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餘歡(3)——退學(1 / 1)

錢餘的年年有魚 奚兮CC 4785 字 2024-03-16

“你要退學?!”錢餘拿著手機,頓時目瞪口呆,過了好久才接著問道,“到底發生啥事了!”   “唉,一言難盡啊……”   淩尋東給錢餘打了個電話,準備一吐為快。   “那你就長話短說!”錢餘很著急,不停地催促著他。   淩尋東又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原本能夠調劑到現在的實驗室,他對導師是相當感激的,可畢竟雙方都並非各自的“第一選擇”——淩尋東是“高不成”隻能“低就”,而導師是招不到滿意的學生,以致於最終無人報考,於是二者就匆匆見了一麵,如同“盲婚啞嫁”,僅憑一紙錄取通知書就倉促地“湊成了一對兒”,難免會有不如意之處,需要時間磨合。   實驗室規定,由高年級帶低年級的學生做實驗,碩士生以此培養實驗技能,順便給博士生“打打下手”。原本這一製度也合乎常理,能夠相互“成就”,既能讓碩士學會技術,也能令博士的課題順利進行。但如今實驗室為求“速戰速決”,開始實行嚴格的“分工製”——讓每位碩士生盡量隻做最熟練的操作,以節省時間。   淩尋東初來乍到,就被分派到分子組別,天天守著PCR儀做基因克隆,已經快一個學期了。   “要說讓碩士生隻給博士生幫忙,這些我都還能勉強接受。可唯獨這一點,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妥協的!”淩尋東義憤填膺,“難道我畢業後就找個技術崗位,簡歷上寫著我做了三年的PCR嗎?!”   如果讀了三年的研究生,就隻會這一種實驗操作,那這實驗室跟工廠的流水線有什麼區別?!   雖然每位導師的管理理念不盡相同,但培養研究生不是培養技術人員,是要培養科研人才——不僅有動手能力,更要有學術頭腦,有獨立自主的想法。   “你沒和導師溝通過嗎?”錢餘問道。   “我當然和他聊過。可他隻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以課題需要為先,等發了文章再做調整。”   那麼文章什麼時候能發表呢?誰也說不準——淩尋東可不敢拿自己寶貴的三年作為賭注。   錢餘沉默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猜測:“或許,這也是你們導師……希望碩士生都能讀博的一種‘手段’吧。”   “或許吧……”但淩尋東不在乎,“可哪怕我今後還想讀博,也不會在這讀的。我已經打定主意辦退學了。”   “可你就舍得這樣放棄嗎?”錢餘怕東子一時沖動,過後追悔莫及,於是又勸道,“復習了一年多,四百多個日夜,甘心麼?”   當時兩人一門心思準備考研,甚至到校外租起了房子,專心復習,從未考慮過畢業找工作的事情。   “沒什麼不甘心的。”淩尋東意誌很堅決,“要是繼續在這裡耗著,三年後才是悔之晚矣。”   錢餘自知勸說無果,最終隻能默默地掛了電話。他呆坐在椅子上,忽而想起半年前,自己到校參加復試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筆試當天,專業排名第一的考生竟然缺席,壓根沒來參加考試——如若不是非可抗的原因,恐怕就是本人自行放棄了。當時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此人為何不來,而在這些議論聲中,當屬“一改故轍”占了大頭:   “也許人家有了好去處,哪怕考了專業第一,但這好工作也是‘金不換’啊……”   如今東子執意退學,那之後要做什麼呢?這退學可不比辭職,沒了上一份工作,還能立馬去找下家。退了學,若是還想深造,也隻能等來年再考了。   淩尋東看著一幫老同學,抿了抿嘴:“還好當時我辦退學辦得挺低調,並未引起太多的關注,萬幸沒有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導師也未多加阻攔,一切還算順利。”   學期還剩一個多月,淩尋東終於辦好了退學手續,將學籍返回原址。他打包好行李,隻身回了家。但顯而易見,此時淩尋東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霧——前路茫茫未可知也。   “當時我和我爸媽,過年都沒過安生。”淩尋東又悶了一口酒,“好在過完了年,我也到生物公司找了份工作。”   淩尋東起初的職位是學術推廣,後來又做起了銷售。   “學術推廣這活吧,雖說需要的是本科及以上學歷,但像我這種隻在實驗室待了半年,僅僅略通皮毛的大學生,底子自然比不過那些真正的研究生。”淩尋東雙手搓了搓臉頰,繼續說道,“而且學術推廣也需要時常往外地跑,工資也算不得高。