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星光黯淡的深夜,稀疏的月光完全被窗欞擋住了。張老三躺在炕上,心中湧起千層的波浪。屋子裡靜靜的一片黑暗,此時他更加的難以入眠。他的腸子都悔青了,他恨自己沒有聽從老婆的意見,非要做這可恨的糕乾。為了做糕乾,自己把自家祖傳下來的地都給賣了,而做出來的糕乾又賣不出去,那八十多藍子的糕乾,就像壓在他心中的大石頭一樣的沉重。何時能賣出去他不知道,而現實是就是賠錢賣,也是很難賣出去的。此時他清醒的認識到了,做買賣不像他想的那麼容易,當前的情況是賣的越多賠錢越多。想到這些他更加的悲傷、更加的恨自己異想天開,非要做這可恨的糕乾。同時他也恨陳老大,倚仗著他財大氣粗來欺壓自己。他更恨二禿子、陳耗子、鄭啞巴他們,白白的給了他們四十個銅板的保護費,而且還白白的被他們拿走了六包糕乾。他悔恨交加、仇恨滿腔、怒火沖天悲憤至極,不由得頭發脹、眼發昏、精神恍惚,渾身上下的發冷完全的沒有了力氣。 天漸漸的亮了,張老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早晨太陽已經升起了很高,張老三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激情,他再也不想起來了。而此時兩個夥計也來到了院子裡,開始上班了。大牛有些著急了,他一連多次叫了父親起床,那張老三隻是哼哼了兩聲,再也沒有了動靜。此時大牛也慌了神兒,他用手一摸父親的額頭很是燙手。他更加的慌張了起來,心裡也沒有了底,於是他想了想也就自作主張的把那兩個夥計打發回家了······。 很快的大牛又把李剛叫了過來,李剛來到了張老三的麵前,隻見張老三臉色蒼白,便急忙的問道:“叔您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感覺渾身發冷沒勁兒,頭發脹。” “您這是感冒了,大牛你趕緊的到河西請潘大夫過來看看。” 大牛急忙的去了河西去請潘大夫了。 李剛坐在了炕頭上問張老三:“叔這幾天買賣怎麼樣?” 張老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唉!別提了,不瞞你說大侄子,你叔這回可慘了,也獻眼到家了。提起賣糕乾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一到市場上賣糕乾,那陳老大就降價,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那價格降得比批發價還便宜。照著他的價格賣,根本就是賠錢做買賣。這幾天我不但一包糕乾也沒有賣出去,而且還被二禿子他們白白的拿走了六包,更可氣的是,還白白的給了他們四十個銅板的保護費。想想這些我真是又氣又恨,我真沒想到這做買賣這麼難,早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在家老老實實的呆著呢。” 張老三把憋了一肚子的話都說了出來。李剛聽後也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不瞞您說,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要不是父母親攔著,我非得再狠狠的教訓二禿子他們一頓不可。現在咱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叔您現在既然是賠錢賣糕乾,這買賣還不如不做呢。” “我也想不乾了,可是我把地都賣了,而且還蓋了新房買了驢和磨,家產都被我敗光了,我怎麼收手呀?況且還有八十多籃子的糕乾沒有賣出去呢。” “叔您別著急聽我跟您說:這陳老大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天津衛的綢緞莊已經做買賣經商多年了。這次陳家讓陳老大賣糕乾,實際上他們就是要與楊家爭高低的。人家是有備而來,龍火也說了就是他和陳老大競爭也沒有把握的。您想他們陳家財大氣粗,您和他競爭有勝算嗎?再有您做糕乾的米都是從陳家進的,您在和他競爭就更加的沒有把握了。商場就是戰場,他不把您打敗了那才怪呢。所以您失敗了不丟人,但您必須要收手了,要不您損失的更多。” “我就是不甘心呀賠了這麼多錢,這房子、驢和磨都是新買的,還有八十多籃子的糕乾都沒有賣出去呢,你叔現在是乾也不是、不乾也不是,真是愁死我了。” “叔您聽我說,這驢和磨您可以再把它賣了,這新蓋的房子,您可以把它再裝修一下給大牛娶媳婦用,反正大牛的房子也是要置辦的。還有那剩下的糕乾,咱不賺錢也不能賠錢,就便宜點批發出去吧。” “我就是便宜點批發出去,哪怕是賠點錢也行,可是現在也是沒人要呀?” “您別管了,這事我來想辦法。” “那敢情好不瞞你說大侄子,我就是發愁這麼多糕乾賣不出去呢,看著都堵心我先謝謝侄兒了。” “叔您跟我還客氣什麼,都是自家人。” 一席話把張老三說得豁然開朗,他心中的煩惱和憂愁減輕了很多。