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死 期 將 至(1 / 1)

修羅的醫書 書棺 10720 字 2024-03-21

676.12.24,6:46a.m,天氣:冬雷   在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第九集團軍駐聖斯科莫堡第二軍營旁,一群如行軍蟻般的人們在不停忙碌著。   在這秩序井然的人群外,幾道身影站在不遠的小山丘上交談著。   身處其中的阿萊曼對身前蒼鷹裔族的男子恭敬地說道。   “古拜恩赫將軍,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嗯,結合凱恩上士的情報,我已經有了決策。”   古拜恩赫點點頭示意明白,回過頭和自己的副官伯季弗恩交流了一下眼神。   伯季弗恩作為古拜恩赫多年的戰友,同樣了解情況的他一眼就知道古拜恩赫的心思,也點了點頭。   見伯季弗恩明了,古拜恩赫便轉頭對阿萊曼說道。   “阿萊曼,‘將軍’的職位不必再提,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   自從虹疆戰役失敗後,古拜恩赫便收到了帝國對於他將軍一職的罷免書,而他也早有退出軍隊的想法。   隻是沒想到在虹疆戰役大敗的第二天,這場叛亂就開始了,老友以“人生唯一的請求”拜托他最後一次參與進入這次決定阿洛茲興衰的戰爭,在這次叛亂結束後,他也就從此結束自己的軍旅生涯。   “......好吧,古拜恩赫先生。”   阿萊曼說完就要對著古拜恩赫深深地鞠躬,但被古拜恩赫扶住肩膀製止了。   等阿萊曼直起身看向身前時,古拜恩赫一行人已經轉身離開了。   古拜恩赫要帶著他的隊伍前往聖斯科莫堡支援,終結這場在聖斯科莫堡的叛亂。   “呼呼——”   冷風吹過古拜恩赫蒼白的發絲,留下悲哀的呼聲,他看著遠處在雨幕中的聖斯科莫堡。   現在阿洛茲的首都,恐怕與身後的第二軍營毫無差別,都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   古拜恩赫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扶在了腰間的佩劍上,這是他老友臨別前贈與他的佩劍“熱雪”。   過去的古拜恩赫參軍入伍,僅僅隻是因為他身為蒼鷹裔族的無處可歸讓他不由自主地卷入了其中。   而他也在此嶄露頭角,從此便陷入了阿洛茲軍隊的泥潭之中。   而在第4次阿伊戰爭中,他的聲名遠揚更是令他在這戰爭泥潭中難以自拔。   古拜恩赫曾想過自己是為了阿洛茲的和平而戰,但無數的戰爭讓他明白這隻不過是自欺欺人。   阿洛茲的戰爭不會停歇,它終究會在戰火中燃燒殆盡。   古拜恩赫累了,他隻想默默地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度過餘生,靜待阿洛茲在灰燼中迎來新生。   但他最終還是無法就如此簡單地離去,受老友之托,他會為阿洛茲做最後一件事。   古拜恩赫會盡其所能地終結這次聖斯科莫堡的叛亂,從此便與阿洛茲再無瓜葛。   他是時候和這充斥著戰爭的泥潭道別了。   “加快腳步,莫迪各他們也拖延不了追兵太久。”   古拜恩赫和他的士兵們加快了步伐,向聖斯科莫堡疾馳而去,如一道黑色的流星在這泥濘的大地上快速劃過。   而在第二軍營中,阿萊曼注視著古拜恩赫一行人從視線消失後,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能與古拜恩赫為了阿洛茲的未來並肩作戰。   阿萊曼一步步走到人群之中,看著士兵們臂膀上的紅布,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一定可以的,安爾少爺的理想是阿洛茲人民乃至提勒人民所願。   極致的鮮紅,至高至上、無與倫比,沒有人會拒絕為此奮鬥。   “莉莉婭醫生,請問莫洛佐夫上尉和德羅斯特中尉的傷勢如何?”   阿萊曼攔住了走到身旁的莉莉婭,輕聲問道。   “斷了幾根肋骨、受了些皮外傷,除此之外並無大礙。”   莉莉婭簡單回答了阿萊曼,又忍不住接著說道。   “阿萊曼,比起那兩位上尉,其他士兵的傷勢可要嚴重得多,你該多關心他們才是。”   “啊...我的過錯,更麻煩你們醫治好那些可敬的士兵。”   阿萊曼對莉莉婭鞠了一躬,這是對莉莉婭等人的付出的尊敬與肯定。   在第二軍營的戰役結束後,他們便釋放出了在收押中心的醫生用以救治傷員,但如今他們對於醫療人員仍舊十分稀缺。   他很快轉身離去,阿萊曼還要找羅斯托夫商議接下來的事宜,必須抓緊時間。   莉莉婭看著阿萊曼匆匆離去的背影,點點頭默默回道。   “我會的。”   莉莉婭抿了一下嘴唇,也小步跑向之前士兵艾克曼所匯報的新傷員的位置。   據說從第一軍營的方向來了一位被燒傷的同胞,他背著傷痕累累的長官尋求緊急救助。   ......   聖斯科莫堡東城區,東58街道·吉裡多爾街,昔日繁華的街區如今已經殘破不堪。   而現在,這裡尚未熄滅的戰火再一次點燃了。   “轟——!”   叛軍又往薩利他們所在的地方砸來一個火球,將掩體徹底炸出一個大口。   但薩利他們不甘示弱地給予回擊,借著煙塵的掩護就順洞出幾支箭矢。   而凱恩小隊中唯一的術士也打出幾道魔能彈,一波攻勢將冒頭的敵人逼回了原位。   而薩利等人也趁此快速轉移到了另一個房屋後,以拖延時間。   “*阿洛茲粗口*,釧柯黎洱,還好嗎?”   柯恩茲摩攙扶著一個虛弱的阿洛茲青年,低聲問道。   “咳咳...沒問題,放我下來吧。”   “算了,你就這樣老實待著吧。”   柯恩茲摩拒絕了,釧柯黎洱也沒有力氣反抗,隻好繼續靠在柯恩茲摩身上。   釧柯黎洱感受著腹部的傷口,隻覺得鉆心的疼。   之前在薩利一行人與叛軍僵持的時候,釧柯黎洱利用自己能屏蔽聲音的魔術潛入到了敵人的隊伍中。   他帶著通訊器在暗處監視叛軍,並提供薩利他們關鍵的情報。   而在不久,釧柯黎洱發現叛軍有偷偷派出士兵求援的小動作,便及時匯報給了薩利他們。   薩利一行人也沒有放棄機會,直接發起猛攻,打算把吉裡多爾街的叛軍一網打盡。   而釧柯黎洱則跟隨著叛軍的求援小隊,嘗試暗殺其中的關鍵人物。   但沒想到叛軍的求援小隊中有反偵察能力過於強大的角色,導致他暴露了。   所幸釧柯黎洱沒有跟得太緊,求援小隊在追擊他一段距離後又返回原路了,這讓他撿回一條命。   而薩利他們沒想到叛軍之前一直在藏拙,叛軍所剩的軍力即使分出一支小隊也仍然能與他們抗衡。   所以現在的局勢變得有些焦灼了,薩利他們不能再在此與叛軍僵持。   他們現在都沒有能剿滅叛軍的能力,等到叛軍的援軍到來時恐怕就走不掉了。   不論如何,薩利他們現在應該想辦法盡快撤離吉裡多爾街。   柯恩茲摩看著焦慮的薩利等人,不禁開口說道。   “要不你們帶著其他傷員離開吧,我留下來墊後。”   薩利回頭看向他剛想開口罵道,但洛比捂住了薩利的嘴,對著柯恩茲摩搖了搖頭。   “你一個傷員能做什麼呢?現在你也恢復了一些,就帶著其他傷勢更重的同伴離開吧。   “我們墊後還能爭取足夠的...”   但凱恩小隊的人聽這話不太樂意,所以不禁對著洛比低吼道。   “喂!我們跟著你們來可不是來和你們送死的!”   洛比扭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凱恩小隊隊員,他是隊伍中的唯一一位術士。   洛比的話語停頓了許久,最後平靜地說道。   “你們這一路也付出了不少,隨傷員們一起撤離我們也不會阻攔。”   “嘖...嗯。”   最後薩利一行人做出了決定,柯恩茲摩與凱恩小隊帶著釧柯黎洱等傷員暗中撤離,薩利和洛比墊後。   薩利在得知安爾的死訊後便失去了生存的欲望,打算在此發揮最後的餘熱,而洛比的想法也是如此。   不就是命嗎?我不要了!   撤離人員之後會以最快的速度在東城區的米伊恩大道與伊恩他們匯合。   在他們匯合後,原本照顧伊恩等人的6位赤軍會頂上薩利和洛比的位置,繼續為撤離人員爭取時間。   這是他們能想到的犧牲最少的方式了。   “不,我們可以緩緩後撤,隻需要拖到我們的援軍到來就行了。”   那位凱恩小隊的隊員不太贊成這個計劃,有機會的情況下,他更希望無人犧牲。   “不可能,你覺得叛軍在聖斯科莫堡內的援軍快,還是我們在聖斯科莫堡外的援軍快?”   洛比直接就駁回了他的建議,薩利也神色鄙夷地看了那位凱恩小隊的隊員一眼。   那位凱恩小隊的隊員不爽地砸了砸嘴,沉默了一些,最後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會和你們一起留在這裡墊後的。”   “......很抱歉,我們答應過凱恩上士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如果我想留下來,你也阻止不了。”   “......你確定?”   “我確定。”   “抱歉,之前一直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那你記好了,我的名字是塔恩伊澤。”   “放心,你的名字我到死都不會忘。”   “嗬,哈哈。”   聽到洛比幽默的地獄笑話,塔恩伊澤不禁笑了笑,而塔恩伊澤身後的隊友遲疑地問出了聲。   “副隊,你真的......”   “嗯。”   塔恩伊澤回頭拍了拍隊友的肩膀,看到他的頭上已經生出了幾根白發,他用著自己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代替你留下來墊後吧。”   “老彼得,隻有我有能力留下來,你們活著回去告訴凱恩大哥在這次叛亂中努努力,替我報仇就好。”   “......好,我會和凱恩隊長說的。”   老彼得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他不禁在心底裡嘆了一口氣。   真是越老越懦弱了。   如果是年輕時候,老彼得在戰場上為了自己能活下去,賣隊友是毫不猶豫的。   但他老了,人都會慢慢老去,變得不再像自己。   塔恩伊澤看著老彼得眼中的水光,好像看到了龜裂土地上的一個小水窪。   不自覺地握緊雙拳,塔恩伊澤轉過身對著凱恩小隊命令道。   “趕緊整備,迅速撤離。”   “是。”   老彼得等人迅速行動,很快就帶著柯恩茲摩離開了此處。   “嘛,現在就剩咱們幾個了。”   薩利聳了聳肩,看向洛比說道。   “你也受了傷,沒啥戰鬥力,還不如和他們一起走呢。”   “你明白我的想法。”   洛比對薩利的話不以為然,隻是淡淡地微笑著。   “媽的!”   薩利惱火的罵了一句,然後又嘆了一口氣。   他們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靜靜等待著叛軍的下一波試探,那也是叛軍的最後一波試探了。   “滴答滴答......”   雨水從不間斷地墜落,一滴又一滴的打在地上,發出細微而清脆的響聲。   時間的齒輪被街道淡紅的水流緩緩推動,薩利等人的死亡倒計時在一點點走到終點。   盡管天氣濕冷得要緊,薩利還是不禁舔了舔嘴唇,以此緩解自己的緊張。   一切都已經脫離了安爾的計劃,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過去那種在刀尖上舞蹈的生活。   全身充滿了腎上腺素,令人的心臟砰砰直跳個不停,事情總在急速地變幻。   死亡就如同氣流一般將他們緊緊環繞。   無論何時,薩利都不會習慣這種感覺,他有點想爆幾句粗口來緩解自己的緊張,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而一旁的洛比則平靜得多,他的雙手插在濕透的衣兜裡,閉上了自己乾澀的雙眼。   洛比有點累了,他的傷勢還未痊愈,也沒能很好的休息。   薩利這個混蛋要是當初把我忘在第一軍營就好了,這樣不用聽到少爺犧牲的噩耗,還可以好好休息。   “唉......”   洛比默默嘆了一口氣,抽出濕冷的雙手,拿起了自己掛在腰間的一個銀罐。   他打開罐口,裡麵是一粒粒細小的鋼珠,它們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洛比可以通過熟悉金屬物體的本質,與其產生共鳴,進而控製。   這些鋼珠都是他的老夥伴了,洛比用這種出其不意的手段解決了許多困難,他希望這一次也是如此。   洛比看了一眼塔恩伊澤,這位唯一留下來的凱恩小隊隊員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墻麵邊緣。   塔恩伊澤似乎覺得待會就有叛軍從邊緣湧出,突襲他們。   而在悄無聲息中,塔恩伊澤的腳踝已經蔓延出了一層輕薄的黑色結晶,慢慢爬到了濕漉漉的地麵上。   這些黑色的結晶膜默默地覆蓋在地上,然後如一滴墨水滴在清水中迅速散開。   “洛比......”   “噓。”   薩利看著地麵被嚇了一跳,剛開口就被塔恩伊澤打斷了,塔恩伊澤對著薩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洛比看到地麵上不知何時已經被覆蓋上了一層紫色的薄膜,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異。   洛比深深地看了塔恩伊澤一眼,這位隊伍中唯一的術士敢留下來也確實不是等閑之輩。   薩利踩在紫色的結晶上,扭了扭腳,腳底傳來輕微的摩擦聲,如同金屬一般,他看向了洛比。   洛比點點頭已經明白那是什麼了,每一個提勒人對它都不會陌生。   魔石。   塔恩伊澤讓魔石像植物一般覆蓋了這裡的地麵,等待叛軍的入網。   而如此密切接觸了魔石的塔恩伊澤早已經感染了魔蝕癥——這是提勒世界中最普遍也最致命的病癥。   患有魔蝕癥的人被統稱為腐者,意為“生命日漸腐爛的人”,這種病癥常是過多密切接觸魔石所致,傷口直接接觸高純魔石也可能導致患上魔蝕癥。   魔能與魔石的多樣性和復雜性也導致了魔蝕癥的不同表現和狀況,這是這一病癥在醫療進程上至今尚未任何進步的主要原因。   見此,薩利和洛比也明白了塔恩伊澤的想法。   【與其讓自己的生命在未來腐爛,不如讓傾盡所有使自己在此刻得到短暫綻放。】   “即使我們隻有三個人,但我覺得我們也該做個計劃,發揮自己最大的用處,不是嗎?”   塔恩伊澤沉聲說道,他維持這個魔石技藝並不輕鬆,但也不敢讓大腦有所鬆懈。   “嗯,我們兩人的魔石技藝較為隱蔽,可以藏匿在暗處。   “而薩利擅長劍刃近身戰,可以在明處當誘餌,吸引叛軍活力。”   “喂,洛比你個*阿洛茲粗口*真會坑朋友啊!”   “抱歉,這是最好的做法。”   “媽的,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償還馬澤那逼下的狠手呢。”   “放心,我們後麵下去陪你。”   “不,洛比,你要活著,活著回去替我給馬澤一拳。”   “......”   洛比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薩利,薩利幾步走上前,來到洛比跟前。   “嘛,先給你來一下吧,你這蠢蛋。”   薩利揚起拳頭輕輕碰了一下洛比的臉頰,然後快速背過身去,對著身後的兩人擺了擺手。   “你們快點找好位置。”   ......   聖斯科莫堡東城區,東58街道·吉裡多爾街,街道的“吉利”便利店內擠滿了人影。   便利店內共計有50位叛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們不久前才突破進入這個掩體,結果薩利等人又退到後麵躲起來了。   他們本想等到援軍到了再將薩利他們一網打盡,這樣可以避免過多的犧牲。   但又一次經過交鋒後,他們發現薩利等人已經顯露出了頹勢,所以打算乘勝追擊。   不過在剛才又一次交鋒中,叛軍的隊伍中又損失了幾名士兵,所以他們決定再做等待。   可他們已經等得太久了,久到他們都不禁懷疑派出的求援小隊是不是失蹤了。   而且求援小隊那邊的通訊器,自從他們報告說解決了跟蹤者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可是實在很難不讓人往壞的方麵想。   “要不我們先撤吧。”   隊伍中的一位士兵小聲提議道,但立刻就被大多人反駁了。   “懦夫,你這樣對得起身為軍人的榮譽嗎?”   “現在不是想撤就能撤的,萬一他們追擊的話,我們如何應對?”   “別想了,隻能拚死一搏!”   場麵一時嘈雜不可,但又很快沉默了下來。   最後,一位青年對著叛軍中為首的中年人說道。   “長官,不能再等下去了,遲則生變。   “求援小隊已經生死難料,我們應該快速解決那些守軍,然後回到大部隊匯合。”   但他們現在也不清楚大部隊的情況,這場突如其來的冬雷影響了信號,擾亂了一切。   為首的中年人動了動喉嚨,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全員準備,不顧一切攻擊殘留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