精壯的青年士兵。 再加上他還要抱著小孩逃跑,所以始終擺脫不掉身後緊追不舍的叛軍。 而現在跟隨在他們身邊,負責護送他們的士兵早為了掩護他們已經盡數犧牲了。 “德勞克,你停下。” 老人懷中的女孩突然對他說道,但他沒有理會。 家主給他的命令就是帶著懷中的寶貝女孩逃離聖斯科莫堡,越遠越好。 但現在能不能逃掉都是個問題,哪有時間理會懷中女孩的無理取鬧。 “停下!我叫你停下!” 女孩哭著掙紮起來,還用手抓住老人的胡子,扯得他生疼,但他的腳步一點都不敢停頓。 “小小姐,別鬧了,我們還要逃命呢。” “不!我不要逃!我要和爸爸媽媽他們在一起!” 她大聲哭叫著,另一隻手扯在老人的衣服上,用力拉了拉,但他壓根不理會。 老人隻是很緊張,他擔心女孩的哭叫會引來周圍的叛軍。 但在這場大雨中,女孩的哭叫就如水滴落在地麵上一樣微不足道。 沒有叛軍會在意這一道孩子的悲鳴,他們已經聽過了無數次,而現在還在聽,源源不斷。 出於安全考慮,老人捂住了女孩的嘴,避免女孩再大聲哭叫。 盡管這是對於小姐的失禮,但隻要能讓他們活下去,事後他遭到再重的懲罰也願意。 “唔......” 女孩的發泄被老者憋回了心中,小小的胸膛瞬間就被悲憤灌滿,溢出的情感促使她咬住了老人的手。 “啊!” 老人吃痛地叫了一聲,差點就鬆開了抱住女孩的手,不過手仍然捂在女孩的嘴上不鬆開。 “嗚啊咦......” 女孩模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老人沒有聽清,他隻是慶幸懷中的女孩沒有再動口行君子之事。 終究是懂點事了。 他不禁這麼想到,但很快又擺脫這些無用思想,開始專心琢磨怎麼逃離聖斯科莫堡。 老人雖然因為過於衰老,體能有所下降,但豐富的知識和卓越的智力才是他能保持管家位置的理由。 他奔跑著,同時在腦中回憶著城市的布局,思考著哪條路逃生的可能性最大。 “就在那,追上!” 但已經沒有時間給老人多想了,身後的叛軍已經追來,他們逃不掉了。 麵對這兩位行進速度隻比烏龜強上半分的追捕對象,叛軍沒有讓狙擊手和術士參與。 他們隻是在解決掉女孩身邊的護衛後,派了幾位普通的近衛追逐他們。 其他人還要參與對其他貴族的圍剿,那是個肥差。 而被派來追捕女孩和老人的士兵則罵罵咧咧,在追擊過程中一直不忘攻擊長官的祖宗十八代。 “靠,終於是追上了。” “他媽的,那個肥豬真是會安排差事,好處都給自己人了。” 四個士兵一邊謾罵著,一邊跑向追逐的目標,他們並不著急。 因為就在他們前方,老人已經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是徹底跑不動了。 老人鬆開了懷中的女孩,讓她站在地上,雙手抓著女孩的肩膀,直視著她粉紅色的雙眼。 “小姐,我這一身老骨頭是走不動了,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牢記你的姓氏——伊萬諾夫!” 老人說完這些話,便緩緩站起身來,摸了摸女孩粉紅色的頭發。 世界賜予她的色彩是那麼柔和,卻給她降下了最殘酷的命運。 伊萬諾夫家族已經被這場叛亂徹底撕碎了,現在就連這最後的希望也難以留存。 他幾乎是把一輩子都奉獻在了那個家族之中,離開了它,自己好像也沒了什麼存在的意義。 那麼就用自己最後的能力為小姐爭取些時間吧。 “我不...” “走!” 女孩還在拒絕,但老人大喝著趕她離開,怒斥著她的最後的一絲幼稚。 “嗚......” 女孩嘟著嘴哭泣,看著身前的老人,張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走!” 老人將女孩推開了,她沒站穩順勢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街道上流淌的血水上,仍然在哭泣著。 他本想伸手去扶,但最後隻是轉過身背對著女孩,看向那幾位叛軍。 “來吧!讓你們看看伊萬諾夫的怒火究竟多麼炙熱!” 老人從褲袋裡掏出一對指虎,緊握在雙手上。 這對指虎自從他從安莫利克來到阿洛茲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代替家族參軍入伍,但最後家族是讓一個少女加入了軍隊,那似乎是抽簽出來的結果。 但這讓老人得以享受著度過了和平的中年,直到如今叛亂的爆發。 直至叛軍入城前,他都在想,自己當初若是加入了軍隊,那會如何? 叛軍已經越來越近了,他們悠閑的步伐倒不像在追捕他們的士兵,而是街道上在散步的平民。 “喂!老頭,滾開!