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記者，約你可是太難了。”飯桌上陳總一邊殷勤的給張曲雯倒著葡萄酒，一邊陪笑著說。 　　包廂裡除了陳總，還有六七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臉上有褪不去的稚氣，但明顯都化了妝，做了造型，穿著統一的皮衣牛仔褲，一看就是陳總準備推的新人男子偶像團體。 　　張曲雯在他們臉上掃一眼，應該都接受過基本的應對媒體的培訓，此刻他們板著腰桿，帶著職業的“idol笑”，似乎隨時準備上臺炸翻全場。 　　隻可惜現在這個行業競爭實在太殘酷了，據張曲雯的了解，陳總手下的孩子培訓時間都很短，就急著推出市場，她其實並不是很看好，所以之前幾次他約自己做專欄，都被她找借口推掉了。 　　“做個自我介紹吧。”陳總倒完酒坐下，馬上抬手吩咐那些孩子。 　　張曲雯來不及阻攔，隻好耐著性子聽完他們冗長又此起彼伏的自我介紹，當最後一個孩子漲紅著臉坐下的時候，她禮貌的點頭致謝，喝了一口陳總倒過來的紅酒。 　　“他們已經跑了一個月的商演了，算是有了演出經驗，這周末電視臺還會放他們的首張單曲，要是能配合上您的專訪，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我安排一下。”張曲雯看看那些野心勃勃的孩子，心裡唏噓他們多半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條怎樣荊棘又狹長的獨木橋。 　　陳總笑的嘴都咧到了耳朵，他一邊給張曲雯倒酒，一邊催促那些孩子把拿手鐧亮出來給張大記者看看。 　　孩子們果然馬上推出一個人來，幾人忙忙碌碌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後自動閃開，張曲雯還以為他要跳舞，沒想到他當場躺到，然後做了一個失敗的鯉魚打挺。 　　“沒事沒事，再來再來，”陳總不容張曲雯開口，大手一揮，那個尷尬的滿麵通紅的孩子馬上又來了一個，看他勉強站穩了，張曲雯心底都替他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她看了一套說不清是武術還是街舞的結合體，好多次都讓她心提到嗓子眼裡，好在那孩子後麵沒有出什麼大差錯，除了基本上沒卡上拍。 　　另一個幾乎不等第一個人表演完就接著站了出來，表演了一個戲腔，聽的張曲雯腦殼疼。 　　“好了，可以了。”她連忙製止了第三個孩子的表演，回頭看向陳總：“恕我直言，如果要上電視，這些節目……暫時先不要表演了。” 　　陳總一張不算凈白的臉拉的老長，眼裡的恨鐵不成鋼差點把幾個孩子看出眼淚，他們站成一排低著頭，像是被訓導主任抓到逃學的學生。 　　“他們現在還在讀書吧？”張曲雯心裡默默嘆口氣，換個話題問道。 　　“嗯嗯，都是高中生，打算參加藝考。”陳總勉強切換回陪笑的模樣：“你也知道的，現在這些年輕偶像都是吃青春飯的，早點出來可以早幾年占領市場……” 　　張曲雯看一眼麵前的“偶像團體”，第一眼確實是市麵上常見的偶像“天團”的配置，但是這基本功都沒有練紮實…… 　　“您把他們的單曲發給我聽聽吧，我先了解一下。”張曲雯硬著頭皮先應承下來，等陳總滿意的讓這些孩子回公司抓緊練舞，包廂裡隻剩下他們時，她才說出今天的真實來意。 　　“聽說曲姍姍也是你們公司的練習生？” 　　陳總愣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你們雜誌社那個周什麼，周宇的事吧？” 　　張曲雯心裡一動，看來自己找對門路了，她主動給陳總斟一杯酒：“你都知道些什麼？” 　　今天下午交完稿，張曲雯正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耳朵裡時不時會灌進一些八卦。 　　當她聽到舉報周宇的女生的名字時，她覺得有些過於耳熟，好奇心讓她不得不強撐著精神坐起來，打開自己的電腦，隨便搜了一下，果然發現了端倪。 　　“你們說那個女生是學舞蹈的？是不是之前參加過選秀節目的那個？”張曲雯看著屏幕上的個人簡歷，上麵一張證件照上，青春靚麗的女孩紮著丸子頭，麵對鏡頭漏出標準的八顆牙齒，顯得端莊秀麗。 　　張曲雯對這個女孩有一點映象，也是因為陳總，記得那檔選秀節目後，陳總特意聯係了她，囑托她采訪一下他公司裡的孩子，但是那女孩淘汰的太靠前，張曲雯對她並沒有什麼興趣。找書苑 wｗｗ.ｚｈaoｓhuyｕan.com 　　“她考上大學就找父母跟我們解約了，說是想要專心讀書，你一個學藝術的，以後不就是吃這行飯的麼？我一猜就是在外麵攀上高枝了。果然，一打聽，說是有影視公司想簽她。讓我放人，當然可以，把違約金一結，是不是，咱們都是懂法律的人，要按合同辦事……”陳總一邊說一邊吐沫橫飛的喝著酒吃著菜：“他們找的那個律師挺邪性的，居然真的能把法官說動了，後來賠了我50萬，合同就作廢了，50萬？我給他們請老師，拉關係，打廣告，一分錢沒賺到，結果最後就拿50萬？打發叫花子呢？” 　　陳總說的臉紅脖子粗，翻著白眼擼起袖子：“她今天這個事，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活他媽該……” 　　張曲雯覺得有些疲累，她強撐著耐心打斷陳總沒完沒了的抱怨：“她是怎麼認識周宇的？” 　　“我怎麼會知道，她上大學，嗝，就他媽的再也沒見過了……”陳總說著話還想給張曲雯倒酒，順便倒倒自己的苦水：“你說現在這個社會，有奶就是娘，那時候我掏心掏肺的對他們，結果呢？屁，他媽的就是屁……” 　　張曲雯當然知道陳總從來就沒有把那些孩子當成孩子，隻是賺錢的工具，本想反駁他兩句，但看他喝的滿身酒氣，嘴裡漸漸開始顛三倒四，她也懶得辯駁了，隨便應和兩句，招呼服務員進來。 　　陳總嘴裡還嘟囔著聽不懂的話，人已經趴在桌上叫不起來了，張曲雯麵對服務員手裡的賬單，看看桌上基本沒有動過的飯菜，她有些心疼的遞過自己的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