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毫侯,勒克德渾部已過板子磯,目測約一萬人馬!” “毫侯,勒克德渾已過魚嘴灣,抵達烏鴉灘!” “毫侯,敵已抵達降龍灘,距離石首老營不過一百三十餘裡,預計後天傍晚就能抵達登陸地點……” 隨著密探情報源源不斷的送達回來,距離真正的大戰越來越近。 揚名立萬的機會就在眼前了,但趙立卻不爭氣的有些緊張起來;原本以為已將心性錘煉得堅如鐵石,現在看來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對手可是清宮辮子劇中常出現的,腦門剃得光溜,腦後拖根惡心粗大辮子的滿清貝勒爺,親自統領的近萬八旗精銳啊! 從萬歷四十七年的薩爾滸之戰開始,二十五年來,八旗軍憑借吊炸天的戰績,成就了百戰百勝,天下無敵的神話,是多少對手心頭揮之不去的夢魘。 李過雖布置嚴密,但萬一勒克德渾創造了戰爭奇跡呢。 區區不到百萬人口的滿人,能入主中原,鼎立天下,繼而統治以漢人為主體的華夏各族近三百年,創造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奇跡。 而這一奇跡又是由無數小奇跡,尤其是戰爭奇跡成就的。 奇跡創造得太多,讓人難免會將其與天命聯係在一起。 他從未懷疑李過的指揮能力和順軍打硬仗的決心,但還是有點忌憚天命這種神奇的東西。 如果天命真的在滿不在漢,那自己穿越以來所做的一切,將如螳臂當車般幼稚可笑。 好在幾天內就會出結果,自己對天命的首次探測並不會等太久。 得知勒克德渾部距離石首不足百裡後的夜裡,李過立刻召來田見秀等人,一番緊張調撥後,含騎兵,步兵,火器兵,弓弩手在內的各類兵種,拿著各種武器裝備,背上幾天的乾糧,共一萬五千人迅速出發了。 人皆足套草套,馬皆銜枚裹蹄,趁著夜色快速朝設伏地點而去。 李過親自掛帥,磁侯劉芳亮,綿侯袁宗第率全部直屬精銳相隨。 順軍可謂精兵悍將盡出,誌在必得。 按李過的話來說,水上路上足足聚集了順軍兩萬三千精銳,這幾乎已是順軍的全部精銳了;“半渡而擊”,層層設伏,若還不能一舉滅了勒克德渾這萬把八旗軍,那以後還混個球啊,不如就地解散算了。 趙立騎著馬,夾雜在標兵隊伍中,借著一隻飄舞的火把,看看周邊幾位麵無表情,匆匆而行的標兵;再看看一旁神色冷峻,手提丈二長刀,眸中透著濃濃殺意的李來亨。 他才深刻認識到,在臨戰對敵的膽氣方麵,自己跟這些從屍骨累累中趟過來的古人還有相當差距。 為保證行動隱蔽迅速,隊伍火把極少,保證人馬不掉隊就行;而荊州郊外營地中,哨兵照例持戈列隊巡邏,營帳中依然柴火飄舞,這是一種障眼法。 一夜急行,隊伍於次日淩晨抵達荊州與石首間的烏集鎮;大軍隱入一座大山後麵吃乾糧。 “噠噠噠……”一騎飛馳而至。 正捧著一塊乾肉啃的李過連忙起身。 “稟毫侯,勒克德渾部已過鯉魚渡,預計明日下午即可抵達登岸地點!” “好,給本侯繼續盯緊,一旦其過了白鷺浦,立刻回報!同時也將消息及時傳遞給臨朐侯。” “諾!” 幾大口啃完乾肉,李過摸出懷中地圖,語氣肯定的對攏過來的眾人道:“隻要勒克德渾過了白鷺浦,那登陸地點就鐵定在俺們預設的白龍廟了,此處水流平緩,岸堤極廣,最適合登陸! 再往前行,四十裡範圍內皆是急湍險地!” 眾人齊齊點頭。 趙立也隻知道勒克德渾登岸的兵力分布和時間點,具體登岸地址也不大清楚,但絕對相信李過的專業判斷。 匆匆吃過乾糧,大軍立刻啟動,急速往江邊白龍廟方向而去。 一晝急行,到達白龍廟時,已是日暮時分。 大軍迅速開始布置包圍圈。 李過帶著一眾親隨,佇立在最外圍一座小山頭上,時而舉目東望,時而借著火把仔細研究地圖,時而輕鬆的和眾人談笑。 但趙立看得出,他其實也有一些緊張。 畢竟這一仗太重要了,重要到直接關係順軍未來的發展前景,決定順軍是否還能東山再起。 這一夜,眾人注定難以入眠。 但也有極個別沒心沒肺的,比如李來亨,困了便尋塊草地,大刀一插,倒地呼呼而睡了。 隊伍抵達烏集鎮的時候,堵胤錫也早早就起來了,略略吃過幾口,便穿戴整齊,提著佩劍出了營帳,點兵出陣。 這些日子他是在極度煎熬中度過來的。 荊州久攻不克,很可能導致此戰功虧一簣,自己將如何麵對朝廷,如何麵對天下翹首以盼的漢人,如何麵對數千戰死的君子。 巨大的壓力令其食宿俱廢,形容憔悴,眼圈烏黑,整個人都廋了老大一圈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官袍穿在身上晃蕩晃蕩的。 “列陣!” “出發!”騎在馬上,他望了望稀稀拉拉的隊伍,一揮寶劍,用嘶啞的嗓音高喊道。 按慣例,每輪攻城皆以李過陣營的三聲炮響為信號;三麵齊攻,讓鄭四維顧此失彼,左支右絀。 可今日等了好久,仍沒聽見炮響。 堵胤錫好生納悶,連忙派人去察看究竟。 不一會兒,派去的人匆匆回來了,驚慌的叫道:“堵公,大事不好啦!順軍今日出陣皆是老弱,精壯之士一個沒見到啊;李過等主將也沒出現,這順軍明顯是不想打了啊!” “什麼!”堵胤錫一聽,頓時肺都氣炸了,手中寶劍顫抖,麵色猙獰的切齒道:“某把能省的糧都給他送去了,我堵仲緘可謂仁至義盡,他卻連招呼都不打,就行此等下作之舉! 某已忍無可忍,今日索性與其撕破臉皮罷了! 隨後,某將身先士卒,戰死在這荊州城下!”說完,持劍縱馬,氣沖沖直奔城南陣地而去。 奔近一看,果然如此,立刻怒不可遏的直沖中軍陣地。 臨時坐鎮的劉體純連忙縱馬迎上,搶先問道:“堵公,某正待開炮,你不呆在陣地,匆匆趕來,所為何故?” “李過,李過他人呢,讓他出來見老子!”堵胤錫目眥睛裂,憤怒咆哮道。 劉體純鎮定的道:“堵公有所不知,昨夜得到緊急軍情,老營那邊發生了叛亂,毫侯已親率主力回去平叛了!” “啊……” 堵胤錫一聽,頓時被震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