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有雪，落地未化，風起而隨。四月中旬，飛絮滿天，兩位少年慢悠悠地走著，很是狼狽。見前方有一條溪流，便到此處坐下歇息。 　　二人先是洗了把臉，許是要借此清涼把一路上的疲憊沖去。李扶光從懷中掏出幾顆野果，在其中沖洗，後二人便吃了起來。李扶光邊吃邊抱怨道：“壽光兄，咱要去哪啊？這都走了三天了。” 　　“這條一馬平川，許是經千人踩萬人踏而形成的，因此走的人定然會多些，可是......”方絮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事不如人願啊。” 　　自打二人離開延安城後已兩日有餘，這一路坎坷，渴了便飲露珠溪流，餓了吃野菜野果。 　　若非李扶光前世是在大山中長大，有些在荒野求生的經驗，二人這一路恐怕要餓死過去。 　　野果酸澀難咽，往昔吃慣了大魚大肉的方絮依然把它吃了個乾凈，僅剩下幾顆果核扔進了溪中。 　　果核落入水中，把那些藏匿在石子中的小魚驚動，接二連三地前來查看，見此“天外來物”並不可食用，隻得無功而返。 　　二人啃著難吃的野果，坐在硌人的石子上，呆呆看著溪流中的小天地，李扶光見此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 　　“什麼意思？”方絮下意識的接問。 　　“在自由的天地中無依無靠。”李扶光也心不在焉地答道。 　　春風不知何處起，帶著飛絮，伴著暖陽，道路旁一棵棵高大的樹木被吹得嘩嘩作響，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照在兩位少年人的身上，清澈見底的水麵上同樣映射出二人的倒影，隨波而動，不知何為歸處。 　　休息好了便要接著趕路，即使前路未知，不見邊際，但人總要向前。二人各自找了一條趁手的樹枝，他們即將追著光、迎著風、如兒時大多數孩子那樣，夢想著持刀仗劍，走向這無邊無際的江湖。 　　少年心性，不想過往，隻談將來；他們有著對這片未知天地的向往；他們看高飛的鳥兒；他們看十裡春風不歇；他們看飄飄灑灑地飛絮；他們看茂密的樹葉與其間的飛蟲；看那在溪水中無憂無慮的魚兒。 　　方絮也想起一句教書先生教的詩句，拿起手中樹枝指向蒼天，氣勢昂揚高聲長嘯：“須知少日拏雲誌，吾曾許人間第一流！” 　　李扶光也同樣問道：“壽光兄，此句為何意？” 　　白方絮挺起胸膛，春風得意道：“我要在江湖中叱吒風雲，成為那種響當當的人物。” 　　李扶光聞言也舉起手中的樹枝，與其樹枝碰撞開了。 　　“一起！” 　　又北行去四個日月，一路饑餓，筋疲力盡，再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二人口乾舌燥，也不再閑聊，磨去了少年大多的銳氣，留下的隻有對活下去的渴望，支撐著二人繼續遠航。 　　終於二人的耳邊不再是清風，忽傳來有人交談之聲。 　　觀去，見遠方有一輛輛車馬，正停在一顆高大的楊樹下，幾位中年男子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笑著。 　　方絮打起精神，欣喜道：“扶光，走，有人了。” 　　李扶光雲裡霧裡的跟著方絮，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 　　...... 　　“哎，掌櫃的，那邊有倆小孩跑來了。”一個漢子對著一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說道。 　　“薑掌櫃，你可不能對不起老板娘啊，她前些年可剛給你生了個胖丫頭，這倆該不會是......”另一個漢子話說一半，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腳。 　　掌櫃的薑天賦笑罵：“你們幾個拿錢乾活，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哎......薑掌櫃，你就不怕哥幾個撂家夥走人？”被踹了一腳的漢子打趣道。 　　“得了吧，咱為了這碎銀幾兩奔波容易嗎？夥計們收拾收拾也該走了。回了碧陽城，我請夥計們喝酒。”薑天賦道。 　　“得嘞！”眾人起身回道。 　　“大夥，先等等。”薑天賦說著，向著李扶光與方絮走去，仔細的打量著這兩個看著非常狼狽的少年。 　　“你倆小孩是閆國逃出來的？”薑天賦問。 　　方絮有些驚訝，看著眼前和善的中年男子問：“這位先生，您是怎麼知道？” 　　薑天賦叉著腰：“廢話，北邊幾十裡就是以前閆國的邊境，你們這番狼狽，除了那還能是哪？” 　　李扶光就覺得這位胖胖的男子說的好有道理啊，就聽薑天賦接著問道：“你們姓甚名誰？是閆國哪來的？父母呢？” 　　方絮見：“我們是延安城來的，我叫方絮這是我異父異母的弟弟李扶光，唐軍滅城，那時我與他藏了起來，其家人都......” 　　薑天賦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打斷了白方絮的話，看著眼前麵黃肌瘦的二人，對其他人說道：“哎，大夥在歇息一會兒吧，老王你拿點吃食和水給這倆可憐娃。” 　　隨後，薑天賦對兩人說道：“先吃些東西吧。” 　　話落，二人連忙道謝，薑天賦擺擺手，說：“我叫薑天賦，喚我薑掌櫃就行。” 　　薑天賦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瞅二人看食物來時那挪不開眼的樣子，找書苑 wｗw．zhａosｈuyuan．com 也是真餓了，就沒再說下去。 　　二人看著夥計遞來的白麵饅頭與肉乾，感咽了口口水，那夥計說道：“薑掌櫃都發話了，兩小子吃吧。” 　　後二人風卷殘雲般吃完了食物，打著飽嗝，很是滿足的樣子，薑天賦搖搖頭，遞給了兩人一壺水，後笑了笑問：“嗬嗬嗬，吃飽了？你們之後打算如何？” 　　白方絮恭敬道：“若是薑掌櫃不嫌麻煩，就帶上我二人去往城鎮，好討口飯吃。” 　　話落，李扶光想起方絮之前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的話：“跟著小爺混，以後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想著就把喝進口中的水全吐了出來，隨後劇烈咳嗽起來。 　　薑天賦以為這小子喝水喝得急，嗆住了，連忙拍李扶光的後背，好讓他好受些。一邊道：“若是你二人沒有去處的話，就和我回去吧，我是開酒館的，但不也白養你們，端盤子洗碗的時事總會吧。” 　　...... 　　等車馬出發後，一位漢子把薑天賦拽走，尋問：“哎......我說老薑，剛聽你們聊天，你這意思是要帶著這倆小子回家吧，也不和你家那位商量商量？” 　　薑天賦得意洋洋道：“你懂什麼，我家那位人美心善，定不會對此有意見的。” 　　漢子不死心，繼續問：“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到底咋想的。把他們帶到碧陽城你就算仁至義盡了，你不會真是對不起你家那位了吧......” 　　“去你呀的，老子就是想著酒館裡就兩廚子，我老婆還要照顧孩子，總不能什麼事情都我一個店老板來乾吧？你瞎扯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