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染紅了天空,也將章家寨浸在紅霞當中。 陳昊手執龍象弓,出了射圃就往一裡外的房屋趕去,半個時辰過後就是晚飯時間,他要抓緊時間回去休息一會兒。 每天練五個時辰箭術,他已經感覺身心俱疲,沒想到師父今天還交給他一個任務,晚上讀兩個時辰的書,五天過後要考核。 如果考核不過,等待他的便是一頓鞭打。 “誰啊?走路長眼睛。” 轉過一棟木屋的時候,一個低頭疾走的人撞了陳昊一個滿懷。 “媽的,好狗不擋道。” 四目交接。 罵罵咧咧的閻士誠,收回了抬起的右手,尷尬地摸了摸包紮的左手中指。 “你剛剛罵誰?” 陳昊轉動手腕,將鋒利的弓梢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笑瞇瞇地問道。 “我……我罵我自己。” “很好。” 陳昊滿意地收起龍象弓,故意撞了下閻士誠的肩膀,繼續往前走。 閻士誠愣了一下,想到什麼似的追了上來。 “陳兄弟,你的箭術練得怎樣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陳昊白了他一眼,步子邁得更快了。 他猜想師父一定對閻士誠說了什麼,這才讓對方死皮賴臉地跟著自己。 “你能傳授我一些江湖經驗,教我讀書認字嗎?” “沒空。” “如果你不答應我,奶奶就會將我禁足五年。” 說話間,陳昊已經到了一棟兩層高的小樓。 這裡有六間房,他推開一樓左側的房間,轉頭朝閻士誠說: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要睡覺了,別打擾我。” 閻士誠急得撓頭,一臉認真地說:“陳大哥,你要怎樣才肯答應?” “閻士誠為了出山寨也真夠拚的!”陳昊心裡樂開了花。 前些日子,他在飯堂聽到有土匪議論說,閻士誠被允許每兩個月出山寨一次。 大概閻士誠很喜歡外麵的花花世界,這才舔著臉來求自己。 陳昊想了想,笑著搖了搖頭:“我考慮考慮,吃飯的時候叫我。” 說完他進屋關門,拉上了門栓。 …… 飯堂裡的火把與燈籠燃了起來,桌上的酒菜已經上齊,土匪們推杯換盞,聊起一天的“收成”,好不熱鬧。 當陳昊和閻士誠跨過門檻,走向熟悉的餐桌之時,熱鬧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 土匪們齊刷刷看向兩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中午剛挨了一頓打的閻士誠,竟然跟陳昊坐在一桌,還殷勤討好地給對方倒酒。 就當土匪們猜想,是不是閻士誠被打得轉了性子之時,就看到他站起身,憤怒地環顧四周,怒吼一聲:“看什麼看?吃飯!” 好吧,他還是那麼討厭,土匪們苦笑著搖搖頭。 “坐下,我問你點事,你得老實回答,OK?” 陳昊輕輕壓了壓手,一臉嚴肅地說道。 “什麼客?”閻士誠一臉茫然。 “不重要。”陳昊擺擺手,指著桌上的大魚大肉,“你們山寨人多地少,為什麼每晚都能吃肉喝酒?” “山寨裡莊稼種得少,不過養的豬和雞鴨鵝可不少。” 閻士誠挑了一塊鴨肉放嘴裡,頗為得意的繼續說道:“還有,山裡有野豬,野雞,野兔……” “打住。”陳昊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山裡獵物多,不用一個個都說。” 閻士誠閉上了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在思索該怎樣組織語言。 “要說起來,還是奶奶有先見之明。大哥,你知道我每兩個月下山除了玩,還要做什麼嗎?” 陳昊麵無表情地說:“願聞其詳。” 他猜章家寨在外麵是有正當產業的,否則不會跟梁家寨的吃穿有雲泥之別。 閻士誠看了他兩眼,神秘兮兮地說:“我是去山外盤點店鋪的收益。” “有多少家?” “大小三十家。” “經營了多少年?” “十年。” “有哪些生意?” “販賣私鹽,開旅店,酒樓,綢緞莊……” “怎麼不釀酒?” “酒是官營的,城裡查得很嚴,私釀的很難賣出去。” “每年能存下多少銀錢?” “去年大概有兩萬兩。” 連珠炮一般的對問對答戛然而止,陳昊一時間愣住了,沒想到章家寨的土匪們不像表麵的那麼簡單。 “你告訴我這些秘密,就不怕你奶奶揍你?” 他靜靜地看著閻士誠,心有餘悸地問。 陳昊當然不關心麵前的光頭挨不挨打,而是拐著彎試探,他說出的這些秘密,到底會不會讓自己惹上麻煩。 “奶奶說,對你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跟別人不同,注定能成大事。” 閻士誠笑了笑,目光隱含深意地說。 陳昊沒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莫不是自己當天在議事廳外說出“造反”之類的話,讓師父誤認為自己有鴻鵠之誌? 再加上這些天練箭進步神速,才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蒼天,我隻是被逼到梁山而已,真沒想稱霸啊! 如果可能,我隻想回去做富商的兒子,躺平享樂。 不過陳昊心裡清楚,在專製的封建王朝,商人再有錢,財富也是脆弱的,必須投靠官場。 “你呢,你想做什麼?”陳昊好奇問。 閻士誠撓了撓頭,有些茫然地說: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就想跟那些權貴公子哥一樣,吃好喝好住好,不用窩在這深山老林。” “想當權貴公子哥?”陳昊搖頭苦笑道,“怕是隻能造反吧?” 閻士誠略微思考片刻,抬起臉來望著他。 “還是有四條路走的。一是科舉,二是武舉,三是當兵,四是捐納。” 陳昊微皺著眉頭看了他好半天,略帶調侃意味地笑道:“你豆大的字不識一個,科舉走不通了吧?” 閻士誠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是!小時候沒機會讀書,長大一點又不想讀,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武舉呢?” “我隻是中星辰境,目前來看沒有機會中。” “你說的當兵,是以以軍功博取功名嗎?”陳昊好奇問。 “是,不過我聽說勛官入仕難於登天,可能對我來說最簡單的就是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