我們隻是要你身後的小女孩!” 為首的叛軍對他大喝道,同時抬起腳就要將老人踹倒在地。 太慢了,他們根本配不上身為軍人該有的樣子。 老人抓住了士兵的腳,另一隻手抬起來向士兵快速砸去。 “啊!” 那名士兵直接被打倒在地,嘴裡吐出幾顆牙齒,但他身後的士兵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媽的!一個臭老頭還敢還手!” 他們沒有拔劍,而是直接沖上去圍住老者,一拳接一拳打在老人身上。 雙拳難敵四手,況且還是年近遲暮的他要對上這些年輕有力的叛軍。 “呃......” 老人沒有防禦,任由那些拳頭打在自己身上,他隻是瞅著一個叛軍猛打,打倒了一個換下一個。 他的拳頭不斷揮舞著,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而身旁的叛軍也因為他不知死活地頑強反抗而動了火氣,一位叛軍抽出劍就往他身上砍去。 這一劍直接劈在了老人的脖子上,割開一道大口,老人也因此倒在了地上。 啊......抱歉老爺......我沒有完成您的囑托...... 老人無力的倒在地上,眼睛最後注視向身後呆愣的女孩,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對自己無能的悔恨。 脖頸傷口處的血液在流出傷口的下一刻就被雨水稀釋,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最後融入汙水不見蹤影。 “啊——!” 一直坐在地上的女孩被嚇得向後爬去,她站起身終於開始逃跑起來。 她之前一直在祈禱著,從未間斷,從叛軍進入她的家裡,她就開始祈禱,直到德勞克倒在了地上。 女孩終於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神明,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神明”會庇護著人們。 書上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溫暖的童話都會破碎,而最冰冷的文字會永遠留存。 沒人在意,這個世界隻是單純的醜陋,把慘劇平等地加入了每個人的人生中。 命運讓她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去,而自己也終究如此。 叛軍追上了她,順便一腳把她踹倒在地,讓她在冷冰冰地上好好地翻了幾個跟頭。 “嗚......” 她蜷縮起身子抱成一團,哭泣,仍是哭泣,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做不到。 “走吧,帶她回去交差。” 一個叛軍拍了拍把女孩踹倒的士兵的肩膀,但那個士兵卻沒有反應。 “喂,怎麼了?” “你看...那個是什麼?” 士兵抬手指向天空,士兵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 天空中浮現出一道神秘恐怖的身影,那是一尊威武的雄鷹,祂正揮舞著巨大的翅膀朝這飛來。 祂的身上蒸騰著大量的濃霧,祂的眼中閃爍著駭人的紅光。 祂就如天空的霸主,在聖斯科莫堡的上空盤旋著,巡視著自己的領土。 而在祂的身下,在那尖銳的利爪中,能勉強看到緊緊勾住了一個人的手臂,他也有著一雙猩紅的眼睛。 不,那個如死神一般的人才是這片天空的霸主,那巨大的雄鷹也不過是他忠誠的奴仆。 叛軍們沒有猜錯,雄鷹不過是死亡的信使,而那個人,才是死神本身。 雄鷹很快就帶著祂的主人飛到了此處,然後緩緩在附近的一個屋頂落下。 “跑!” 那些叛軍總算從這震撼的一幕中回過神來,急忙抓起女孩向城區中心逃去。 而屋頂上的人在雄鷹將他放下的時候,他就坐在了屋頂上。 他的雙腿傷勢過重,所以隻能勉強坐著。 那位死神的眼睛也無法再將目光投放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被這個世界所徹底拒絕了。 但也同時得到了這世界之外的饋贈。 【那麼,是時候讓他們的旅途在此終結了。】 雄鷹向他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而死神用手拍了拍雄鷹那滾燙又銳利的喙。 他已經透過自己奴仆的眼睛看到了一切。 於是,他命令道。 “一個不留。” 雄鷹仰起頭驚空遏雲的鷹唳一聲,展開自己巨大的羽翼,直接騰空而起,迅速飛去。 