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他的麵容之後,楊海川急忙將人抱了起來,又是一驚。 太輕了,完全不符合這副寬大的骨架。 此時也想不了許多了,一腳將門踢開。 大聲招呼著自家婆娘王氏,讓她立刻將廂房收拾出來。 而自己則抱著人進了浴室,呼喊著兒子將熱水倒進浴桶中。 等到將楊易擦洗乾凈,放到床上之後已經到了後半夜了。 王氏坐在床邊,為其掖著被子的角,以防漏了風。 看著床上熟睡的人,稚嫩的臉上帶著些風霜之色,不禁抹著眼淚道: “我苦命的孩子啊。” “你在哪裡找到易兒的?” 轉過身子低聲問著。 她知道自從半年前兄嫂的離世和侄兒失蹤的訊息傳來之後,自己當家的悲痛萬分。 不僅自己親自去找,還動用了林家的一些關係,可惜這大半年以來都一無所獲。 天見可憐的,還是找到了。 楊海川站在旁邊,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並不是我找到的,而是易兒自己找上門的。” 接著就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隻聽的王氏嘴裡喊著阿彌陀佛。 楊觀看著床上有些陌生的堂哥,也知道了發生的事情,忍不住說道:“老家不是說易哥瘋了嗎?他怎麼找到我們家的?” 楊海川的臉色頓時一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王氏也趕忙上前拉著他道:“在說些什麼胡話,誰跟你說你易哥瘋了。” 楊觀撇撇嘴,剛想說是你們說的。 好在王氏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直性子,怕他在此時口無遮攔,惹他爹生氣,就強硬的拉著他出了門。 臨了還道了一句:“先出來吃飯吧,有什麼事等易兒醒了再說。” 楊海川點了點頭,跟著出了廂房,還細心地將門給關了起來。 一盞燭火燃燒,三口圍著桌子吃飯,往日這個時候是最溫馨的時刻,此時卻顯得有些凝重了。 楊觀一頓狼吞虎咽,早早的就吃好了,隻是礙於此時的氣氛,不敢下桌。 楊海川看到拿著筷子挑挑揀揀的兒子,忍不住皺眉道:“吃好就去睡覺去,在這裡挑揀什麼,這麼沒規矩。” 楊觀如蒙大赦,立刻就跑了出去。 楊海川此時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將碗筷放下,嘆了口氣。 王氏知道他的心思,說道:“還在擔心易兒?” “觀兒剛才說的不錯,那麼多人都說易兒瘋了,這由不得我不擔心啊。” “易兒小小年紀能夠在失蹤半年之後找到我們這裡來,說明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王氏溫柔的勸慰道:“況且,我剛剛看了,在這寒冬臘月裡,易兒穿的這麼單薄,竟然沒有感染上風寒之癥,足以說明他的身體很好。” “我在剛才給他洗澡的時候,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除了因為長久未進食而有些虛弱以外,身體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就連暗傷都沒有。” 楊海川皺著眉頭道:“隻是我依舊有些不安,畢竟兄嫂就他這一個骨血在世了。” “你如果實在擔心,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請賽華佗賽神醫過來瞧上一瞧,也好安了你的心。”王氏繼續道。 楊海川這才舒展了神情,溫和的道:“如此就有勞你了。” 一夜無話,天還未亮的時候,王氏就備了錢財早早的將大夫給請了來。 賽神醫搭脈問診之後,捋著發白的胡須沉默不語。 楊海川耐不住的出聲道:“神醫……” 話還未說完,賽神醫就伸手止住了接下來的話,低聲道:“我們出去說。” 來到門外之後,賽神醫才道:“我觀貴府公子的情況,有些離魂的癥狀。” “這可如何是好?”守在旁邊的王氏也有些著急。 “這離魂的病隻能療養,很難除根,隻能自己醒悟過來,旁人的幫助始終是有限的。”賽神醫搖著頭道。 王氏祈求道:“賽神醫,你可一定要幫幫這孩子呀,他還這麼小。” 賽神醫苦笑道:“醫者父母心,可我也不是什麼都能夠治的。這樣吧,我開個方子,讓藥房煎了送過來。 是好是壞,隻能夠看他的造化了。” 楊海川沉聲說道:“神醫,最壞的是那種情況。” “最壞的情況就是現在這種,如殘廢一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好的情況就是靈性受損,如同一個傻子一般。 這西山城內有不少的孩童幼時患了病,沒有及時的醫治,而變成傻子的。” 賽神醫淡淡的說道。 楊海川的心下沉重,強笑道:“辛苦神醫走這一遭了,在下這就送您出門。” 賽神醫隻是微微的搖著頭,帶著學徒就出了門。 作為一個大夫,生死離別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件事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楊海川兩人沉默不語的站在庭院之中,看著雪花飄落,忽聽得一聲叫喊。 “爹,娘,易哥醒了。”咋呼的聲音從廂房之內傳出。 楊海川拔腿就跑了過去,站在門口望著裡邊,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隻見床上的少年此時半坐著,赤裸著上半身,聽到動靜緩緩地向這邊扭過了頭。 臉上已經不是昨天臟兮兮的模樣,隻是亮晶晶的眼睛裡充滿著童真,臉上帶著憨憨的笑。 王氏動作慢了一些,等她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心裡一下子揪了起來。 “當家的,這……” 遲疑了一會兒,話沒有完全說出來。 楊海川走進屋內,一把推開礙事的兒子,上前溫聲道:“易兒,你還記得我嗎?” 回應他的隻是“嘿嘿”的兩聲癡笑。 “這麼久沒吃飯,想來你是餓了。”楊海川坐在床邊,伸手撥開了他的長發。 而王氏已經端著一碗熬出米油的粥走了進來。 楊海川端著碗,用勺子挖起一勺送到了他的嘴邊。 楊易先是遲疑,然後試探著吃進了嘴裡,接著就是眼中露出了渴求的目光。 伸手就去搶放在麵前的碗,被楊海川給推開,嘴裡發出不滿的嗚咽之聲。 楊海川笑著道:“別著急,我來喂你。” 等到將一碗吃完,楊易的神情還是不滿足,楊海川隻是道:“你多日沒有吃飯,不適宜吃太多,乖乖的躺下睡覺。” 許是血脈相連的的原因,楊易對他並沒有什麼戒心,相反還有一些親近。 雖然對他說的話似懂非懂,但躺下的動作還是看的明白的,於是乖乖的躺進了被窩裡。 隻是瞪著眼睛看著他。 楊海川細心的擦去他嘴角的汙漬,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微笑道:“這才乖。” 步伐匆匆的將門關上,走了出去。 王氏上前,拉著他的手道:“你也不用太過憂心了,說不定易兒過幾天就好了。 現在這個樣子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兒,畢竟兄嫂的離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楊海川沉思著,突然有些嚴肅的沖著兒子道:“觀兒過來。” 楊觀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情不好,本不想過來,但是又有些害怕,於是一步三挪的走到了他的麵前。 楊海川伸出手輕輕的拍在兒子的肩膀上:“觀兒,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你易哥。” 楊觀的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拍著胸脯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易哥,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楊海川知道他還沒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但還是滿意的點點頭道:“去吧,出去玩吧,記得早點回來。” 楊觀樂顛的跑出了家門,去尋小夥伴出來打雪仗。 王氏看著兒子歡快的背影,有些憂心的道:“當家的,觀兒現在還是小孩子,是不是太早了。” 楊海川踱步向外走去:“有我們在,還能夠照顧易兒。等我們兩個去了之後,就剩他們兩個血緣親人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易兒不靠他這個堂弟還能夠靠誰呢?” 王氏無奈的嘆了口氣,確實是隻能這樣了。 冬去春來,轉眼間就到了春分之後了。 過了一個隆冬,許多人都趁著這個時節出來踏青。 “易哥,你看那鳥。”楊觀牽著楊易的手走在青草地上,興致勃勃的指著突然出現在前方的三色彩鳥。 楊易的臉上十分的乾凈,隻是看上去有點憨,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裡咕噥道:“鳥。” 楊觀跟他相處了三個月了,知道他隻是思維簡單,平常還是能夠簡單的說上兩句話的。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隻是見一麵,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楊觀也不管他在說什麼,隻是拉著他在人群裡麵瞎逛。 看花,看草,還看江湖雜耍。 是的,就是江湖雜耍,不僅僅有這些,還有一些賣吃食的攤販。 這個踏青的地方儼然已經成為一個小小的集市了。 兩個人在集市裡麵兜兜轉轉,等到再次來到江湖雜耍的地方的時候,一人手裡已經多了一串糖葫蘆。 眼瞅著玩雜耍的那人將一米多長的刀吞進了肚子裡,楊觀驚呼連連,拍手叫好。 又有口中噴火,腳踩鋼釘這些。 楊觀看的十分的興起,等到場中的女子提著鑼笑盈盈的走到身邊的時候,才回過了神。 伸手掏出兩枚銅板扔進了鑼裡,這才想著去拉身邊的楊易。 抬頭,沒有人。 楊觀茫然地向著四周張望,當看到楊易的時候,啥時間嚇得魂魄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