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中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 看著故作兇狠的荊峰主,掌教石像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頭疼地說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會不清楚任以道降神弄出的這般異象的含義吧?】 【那可是你師父她一直在追尋的天狐啊!】 那是天狐! 八尾天狐啊! 不是說任以道之後聽不聽你的。 誰問你了啊! 荊月沁反倒奇怪地看了一眼石像,嫌棄地撇撇嘴: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那你知不知道,這並不是神道宗門人第一次降神出天狐法相?】 【你難道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 表情微變,荊月沁背過身,望向落月峰上方的星空。 掌教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回答: “我知道。” …… 落月峰,半山腰。 衣衫亂糟的劍新新佝僂著背走出了洞穴,像是適應不了外界的眼光,瞇眼望著峰頂。 他也看到了那銀月落下的瞬間。 “果真如此。” 他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畫卷,看著已經泛黃的紙張,死氣沉沉的眼眸中閃過暗淡的微光。 他輕輕捧著,像是害怕它會碎掉一般小心。 畫卷並不復雜,隻是一個看不清麵容的雍容女子,半側著身躺在榻上。 明明隻是悠閑地躺著,卻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氣場。 在女人的身後,同樣有一尊巨大的白狐法相! 八尾天狐! 默默將畫軸卷起,劍新新緩緩退回了洞穴,隱匿進黑暗之中。 幽暗的空間中傳出他沙啞的聲音: “降神天狐,神道宗千年無出其右者……” 聲音中帶著自豪,帶著懷念,還混雜著淡淡的哀傷。 “吾師,落月上人。” …… …… !!? “落月峰?” “是誰!?” 左雲貴眼睜睜看著自己降神時做出異象濃霧被狂風吹散。 強烈的風撕裂了烈陽峰上的濃霧,也撕破了左雲貴心中最後的壁壘。 “不,不!” 不該是這樣的! 這不應該是我證明自己的最好時機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 咚—— 明明已經刻意不去思考,但左雲貴還是無意識地記下出了這是第幾聲鐘鳴。 第六聲。 已經是第六聲了…… “不,不會再多了。” 就到此為止吧! 我才應該是主角才對啊! 我才該是萬眾矚目的那一個…… 不然,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成為別人的陪襯嗎? 就像是聽到了左雲貴內心的祈禱一樣,漫天的星光開始漸漸褪去,默默恢復成了白日晴空。 “哈,哈哈……” 提著的心猛的落下,精神緊繃的左雲貴無力跌坐,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隻有六聲。 ……不如我! 一掃身上的頹喪,左雲貴的那份傲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不論他是誰,他不如我! 他轉過頭,想要跟祖父一起分享這份失而復得的欣喜。 但是卻看到了一雙陰鷙的雙眼。 !!! 左宿看著孫子這般不堪的表現,忍不住訓斥: “愚蠢。” 連這種情況都分辨不出,還在沾沾自喜,實在是愚蠢。 什麼? 沒有給左雲貴反應的機會,高懸在天的神道鐘給出了殘酷的答案。 在沉寂了幾個呼吸後,它沒有再和之前一樣一次次敲響。 而是直接連響三聲! 咚!咚!咚! 鐘鳴,九聲! 在千年之後,神道鐘再一次接連敲響了九次! 左雲貴的精神徹底陷入了呆滯,口中不自覺地說著一個字。 “九……” 而後,他眼睜睜看著之前那些向他飛來的長虹們,在他麵前拐了一個直角彎。 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在這等刺激之下,左雲貴的眼圈都紅了。 “啊!!!” 他悲憤嘶吼,用力錘在了地麵上。 轟! “該死!!!” 無視孫子的作態,左宿沒有勸阻,瞇起了眼睛望向那些遠去的長虹。 “……很好。” 他甩袖轉身,不再去看。 “很好!” …… …… 與一片死氣的烈陽峰不同,落月峰此刻就顯得熱鬧了很多。 恭賀聲四起,好不熱鬧。 趕來的各位師叔湊在了一起,互相打著招呼,討論著剛才共同見證的奇跡。 “居然接連出現了兩位天驕,這可真是大興之兆啊!” “七響尚且不談,鐘鳴九聲可是許久沒有見識了啊!我記得上一次記錄的還是在千年之前。” “結丹境降神就有了這等風采,等他未來到化神境和道神融為一體的時候,會是何等情景啊!” 更有甚者,此刻就開始拉起了自己和任以道的關係。 “哎,你們聽我說,我之前就覺得此子不凡,把我年輕時用的劈妖斧送給他了。” “哈哈哈,我也是,前段時間我本來給孫子做了把護身的法寶,但那天一見麵就贈予給他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那看來是英雄所見略同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師叔們一片祥和,好像來婚禮上賀喜的遠方親戚一樣。 雖然都是親戚,但是卻總喜歡比出個親疏有別,非要弄得自己跟新人關係更好一樣。 他們隻字不提那些“偏愛”、“贈禮”到底是怎麼被順走的。 別管那些! 什麼方式有什麼關係? 你就說是不是我送的吧! 是就完了! 這時候他們的心中還在慶幸,還好當時顧忌著麵子結下了善緣,不然現在就尷尬了。 顔常春站在人群的一角,捋著胡子,看著這幅情景不斷眨眼。 他們兄弟二人合力鎮守宗門秘藏,沒辦法同時離崗,他這還是猜拳贏了兄長才跑出來的。 “世人都說我們神道宗的門人性情乖僻,不願意同別人結交。” 再聽著這如同市井巷尾一般的討論後,他搖搖頭,吐槽道: “凈是胡扯!” …… …… 山腳下的眾人已經迫不及待要來恭賀,峰頂上卻是一片平靜。 任以道眉頭微皺,反復打量著身邊的八尾天狐“道神”。 “這,這不對吧?” 在魚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任以道捧起了一把狐尾反復數著。 “真的隻有八條尾巴嗎?” 放開狐尾,任以道摸著下巴,沒有將心中的困惑說出口。 他在心裡默默咕噥著: “可我怎麼感覺……還有一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