所以半年以後,我索性跳了槽,去了另一家公司做銷售。”   “橫豎都是要經常出差的活,不如乾脆選個收入高的做。雖然銷售沒有底薪,但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呀,還是能賺到不少。”淩尋東學生時期就是個“開心果”,能說會道,但凡有他在,就絕不會冷場。如今做銷售,自然也是遊刃有餘。   “小爺我現在啊,也算是半個有房有車的人啦!”淩尋東似乎有些醉了,麵頰紅通通的,一臉傻笑。   做銷售半年,他就買了輛二手車。上個月看上了一套房子,父母又幫著交了首付,如今淩尋東就每天努力掙錢,過上了月月還房貸的日子。   “我們這些‘八零、九零後’呀,都免不了當半輩子‘房奴’的命運咯。”老同學們紛紛感慨。   淩尋東仿佛沒聽到這些,反而轉向身旁的兩人,語重心長:“如今再回想當年,真的是……”他打了個酒嗝,感嘆道,“可見找導師是真的很重要啊!”   他這思維不免有些跳脫,眾人聞言一愣,唯有錢餘和盛夕心照不宣——東子這是還有些意難平啊!   考研找導師就好比求職——科研環境的好壞、導師的為人及其學術領導能力、學生的科研前景等等,都是考生要著重考量的。兩者間的不同,其一,在於讀研旨在培養科研人才,並非通過工作創造金錢收益;其二,則是在社會上若工作不稱意,自然可以“拍屁股走人”。隻要騎驢找馬,做好工作交接,期間保證溫飽,自可“另擇賢主”,還能美其名曰——自己榮幸地“把老板給炒了”。   可當一名一心讀研,卻無法認同實驗室科研理念的研究生,想要“良禽擇木而棲”,又該如何?   首先要問的,便是學生可否選擇中途離開——答案是肯定的。讀研途中更換導師的學生雖不多,卻也有,比方導師中途離校,有些學生無法帶至新單位,則將其分放給其他實驗室,妥善安置。   但若是學生想要自行離開,此事則萬分講究機緣:   第一,要看你如今的導師願不願意讓你離開。   這涉及你手頭上的課題進展,如果實驗規模不大、程度不深,或許可以輕易脫離現狀。但如果實驗室人手不足,或遇關鍵“結點”,導師恐怕無法“放人一馬”。   第二,取決於你自己。   如果導師通情達理,不勉強學生留下,一旦你選擇離開,那麼之前一係列的工作成果,也許就要與你“揮手告別”,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也”。但文章的發表,就是研究生的科研“功勛”、畢業求職的“敲門磚”,既如此,你是選擇做到一半的課題,還是“若為理想故,成果皆可拋”?   若是學生自己“拿得起,放得下”,那便會麵臨第三點——要找到願意接收你的新導師。   如果能找到令自己滿意,又有剩餘名額、願意招收你的實驗室,雙方自然可以“一拍即合”。但這事果真那麼容易實現嗎?   我們終究是處於人情社會的個體,同事、上級、下屬,都在工作中密不可分。若學生在本校體係內另擇實驗室,那麼這位新導師,怕是要處理更多的人情世故。   試想,社會上一個突然跳槽了的員工,天天與原單位領導“不期而遇”,而現任老板也時常與他的前任老板“低頭不見抬頭見”,將是個什麼情形?如果雙方領導都能大方接受現狀,一笑泯“恩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結果自然可喜。可若非如此,隻怕會令人膈應,兩者都未免難堪。   學校裡也是如出一轍——誰又會想要得罪同僚呢?   雖然也有研究生最終能夠“求仁得仁”,例如在學校裡跨專業、跨學區,甚至跨分校找到新去處,這也未嘗不可,但學生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更要添上幾分運氣。   那麼,如果最後無法更換導師,那該如何選擇?   是明知“此處非所願”,就果斷放棄麼?如果是懷揣科研夢想的有誌之士,會勇敢地重返考研賽場,再走一遭嗎?將此時的科研成果,連同半到手的學位證書一並放棄,再付出比同齡人多一倍的時間和精力,重新尋找更理想的實驗室麼?   試問,又有多少人能像東子這般灑脫,“當棄則棄”呢?   恐怕大多數研究生最終隻能做到一個字——“忍”。為了文章和學位,忍上個幾年,熬到畢業,或許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還好你倆選的導師都應該不錯。”淩尋東又看著錢餘和盛夕,為兩人感到高興。   錢餘確實挺幸運——尹學治並非他的“第一意向”,但自己最終能加入這個團結和睦的隊伍,對錢餘而言,有很多運氣的成分。   可盛夕對自己實驗室的情況,仍是模棱兩可:“我還沒真正開始做實驗呢,言之尚早啊。”   “你不是都麵試過了麼?”班長問道,“見過導師,一定聊過科研工作啥的,應該了解了呀。”   課代表也插了話:“而且你肯定進實驗室參觀過了,就那屁大點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