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形勢(四)(1 / 1)

打掃戰場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事實上,早在這家營地的勇士,“噬主”殺死自家的頭人後,整個營地的管理,已經瀕臨破產。   盡管俄何燒戈兩位勇士憑借自己在部族裡武力的威名,苦苦支撐,維持著營地的運作,但終究在麹展的一番攻擊後,整個營地名存實亡。   糧草,軍資,女人以及一些專門用來負責後勤的奴隸,現在,都是麹展的了。   馬背上,北宮伯玉一臉的興奮,對於他這樣戎馬半生的人來說,有仗可打,有人可殺,方才覺得舒坦。   他才不像朝廷中那些大員,動不動講仁義禮智信,時不時說溫良恭儉讓。   如果那些玩意真的有用,還要他乾什麼?回家種地?   更何況,無論羌人,匈奴人,鮮卑人向來都隻伏於刀劍之下,和他們講道理,人家也得聽啊。   沒有理會正在興頭的北宮伯玉,簡單的從一眾俘虜裡,根據忠誠度選出了一些臨時“監工”,又根據今日的見聞,連忙驅使人力,給自家的營地外,布置上一些新的防禦措施。   戰場才能最好的學習兵法,活下來,總結經驗,反思失誤,自是越來越強。   ……   夜晚,收到消息的鐘羌之“王”,麵色陰沉,一臉的不愉。   “這麼說,是沃野羌突然發動的襲擊?”肥胖的身軀,難以分得清是坐是躺,瞇起的眼睛,足以表明他內心的心情。   “俄何燒戈呢?”   氈房內,幾個白日裡的潰兵,正一臉忐忑的佝僂著腰,小心翼翼的訴說著自己的見聞。   “大王,對方沖進營地,見人就殺,俄何燒戈也被對方的頭人殺掉了。”   見場地中幾人畏畏縮縮,言不由衷,一副不願多說的狀態,怒火攀上了他的心頭。   “你,抬起頭!”胖子猛的坐起身,指著其中一人,眼睛瞪的溜圓。   “就是你,仔細說,如有欺瞞,殺你全族!”   被指到的那人正是今日裡跟隨俄何的一員士卒,在麹展稍顯身手一合戳死燒戈之後,此人便嚇破了膽,連忙打馬逃跑,幸運的是,還真給他跑掉了。   但不幸的是,他沒跑多久,便被鐘羌羌王的哨騎發現,帶了回來。   “大——大王,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雖然平日裡和羌王從無交集,但顯然此人也清楚羌王的喜怒無常,此時此刻,隻敢咬定自己不知真相的事實。   戰栗的雙腿止不住的發抖,臉頰的冷汗匯聚成流。   王座上,胖子忽然笑意盈盈,伸手拿過一條嶄新的馬鞭。“不要怕,慢慢想,有多少說多少,想起來這匹馬便賞給你。”   抬起頭,看了眼羌王手中的馬鞭,他明白這是羌王的手段。   對方常常以馬鞭來代表一匹好馬,也經常用此來賞給有功之人。   但自己,值得嗎?   羌王賞賜的寶馬,哪裡是自己能買的起的?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給不出等價的信息,也做不到足以相抵的功績。   低下頭,絲毫不敢覬覦那誘人的賞賜,他很清楚,要是讓羌王知道自己臨陣而逃,肯定不會落得好下場,可要是撒謊欺騙,又難保不會有人揭穿。   而且,“不知道”,也是一種欺騙。   到底如何是好?   “想好了嗎?”   羌王的聲音,不徐不疾,甚是和煦,反而更讓他不安。   “小人……確實不知。”   惶惶然不知所雲的他,俯首地上,一邊大哭一邊頓首。   “今日那沃野羌傾巢而出,數千人徑直沖殺進來,整個營地亂作一團,小人……小人實在害怕的緊,隻顧逃跑,罪該……罪該……萬死”   胖子冷冷的看著他在地上磕頭,心中不禁燃起幾分怒其不爭的火氣。   羌族的兒郎,怎得是這般的軟骨頭!   本想要順著對方的話語賜予一死,但又轉念一動,改變了主意。   作為一名頗有勢力的羌族頭人,他從小受到漢文化的熏陶可不是一星半點。   就拿此次他和董卓的交易來說,其中有一項,便是漢人的書籍。   自詡不凡的他,更是向往漢人中一位傳奇的君主——楚莊王。   這位幾百年前的王者,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更是有諸多的典故和事跡。   自比楚莊王的他,更是認為如今湟中的形勢,正是他一鳴驚人的時機;而眼下的此人,又讓他想起楚莊王昔日的另一則典故,絕纓之宴(見作家的話)。   有心效仿楚莊王的他,立馬決定赦免此人的死罪,以彰顯自己的胸襟氣度,並引以為豪,心中暗自期待,將來此人也許會以國士報之。   ……   詢問了一眾潰兵,了解了事情之後,這位鐘羌之主,又大開宴席,請出了一位貴客。   郭汜,一身風塵,赫然出現在了此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良布頭人,董公向您問好。”郭汜入席,便舉起酒杯,客套起來。   胖子也不計較郭汜的稱呼,隻要有好處,區區口頭上的稱呼,又算得上什麼。   推開懷中的美人,示意去郭汜身旁,無利不起早的良布,自然有他更關心的事情。   “話說,董公真的在所謂的先零寶庫中,放置了甲胄?”   郭汜心中不屑,臉上卻不漏聲色。“這是自然,做戲自當全套,保管放心,此次有董公出手,整個湟中將來盡歸於你。”   暗中腹誹這羌人的貪鄙,又不禁感慨,可惜賈文和已經離董公而去,此人確實智計百出,顧慮周全,端的是非常厲害。   當初此人建意布置的後手,卻沒曾想成了今日董公的依托。   回想短短數月的時間,原本形勢一片大好的涼州,卻偏偏如今風雨雲集,再也不能肆意妄為了。   此番原定的計劃中,樊稠會以沃野羌為跳板,整合羌人犯邊涼州,屆時董公一聲令下,羌人退去,名利兼收。   沒曾想最終演變為,借用虛無縹緲的羌人傳聞,花費人力物力,引蛇出洞,又舍出大筆的財寶,請這鐘羌出馬。   雖然依舊可以達成犯邊的目的,但實際上,鐘羌隨時會脫離董公的掌控,如今自己身處此地,更是如坐針氈的驚險,倘若鐘羌在韓遂的幫助下一統羌人,假戲真做……   這十多萬羌人的進犯,董公真能平息嗎?自己又能全身而退否?   暗懷心事,酒色愉人,本就一路辛苦的郭汜,沒過幾巡,便醉倒在酒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