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琨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奇怪,因為早在此前,劉表就已經和袁紹相結了。 而且曹操起初也是袁紹的小弟。 他們仨本就是同盟一方。 共同對抗的是袁術、公孫瓚、陶謙一方。 隻不過陶謙前幾年就嘎了,公孫瓚看起來也馬上要嘎,袁術雖然尚在,而且還稱帝了!但袁術這人很特別——似乎漢末但凡還有點水平的割據勢力和名流,就都看不上他。袁術自己就曾抱怨過:“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氣呼呼,躲淮南自己玩兒去了。 但總之,紹、曹、劉本來就是盟友,這也是部分人還不能預見袁曹開戰的原因。 然而劉琨卻一語壓服當場,他說道: “豈有萬世之盟友,唯萬世之利益爾。” 在場的都是智謀之士,稍一細想便都折服,紛紛言是。 韓嵩附議道: “公子所言甚是。今明公擁江漢之地,舉十萬之眾,當有所為。若袁曹相爭,則天下之重全在明公。” 劉琨點點頭,張學良人稱小劉表。劉表要是操作得當,是可以取得比張學良更大的利益的。關健是具體如何做,他示意韓嵩繼續說。 韓嵩道:“若不趁機取事,則當擇所從者。夫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賢俊皆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稱兵以向江漢,恐明公不能禦也。故為明公計者,不若……舉州以附曹公。” 劉琨:?? 我是讓你說這個的嗎?你是怎麼這麼絲滑的過渡到投降曹操的? 劉表也表示反對:“我與本初乃故交也,且袁氏為天下之望,我若背之,恐怡笑於人……” 他倆在何進時期便同為大將軍府掾,是老同事。而曹操當時還是小卡拉米,至少跟劉表是沒什麼交情。 傅巽也勸道:“不然!” “公與袁氏之交,私交也。然曹司空挾天子以令四方,乃大義也。我若與之相抗,則為叛逆,非唯當世所不恥,亦辱及子孫後世,留千古之罵名也。” 劉琨白了他一眼,咒誰子孫呢?噢,這老哥好像是涼州北地郡人,懂了。 東漢末年的地域鄙視鏈,大體從北、東、南、西順時針降低,西北士人那就勉強還被當做“是人”而已,估計早就看關東士人、尤其是汝南袁家不順眼了。 劉琨作為後世人,對這種地域偏見當然不是很理解——你看我是中國人吧,但世界杯我也妹支持中國隊啊。 他搖了搖頭,乃們還是太狹隘了。 龐季:“不可!袁本初四世三公,天下英雄響應者極多,曹操雖強,恐尚不及耳。則我等徒勞無益,且又歸怨於袁氏,豈不為害?” 他是乾人事出身,習慣從人員力量對比的角度出發想問題。 裴潛也表示附議。 劉琨很奇怪:你剛不還說要放棄張繡,把南陽送給曹操的? 裴潛卻麵有得色,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耳。先前曹操來犯南陽,我等不能保,故宜從之。但若袁曹起爭執,袁強而曹弱,又當從於更強者。” 他是河東郡人,不過他的想法倒是跟地域無關了。 因為河東雖然地處黃河以北,但實際是張楊控製。這個張叔叔對袁曹兩家都沒有特別的感情,雖然暫時與袁紹聯合,但別人建議他結好曹操的時候他也沒有異議。他真正心裡跟誰關係好呢?跟呂布…… 裴潛的態度也差不多,袁曹兩邊本質都一樣的,那我當然要選個強的,事大主義,李菊福。 隨後場上幾位高層就分別站隊,形成了“擁袁派”和“擁曹派”兩黨。 蒯越緊跟其後也表示了支持曹操,劉琨雖然知道歷史上他就是這麼乾的,但此時卻還是不能理解。 “公為荊州大將,何言降曹?” 蒯越有些羞慚,但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道:“正因我亦是武人,才更知曹營兵精將猛,荊州實難與之爭也。” 