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劉表忍不住就要父慈子孝一番。 而門外劉琨見到二兄這麼雞賊,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爭寵了! 他趕緊用力把身上的絲衣扯爛幾處,並在地上滾了滾後,這才一把推開大門,闖了進來。 一進來看到除劉表、蔡夫人、劉琮以外,竟還有幾個荊州官學的學生代表,今日也前來拜會州牧、兼名義上的老師。 劉表情緒都已經醞釀好了,正準備吟唱呢,突然就被闖進來的劉琨打斷。 說實話,有點不悅。 因為劉表是很講禮的,而劉琨最讓他不喜的一點便是不知禮。 何況今天還有這麼多學子在場,又讓人看了笑話。但眾學子表示:早有耳聞、早有耳聞,來之前學校的師傅已經給我們訓練過了,我們不敢笑。 劉表對這個幼子怎麼說呢? 就像你養了一隻小貓咪,當它白天睡覺不動彈的時候你會覺得:呀,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貓貓啊,真想把它寵上天。 但等它晚上在你床頭蹦迪,甚至在你和你女朋友做一些深入交流時、強勢圍觀的時候,你就隻想送它上天了。 劉表對劉琨就是:愛也深愛,畢竟此子天生不凡,如今又表現的才氣逼人,讓他大有麵子。 但煩也是有點煩,因為他與一般的孩子太不同了,過於狂放,霸氣灼人,有時候完全不顧禮節,也會讓他有點沒麵子,比如現在。 “豎子,怎地如此無禮。” 劉琨大喇喇地行了一禮:“思念父母,不覺激動耳。” 又同諸學子一拱手,這就表示見過了。 劉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聽就是鬼扯。但也算答得巧妙。 而蔡夫人則噗嗤一笑。 因為今天是學子拜訪,屬子侄輩,所以她不用避席,也在胡床上高坐。 此時她招呼兒子讓他快近前來,全然不顧劉琮還在前邊兒站著呢。劉表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也喚劉琮近前。 然而劉琨人還未走到,蔡夫人馬上就發現:“我兒衣服怎麼破了!” 劉琨假裝低頭看了看:“噢,隻因早上起的遲了,匆忙之中一時穿錯,這是從阿舅家回來時所穿的衣服。” 蔡夫人大驚:“什麼?昨天在路上就破了?怎麼回事!遇上盜匪了不成?” 旁邊劉琮很想說:他昨天是在300個家丁的護送下回來的,300個!他自己就能當山寨頭子,還怕什麼盜匪? 但他不敢,蔡夫人是他所不能招惹的存在,相反他還要盡力討好蔡夫人以及她侄女,才能讓自己稍微有一點點與劉琨抗衡的底氣。 一想到自己已經訂親,前途也不算完全暗淡。再想想還未過門的傳說中極、其、可、愛!的未婚妻,他的心裡就更是暖洋洋的,便忍了這一時之氣。 劉琨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非是有盜,乃是遇上了一個少年英雄。” 然後便將遇上向氏叔侄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著重描述了自己如何地急人之困,又是給藥方、又是送錢。 “不錯,向巨達乃是藏書大家,家中經典之多,州府尚且不及,我亦幾次向他求書以觀。” “隻是不知你這藥方是否奏效,若果然靈驗,我當廣施難民以救之。” 劉表點了點頭,對兒子表示很滿意。旁邊的諸位名義師兄也識趣地表示“公子仁善、牧伯大德。” 然後劉琨話鋒一轉,又說起他與向寵分別之時,兩人惺惺相惜,他忍不住便討教了幾招。 “阿爹不知,那向寵著實厲害!劈空一掌,能使草木動搖。他被我糾纏不過,但又怕傷了孩兒,便隻與我做角抵(摔跤)之戲。” “他站在原地不出手,我卻如何也撼不動他,反將自己摔倒幾次,衣服便是這麼破得。” “胡鬧!” 蔡夫人大為不喜:“那向家公子也是,我兒比他小如此之多,怎可將我兒摔成這樣。以大欺小,如何能稱英雄。” “娘親、娘親,孩兒是自己摔傷。” “什麼?