此時張老三徹底的下了決心,這糕乾堅決的不做了。 一會兒大牛從河西把潘大夫請來了,隻見那潘大夫身背一個藥箱,穿著一件藍色的綢緞大褂,頭上戴著黑色禮帽,中等的身材,潔白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他麵帶微笑的來到了張老三麵前,把藥箱放在了炕頭上,接著便給張老三把脈。 稍過了一段時間,潘大夫說道:“你的病是夜染風寒、乾火旺盛、急火攻心所致。張老三這兩天你一定是著急上火,生氣憋悶的。” “潘大夫您說對了,這兩天確實是著急上火來,現在就是感覺渾身無力。” “你的病情不大,吃上兩副藥就會好的,不過以後你可不要再坑人了,尤其是我們河西的老太太。” 張老三聽後無奈的苦笑了笑:“潘大夫您這是從哪兒聽來的?我怎麼會坑人呢?” “怎麼?張老三我說冤了你嗎?我可是親眼所見,這事不光我知道了,我們河西的好多人都看見了,你可是個大名人了,專門坑我們河西的老太太。” 李剛在一旁聽後不住的笑。原來這潘大夫昨天出診,正好在集市上經過,看到了張老三坑人的場麵。 潘大夫開完了藥方告訴了大牛,讓他到河西藥房抓藥去,然後就轉身離去了。 大牛很快的到河西潘家藥房抓了藥。……。 第二天早上,李剛找來了以前的幾個客戶,把張老三的八十多籃子的糕乾取走了。此時張老三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的身心頓時就感到輕鬆了很多。他從心裡感激李剛,兩眼不由得流下了淚水。 接著李剛又讓大牛到龍火家拉來了一輛雙輪車,套上了自家的毛驢到梅廠村姥姥家接母親去了。 牛芳一聽說老頭病了,就急急忙忙的坐著毛驢車跟大牛回了家。 楊得貴、王金花聽說張老三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就買了三斤雞蛋去探望張老三了。當他們來到了張老三家時,牛芳已經到家了,她急忙的將楊得貴兩口子讓到了屋裡。他們剛進屋,隻見李剛的父母李福來和王萍兩口子也來了,他們相互的打了招呼,便進到了裡屋。 隻見張老三坐在炕上倚靠著東墻根,身上圍著被窩,臉色蒼白而且消瘦了很多。 楊得貴問道:“怎麼樣?好點了嗎?” 張老三有氣無力的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感冒了,沒想到把你們驚動了謝謝你們。” 牛芳急忙的讓座:“他楊叔、李叔請坐,這張老三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閑著難受胡作的。” 楊得貴、李福來坐在了炕沿上。牛芳吩咐道“大牛快給你叔叔嬸子們倒水。” 很快的大牛倒了五碗水放到了炕上的桌子上:“叔嬸—喝—喝水。”說完大牛走出了裡屋。 李福來看著張老三麵帶微笑著說道:“我說張老三,你不在家好好的呆著,跑到了市場上去坑人了,這是怎麼回事呀?”一句話把眾人說得哈哈大笑。 張老三也笑了:“哪的事呀,你瞎說什麼呀?” 楊得貴接著說道:“是呀我也聽說了,你長本事了張老三,你怎麼專門坑老太太,而且你連鬼都敢糊弄。”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張老三不由得得臉紅了起來,無奈的說道:“這買賣做的,老楊你說我五個銅板賣兩包,這剛剛的夠本錢怎麼就坑人了。” “誰知你到底賣的是什麼玩意兒呀?聽說你賣的是刀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楊得貴笑著說道。 眾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王金花止住了笑聲,板著臉說道:“我說你們兩個是看你們兄弟來了,還是拿他窮開心來了。” 王萍也說道:“是呀你說你們兩個人,非得這個時候拿他開心。” 牛芳聽後忙說道:“金花、王萍你們別管他們,這張老三你們還不知道?不拿他開心他心裡難受。咱們到外屋去,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王金花又說道:“先等一下我問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還想繼續乾嗎?” 牛芳聽後氣憤的說道:“還乾什麼呀?再乾就把家財光了。前兩天我怎麼攔都沒有攔住,為做買賣他把地都賣了。現在我們再想種地都沒有了,你說這張老三辦的這是什麼事呀,”說著牛芳不由得掉下了眼淚。 王金花忙說道:“行了這事已經出了也別埋怨了,這樣吧你們要是想種地,我家還有兩畝地,你們先種著怎麼著也要吃飯呀。別的事你們就先別考慮了。” 張老三、牛芳兩口子聽後不由得激動萬分,這真是雪中送炭啊,他們不由得流出了熱淚。 “太感謝你們了,這事讓我怎麼說好啊。”張老三激動的說著。 “那麼客氣乾什麼,都是街裡街坊的,再說了這小哥幾個,都是打小在一起長大的,他們比親兄弟還親哪,咱們還分什麼裡外呀。 王金花的一番話說得暖人肺腑,張老三、牛芳感激不盡,熱淚不住的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