狂亂的氣流吹亂了他的發絲,讓他不自覺地閉上自己失明的雙目。 隨著雄鷹的離開,冰冷刺骨的雨水又一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將他打濕。 他躺在了屋頂上,一動不動,心神已經徹底飄到了雲霄之上。 在那,雄鷹正朝叛軍追去。 “赫...赫......那怪物呢?到底哪去了?” “別管祂,隻要我們回到隊伍之中,一切都沒事了。” 叛軍被之前的一幕嚇得不輕,此時都有些驚疑不定,不過好在此時他們已經快回到隊伍裡了。 正這麼想著,他們已經看到了前方的一隊同伴,他們也在朝中心趕去。 “嘿!真巧,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走吧!” 抓著女孩走在前方的士兵對著遠處的同伴揮了揮手,大喊道。 遠處的同伴聽見後都點了點頭,朝他們走過來,但走到一半又都驚恐地跑開了。 “喂!” 士兵喊了他們一聲,但那些同伴的腳步一點都沒有停頓。 “搞什麼...” 士兵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隻尖銳的利爪已經劃開了他的頭顱,而他也被巨大的沖擊力直接被撞倒在地。 在他身後的隊友隻看到一個黑影閃過,然後士兵的腦袋就裂成了兩半,而腦袋中間的裂口還冒著蒸汽。 一股濃鬱的肉香彌漫在這潮濕的空氣之中。 隊友驚恐地長大了嘴巴,打不出聲音,往地上一坐,結果看到身後的隊友也是相差無幾的死相。 這位可憐的隊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好歹沒吐出來,而他也終於發出了自己沉澱已久的驚恐叫聲。 “啊——!” “Giaaaah——!” 那道黑影鷹唳著,銳利的喙中噴出一支火箭,射向前方逃竄的叛軍,將叛軍的腦袋直接燒焦。 祂毫不停頓地繼續沖向其他叛軍所在的地方,這對於祂而言輕而易舉。 鷹類天生就對抓老鼠有著極高的天賦。 雄鷹沖到一位穿著裝甲的士兵背後,用爪子抓住了士兵的腦袋,撲騰了一下翅膀飛上天際。 這對雄鷹而言意義非凡,祂總算不是直接把這些老鼠的腦袋直接劃開或者拍碎了。 祂飛到雲霧之間,在電閃雷鳴中鬆開爪中逐漸融化的鐵盔,隨著半死不活的士兵再次向下沖去。 雄鷹很快就來到了下一位叛軍身後,顯然那位叛軍已經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於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將手中搭在弓弩上的箭矢射向雄鷹。 速度是相對的,雄鷹以音速沖向了這支箭矢,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箭頭上。 “叮——!” 箭矢打在了雄鷹的羽毛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摩擦一點火星,隨後迅速被雄鷹身邊的驚人熱量燃燒融化,變成了一灘炙熱的鐵水灑在落地。 “滋滋滋——!” 雄鷹離開了,原地隻剩下死相詭異的屍體和正在努力凝固的鐵水。 地麵被鐵水蒸騰出大量的水霧,好像大地在被無形的烈火燃燒一般。 雄鷹很快將老鼠一個個清理掉,當一切塵埃落定時,踏來到了女孩身前,身上的體溫也在恢復正常。 在女孩驚愕的目光中,祂緩緩降落,祂用自己赤紅的瞳孔俯視著身前脆弱的原人裔族幼崽。 “Giahhhhh——!” 雄鷹高高仰起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鷹唳,除了安爾,祂在任何人麵前都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在這個年輕氣盛的雄鷹眼中,這個世界隻是祂的捕獵場,所有的生命都不過是盤中餐。 祂揮舞著翅膀,用舉爪抓住女孩的腰部,一舉沖上天際,往安爾所在的地方快速飛去。 在女孩還沒回過神時就來到了屋頂上,祂鬆開爪子,將女孩輕輕放在了屋頂上。 安爾也不再躺著,雙手撐在屋頂上坐起身來。 “啊!” 雄鷹沒料到女孩腿軟直接向後倒去,便及時張開翅膀將她護住。 然後祂將翅膀輕輕一揮,就將女孩甩在了安爾身上。 “呃!” 安爾直接被摔在身上的女孩撞倒了,深吸了一口氣後,他終於勉強恢復過來。 他伸手撫摸著女孩的頭頂,對她溫柔地說道。 “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