你還受傷了?傷在何處?” 劉琨狀甚哀痛地來了一句:“唉,傷了娘親的心。孩兒往後,再不如此了。” 劉表和蔡夫人都被逗破防了,蔡夫人更是一把將兒子拉了過來、攬在懷中。 學子們也差點笑出聲,但還是勉力憋住。 隻有劉琮不覺得好笑,他隻嫌眾人吵鬧。 劉表笑完後理了理胡子,才又繼續道: “咳咳,向家大郎,我亦是見過的。他父親與我早年相識,不期中道而亡。我聽說自他父親死後,這孩子便不怎麼讀書,甚是可憾。不過……我倒是不知他還身手了得。” “豈止啊父親,他還深通韜略兵機呢。父親何不召之一試?若果有才學,便留在府中、軍中效力豈不是好?” 劉表搖搖頭:“旁人自有旁人的家業要理,據你所言,他還有老母尚需奉養,如何能脫得了身。” 劉琨表示明白。他就隨口一提,還不知道人家母親救不救得活呢,走步閑棋罷了。劉表也不可能隻聽了幼子的一句話,就當眾允諾什麼的,這麼多學子們都還在看著呢,這全都是想來混個臉熟的。 劉表此時也不便多說這個,換了個話題道: “且不說他,倒是我兒為何要與他角抵?往後不可再做此等粗魯之事。” 蔡夫人也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 劉琨卻一把掙開母親的懷抱跳了下來,抱拳正色道: “我在阿舅家時,聽舅舅所講,當年父親初到宜城隻是單人匹馬,一路上僅憑一弓一劍,便打退了多少盜匪,斬首數十,嚇退數千!” “然後才有了如今萬民所以仰賴的東南之主,亦是天下之望……” 劉琨講完故意停頓了一下,等著看劉表的反應。 旁邊的吃瓜群眾早已經紛紛瞪大了雙眼,早聽說牧伯當年甚是了得,但沒想到竟是如此生猛的嗎?! 而劉表本人則就像——貓咪被拍了屁股上方一樣:哎喲喲喲!舒坦,好孩子你繼續說,再使點勁兒。 “既然我阿爹如此了得,大兄亦是弓馬嫻熟。則孩兒也不能落下,等到再長幾歲時,必要尋幾個名師教我,也要像阿爹一樣——文、武、雙、全!” 好!劉表在心裡給幼子點了個贊。 情節大體正確,細節十分鮮活,說的好,諸位學子都聽到了吧,你們以後編史籍呀、寫傳記呀之類的,就照這個來! 劉琮都快哭了:求求你別再秀了。而且你們仨都文武雙全,唯獨就跳過了我一個是吧? 劉表則笑得滿麵紅光,也將劉琨拉過來抱進懷中。 “汝尚年幼,習武還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等再長幾歲時,為父自當為汝尋名師。” “不過汝文才亦甚好,文章經典也不可落下。對了,聽說你在蔡家又口占了一首,‘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是你所做的嗎?” 劉琨點點頭。 劉表心裡很爽:“不可自滿,仍當與諸位師兄多多學習,知道了嗎?” 眾師兄心想:老州牧別這樣,公子的功力之深厚,無論是作詩還是做人,我等都還要向他學習啊。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琮兒,去庫房取些糧米,給你眾位師兄。” 劉琮心中一片淒苦:我就隻剩下跑腿了嗎? 隨後,劉琨也告退出來,關上門,喚兩個守門的丫鬟近前。 他從懷中摸出一串錢,然後又似乎覺得不夠,再左翻右翻地摸了半天,當然啥也沒摸到,隻能貌似很不好意思的親手遞上。 “若我二兄再有異動時,姐姐可來報我,彼時當再表謝意。” 他早說了,劉表的花錢水平跟宋江還差了100個柴進。 你真金白銀都掏啦,附帶的戲也做一點嘛,多少做點兒,不丟人。你看人家曹操是怎麼做的?給呂布送金印綬帶,特意強調——國事艱難,這黃金、印綬都是我曹家私人補貼給你的,但是不用謝我,咱們要一起體諒朝廷的難處呀。 給錢最忌諱敷衍,讓人覺得你多小氣、他多卑賤似得,容易反而弄成仇人。 兩個丫鬟辭推托不得,隻能含淚收下,心裡都隻恨公子尚幼,不能日夜侍奉。 皆道:“敢不為公子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