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站起來走兩步——” 呂祖廟內,百無聊賴的午陽正用一根竹子指揮著大黃犬。 “汪——” 那大黃犬冰雪聰明,竟真的抬起了兩隻前腳,回應著少年郎殷切的目光。一人一犬有來有往,構勒出一副歡快的景象。 過了會兒,等午陽玩的有些乏了,便找了塊光滑的石頭坐了下來。 少年轉頭望著殿內那靜坐著的身影,長嘆一聲道:“師傅真是個怪胎,已經在那裡坐著三天了,一動也不動,話也不肯說,活像個老樹根似的,也就是我知道師傅他老人家不吃不喝的本事,要是換做別人,恐怕早就以為他已經瘋了。” 說到這裡,午陽看向蹲坐在邊上的大黃犬,感慨道:“阿黃,我說的在不在理?” “汪汪——” 阿黃笑汪汪的叫了兩聲。 “還是阿黃懂我!” 午陽終究是少年心性,頓時轉憂為喜,拍了拍大黃犬的後頸,喃喃道:“想我一個區區十二歲的少年,不僅要照顧年邁的老師傅和瘦弱的阿黃,還得不辭辛勞,打理這廟上的瑣事雜務,師傅呀師傅,我為您老操碎了心,您老倒是連個像樣的法術也不肯教我……” 少年搖了搖頭,接著算了算時辰,道:“辰時了,該做飯去嘍。” 呂祖廟除了正中的大殿外,左右兩側各有一間房,其中左側的房間午陽收拾成了起居之處,堆放了師徒二人的行李衣物。在空閑之餘,午陽撿了些草,砍了些竹子,把竹子擺在下方,而後鋪好滿乾草,做了個簡陋的草床。 至於師傅……抱歉,師傅他老人家自從那日姓薛的香客走了之後,就一直在呂祖殿裡沒出來過。 隻因師傅之前吩咐過,若非有事,不用擾他。 故此午陽隻能自力更生,在番薯快吃完之前,拿著碎銀去了五裡外的鎮子上買了些粗米和菜種子,而後用剩下的錢買了把鐵鍬,便隻剩下二十文錢,剛剛好夠兩個碗和一把筷子的錢。 他先是在廟外開墾出一小片忪壤的地,將菜種子種了下去,又把空置的右廂房改成簡易的灶房和用餐的地方,準備等以後有了錢,就換口漂亮的黑鍋,壘上好用的灶臺,再置辦出椅子和桌子。至於呂祖廟內更多的缺口,則暫時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正如師傅說的那般:特殊時期行特殊手段,困難時就按照最需要的事情先辦。 午陽將淘好的米倒進鐵鍋,用火折子點了火,而後緩緩的添柴。隻因磚塊不夠,因此暫時壘砌出的灶臺並不高,午陽用一根燒黑了的竹子小心翼翼的控製著火勢。 不一會兒,等到米熟成粥,他便用一塊破布包著沒把的鍋沿,慢吞吞的將粥倒入兩隻碗中。 午陽給自己多盛了些,把略微少些的那隻碗放在大黃犬麵前:“阿黃,師傅他老人家不吃飯,這碗以後就歸你了,我夠仗義吧?” “汪——” 阿黃咧嘴笑了起來。 少年滿意的撓了撓大黃犬的腦袋,便蹲下身來慢慢吃粥。 巳時,天氣漸暖。 午陽正準備趁著天氣大好去撿些柴回來。 阿黃沖著少年叫喚了兩聲,飛快的沖出了院子。 “阿黃?” 午陽微微一訝,進而想起上次它如此反常時,恰逢薛先生來訪,忍不住心下猜測:難道有人來了?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麻繩,向門外走去。 少年順著山坡往下瞧,赫然見那小路上有一夥人正朝著呂祖廟的方向來,因人影重疊,一時間竟數不清究竟有幾人。 “汪——” 阿黃吐著舌頭噴著氣,邀功般搖著尾巴。 “阿黃真有你的。這麼遠就知道有人來了。” 午陽笑了笑道:“不過現在可不是誇你的時候,我得趕緊告訴師傅才行!” “不用麻煩了。”正在這時,身後傳來李妙愚的聲音。 “師傅!”午陽驚喜道:“您活過來了?” 李妙愚登時笑罵道:“臭小子,我一直都清醒著呢。” “嘿嘿,人家都說睡神仙,睡神仙。” 午陽眨了眨眼,道:“我還以為師傅您是睡著了呢。” 李妙愚則搖了搖頭,道:“臥龍雖眠卻有聲,聲聲說與內心聽,祖師爺那是似眠非眠,我隻是坐著,又豈敢貪睡。” 午陽不依不饒道:“反正都是師傅有理,您老人家神通廣大,懂得又多,不如教弟子兩手,以後也好為您排憂解難吶!” 李妙愚道:“時機到了,自然教你。” 師徒二人說話間,那一行人就已到了近處。 午陽仔細一瞧,喝!原來那走在前麵帶頭的,正是幾日前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薛進柴薛先生。 隻是如今他身後還跟著十餘人,其中還有二人抬著頂轎子,不用說便知道轎子裡定然坐著位貴人。 那薛進柴先是彬彬有禮的從轎子中請出個妙齡姑娘,而後才離了人群,小跑著來到廟前,春光滿麵道:“道長神通廣大,小弟佩服不已!自從那日依照道長所言行事,果然有驚無險,讓薛某順利度過險關,實在感激不盡!” 李妙愚道:“薛先生客氣了。” 薛進柴客套了兩句,見李妙愚麵無改色,倒也不再說諂媚之言,直表來意道:“道長,實不相瞞,我回了洛陽後,家婦好奇我為何前後轉變如此之快,我便依實而言,將那日的事情說給了婦人聽。卻不曾想婦人貧嘴,又將此事傳了出去,竟傳到了劉知州府中,劉知州的女兒聽了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找到了我,非要來這裡見一見道長才肯罷休。 無奈之下,我隻好給這位劉千金帶路,還望道長不要怪罪。” 薛進柴說的頭頭是道,仿佛情真意切。 李妙愚淡淡道:“薛先生言重了。” 午陽則在旁邊冷冷的“哼”了一聲。 前幾天薛進柴的表現確實騙過了他,但後來師傅指出他不懷好心的時候,那臉色變換之快著實讓人咋舌。由此午陽也明白了這薛柴進看似彬彬有禮,言行舉止頗有方寸規矩,實則是個兩麵三刀,翻臉迅速的無賴。自然不願給他好臉色看。 薛進柴卻隻當午陽是在替師傅表達不滿,對他擅作主張的行徑有意見,因此心下暗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禮數。 臉上卻擠出善意的笑容,沖著午陽問好:“小公子,幾日不見,真是越發有精神了。” 午陽撇了撇嘴道:“薛先生倒是有精神,一路從城裡過來,心不跳氣不喘,一點也不像是四五十歲的模樣。” 薛進柴笑意一僵,沒有與午陽繼續攀談,轉而沖著李妙愚恭敬道:“上次走的急切,還未請教道長名號……” 午陽在一旁搶口道:“家師姓李,乃是木子長春的李字,名妙愚,又字晟陽道人。” 薛進柴倒也不在意,繼而又欲開口,卻被李妙愚打斷道:“薛先生,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來者即客,請劉小姐他們進來坐坐吧。” “好!” 薛進柴滿眼感激。 瞧瞧!還是大師通曉情理!少年郎啊少年郎,還是多跟你師傅學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