劉先從中勸解: “公子休錯怪了異度,他也是為了荊州著想。若結好曹操,則我等並力向北,至少荊州百姓可無戰火之虞,但若結盟袁紹,則百姓氣運難言。” 他又對劉表說道: “況曹氏勢弱,我等若能助之,其必厚感我之恩德。則明公與子孫皆可長保富貴也。” 劉琨嘆了口氣,這還算說了兩句厚道話。隻是……長保富貴哪有那麼容易。別的不說,如果歷史不發生改變的話,曹魏政權還不一定活得有我長呢。 他在場上尋覓了一圈,發現蒯良今天的表現有點反常,這麼半天一直沒有發言,反而閉目養神,微有不屑狀。 劉琨拱手問道:“師傅以為如何?何不發一言以教琨乎?” 蒯良這才睜開了眼睛,慢悠悠地捋須說道: “公子大才,老朽豈能教。” “方才公子高論,道袁曹必起爭鬥,恐是大言耳。紹有公孫氏未滅,操有呂布、袁術、張繡未除。彼各有心腹之患尚未解,此時便爭論降袁降曹,豈不太早?” 他這話其實說的有點心虛,他也能意識到:這是早晚的事。 不過還是習慣性地想跟徒兒杠一下,更重要的是: “彼尚未至,我先欲降……豈不羞恥乎!” 劉琨笑了:知道了,您是頑固派。 不過歷史上還真沒記載他投降,劉琨分析很大可能是曹操南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嘎了,所以的確很難猜測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對於場上的局麵,劉表表示很失望,但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後世或以為劉表就是個縮頭烏龜、無能之輩! 但其實像這種類似的話吧,真的有點冤枉他了。 劉表這輩子打的人可多了——西邊策反劉璋的手下,其中有就甘寧;東邊騷擾孫策的地盤;南邊想插足交州;北邊先搞死了袁術的大將孫堅,後又招攬張繡抵禦曹操。 十足搞事精! 隻不過打贏的人不多。 軍事才能有限,那也沒辦法。最後沒折騰出什麼大的戰果,隻好作罷,轉而保境安民——我研究研究經典挺好的,乾嘛非得做不擅長的事呢? 如果說大寶備是有賊心、有賊膽,但買不起刀的話,那麼劉表則是有一把寶刀,但寶刀嘛,當然就得有自己的器靈,而器靈表示:我們豪族的決定權也是很重要的。 對此劉表也習慣了,據說歷史上他在臨終之前想把荊州托付給劉備,但耷又不傻,沒敢接。 對此劉琨是相信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畢竟作為堂堂宗室、高帝血脈,劉表曾經也是個熱血青年。為了國家前途不惜與閹宦一戰,後來一紙任命又毅然上任荊州。要知道之所以派他去,就是因為前任刺史剛被宰了!活脫脫的險惡之地。 道路上盜匪叢生,還有袁術在中間阻撓,他不得已隻能遣散了護衛與仆從,悄悄上路。 也不知道這老帥哥是怎麼一個人從雒陽走到宜城的,孤孤單單,細思極慘。但反正他走到了,也做到了。 牧首一方近二十載,雖然沒有建立一番霸業,但成功將荊州打造成了亂世中的一方樂土,僅關中一地前來投奔的百姓就有十餘萬戶,總數豈止百萬。 隻可惜年齡太大了,今年已經56歲,到了這個年紀進取心減退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時他又有點想退縮,反正如蒯良所說,這些事都還早呢,我先能茍一天是一天吧,他是擺爛派。 然而正當他要開口時,今天在場眾人中從未說過話的伊籍終於開口了,說道: “諸公皆四方賢達,公子有超群之智,明公更擁十萬之眾,且是帝室之胄也。” “我等何不自強之,而必欲投降他人呢?” “若果二雄相爭,我看不如趁機北上。許昌離此不遠,趁隙便可一舉而下。” “然後迎回天子,以討四方,自成一番大事可也。” “則上不愧國家,下不愧百姓,諸公亦有匡扶漢室之功,聲名永傳於竹帛,豈不美哉?” 劉表眼睛一亮,劉琨大喜道: “機伯先生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