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兵勢(1 / 1)

鐘羌,早年居於大小榆穀,素來以人口戶數著稱,東漢以來,先零羌、燒當羌先後戰敗,被鐘羌接納吞並了大量的戰爭遺產。   及至安帝,順帝時期,鐘羌甚至能夠擁兵十萬,一度成為和漢廷對峙的主力。   如今,鐘羌盤踞在隴西一帶,隱隱把持著涼州和益州的交接之地。   盡管昨日的輝煌已經故去,但今日的鐘羌,依舊擁有上萬戶的人口,更是所有羌族中,率先舍棄“逐水草而居”生活方式的一支,轉進到“依山居之,壘石為室”的階段。   作為羌人的一員,他們並沒有完全拋棄放牧的事業,隻不過,如今的他們,儼然已經有農耕文明的模樣了。   ……   中午時分,天氣格外清透,一群騎士正快馬加鞭,麹展伏在烏騅的背上,身後他的“勇士”們則緊緊相隨……馬蹄重錘地麵,發出雷動的聲勢,不肖片刻,驅趕著敵方的哨騎,迎麵便切開了鐘羌的一處營地。   尖叫聲,哭泣聲,馬嘶聲,嘈嘈竊錯。   慌亂的人群裡,驚恐如同沒有天敵的瘟疫,迅速感染了整個營地。   “鑿穿!鑿穿!”   北宮伯玉的大嗓門,在這關鍵時刻,立馬顯露出其重要的作用。   傳令兵紛紛呼喊,聲浪重重疊疊,在麹展的軍陣中引起共振。   許多方才受訓的羌人也許已經被鮮血所刺激,忘記了“鑿穿”所代表的本意,隻顧得人雲亦雲,跟隨著大喊大叫,驅趕著馬兒狂奔,一時間竟然全軍上下,異口同聲,高呼“鑿穿”,平白多出幾分聲勢來!   龐德緊緊的護衛在麹展左右,見人殺人,見馬斬馬,作為整個軍陣的箭頭,麹展集中了自家團隊裡最優秀的一群劊子手,隻要他們不停下來,鐘羌營地裡的驚慌就不會停歇!   沖陣,為的就是兵勢,兵鋒所向,勢不可擋,敵人膽寒,必自亂也。   老前輩北宮伯玉用最簡單的戰術布置了這場首秀,而麹展更是以絕對威猛的姿態,狠狠的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區區一千人的騎兵,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把一座足足容納了萬人的外阜營地,沖的七零八落。   老實巴交又辛辛苦苦種地的人們,完全無法理解,在湟中這一畝三分地上,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鐘羌叫板。   驚慌的羌人自發的遠離了這兇險的現場,隻留下一眾“侵略者”來收割他們的果實。   勝利來得太快,來得太輕易,乃至於麹展感覺到一種不真實。   回首看去,整片營地裡空曠又血腥的場麵,確確實實的告訴他,這一戰,已經結束了。   自己機械的重復沖鋒和出槍的動作,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戰鬥便結束了?   遠處北宮伯玉暴怒的大嗓門還在回響。   “挑容易攜帶的!”   “收攏一下戰馬!”   “糧食拿不走就燒掉!”   “把那臭鞋扔掉!”   跳下馬,散落了一地的屍體,仿佛在無聲的譴責他,嘲諷他。   隨意的跨過地上的狼藉,推開一處破敗的氈房,幾個木牌吸引了麹展的注意。   這是羌人們所信奉神靈的繪圖,不同於早期羌人僅僅以羊為圖騰的原始崇拜,這幾具木牌,則是代表了羌人對長生天的向往。   “長生天?世上真有長生天嗎?”說不出是疑惑還是哂笑,沉重的腳步便從身後響起,這座營地的頭人和幾個幸存者,被馬原押送了過來。   “你說長生天有靈嗎?”   麵色衰敗的頭人看著眼前年輕的小郎,就是他領導了這群惡魔,發了瘋,襲擊了他們放牧的營地!   有心拒絕回答,但按著他肩膀的姚大虎暗暗發力,吃痛之下,近乎乞求道。   “有的,長生天自是有靈的,所有人終會回歸長生天。”   “那你何時回歸長生天?”麹展麵無表情,轉過身,居高臨下。   “你若是說的準,我便許你自由。”   “這……”頭人一臉的為難,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這近乎無賴的問題,讓他如何作答?   雖說有心求活,但一想到自己堂堂漢子,要被如此玩弄,心下一橫,反正便是一死,何必遭人欺淩?   “生死操之於你手,關長生天何事?要殺便殺,煩請速斬我頭!”   “噗呲——”大好的頭顱畫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這位頭人用自己的鮮血狠狠的攻向了四周。   【百人斬·藍·殺人數*100(85/100)】   “你說長生天有靈嗎?”麹展靜靜的看著下一個。   “沒有!沒有!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說長生天有靈嗎?”   ……   夜晚,麹展一群人已經踏上了歸程,在之前紮營的地方,再度休憩。   明明是打了勝仗,但營地裡的兵士,反而都小心翼翼,目光閃躲的看著火堆旁發呆的麹展。   暗中私語聲充滿了急切。   “據說那天晚上,頭人便是從火堆裡聆聽的神諭!”   “聽說了嗎,長生天的神諭,要殺光天下反對頭人的人,到魔國裡,永世不得超脫!”   “殺得好,多殺幾個部落,我都能再娶一個婆娘,多生幾個娃娃了。”   “就是就是,隻不過頭人現在煞氣好重,都沒人敢大聲說話。”   “你們說,頭人會是那位屬於我們自己的王嗎?”   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似乎各自心裡都有個種子,隻待有一天破土發芽,給歷史一個答案。   在“樸素”的羌人眼中,平日裡所謂的羌王,無非和頭人,大頭人一樣,隻是對領袖的一種稱呼,無論再怎麼華麗,都隻具有同樣的意義。   隻有曾經先零王朝的“大王”,對於他們來說,才是具有特殊意義的王。   整合了所有的羌人,擁兵數十萬之眾,上應天心,下承民意,是真正的天之子,是屬於他們至高無上的爾慕製(羌語音譯,意為像天一樣的男人)。   沃野羌的預言裡,那從狼塬上崛起,打造出堅兵利甲,修築起恢弘建築,最終建立了一個國度的男人,似乎已經開始與麹展的身影重合了。   也許,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