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裡此時格外寂靜,除了偶爾傳出一兩聲嘆息,再沒有其他聲音。過了一會,還是邢甲開口打破了沉默,“老將軍,這次我們都大意了,差點釀成大禍,萬幸楚門關沒有出現大問題,否則我們萬死也難逃其咎啊!”雖然邢甲官階比馬將軍高,但是對這位一生都在為國征戰的老將軍,他還是保持著足夠多的尊敬。 “唉!”馬將軍長長的嘆了口氣,“此事已出,多說無益,將來朝廷怪罪下來,所有的責任由我擔著,畢竟這失察之罪我是逃不掉了,我大半生都在這楚門關守著,臨了老了出現這麼幾個糟爛人,唉!算了,罷官砍頭啥的都可以,不過諸位還有大好的時光為國效力,到時候就別再攬責任了!” 這時一名軍官開報:“將軍,戰損統計出來了。” “念!” “此次叛亂,左右騎軍折損過重。左騎軍一萬騎兵,戰死六千七百二十二人,其中校尉四人戰死,兩人重傷,其餘士卒皆有傷在身,右騎軍僅剩三千餘人,騎兵已然無法形成大規模的戰鬥力。左右步卒營共計損耗五千人,建製完整。右騎軍以及城防營的軍官已盡數收押,目前城內局勢已經逐漸穩定。” 聽到這裡,方知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李葉候也濕潤了眼眶。“將軍,您……別太難過了。”李葉候也不知道改怎麼安慰方知秋,整個左騎軍可都是方知秋的心血,一次內戰,就損耗了這麼多人,怎麼能叫他不難過呢。 “想我左營兄弟們一起出生入死,如今因為趙天德等人就損失了這麼多人,不把他們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這邊完事了你和謝石他們去把趙天德的屍體找來,懸掛在北門,掛夠七七四十九天來告慰兄弟們的在天之靈!”方知秋對著李葉候低聲說道,言語之間滿是悲痛。 “好!我等會就去辦!”李葉候雖然參軍不久,但對於整個左騎營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一想到昨天還都是鮮活的生命,今天卻因為趙天德等人陰陽相隔了,更是氣憤不已。 邢甲看向李葉候道:“這小兄弟勇猛無敵啊,聽說是你昨夜殺了趙天德,又帶領了一隊左騎軍出城迎戰北莽騎兵,楚門關安然無恙這裡麵你可是出了很大的力啊!” “回將軍,楚門關能安然無恙要歸功於這裡的每一位將士,我也是聽從兩位將軍的命令行事。更何況,要不是邢將軍您率大軍及時趕到,恐怕常虎等人沒有那麼容易放棄抵抗。”李葉候可不敢貪功,將話題引到了幾位領導的身上。 邢甲環顧了一周:“好了,不討論這個了!你們誰來說說這張之昂是怎麼回事,怎麼跟傳言中的二世祖不太一樣!?” “邢將軍,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啊,好端端的渾人突然不渾了,我們也在狀況外啊!”馬將軍苦笑的說到。 “其實我這一路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張之昂了,他家老太爺是當朝太傅,老爹又是禮部尚書,要是出點意外整個朝堂又要雞犬不寧了,不過好在這渾小子沒有傳聞中的那麼離譜,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了!”邢甲一臉的無奈,他是真怕這張之昂出點意外。 “邢將軍,他還真是挺混賬的,來到楚門關後攪的這裡雞犬不寧,這裡可沒人待見他,不過話又說回來,此役要不是他,恐怕楚門關就要丟了!”馬將軍如實說到。 “那看來該給這小子請個功了,我的意思是,上表朝廷的奏章裡就寫張之昂率軍平叛,有勇冠三軍之力。你們說這樣寫會不會讓京城裡的那些人驚掉下巴?”邢甲打趣的順著。 眾人聞言皆是哈哈大笑,隨後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邢甲的觀點。 李葉候不由得對這位涼州將軍刮目相看,雖然看起來是個直來直去的糙漢子,做事手段卻是十分漂亮,三言兩語之間就調動了大廳裡眾人沉悶的氣氛。 隨即,兩騎飛馬出關,分別向涼州和京城送去情報。 北莽營地 看著匍匐在地胡宏桑等人,錦衣公子不由的心煩意亂了起來,眼看到手的軍功轉眼間煙消雲散了不說,還白白折損了兩千騎兵,這讓一向自負的他大為惱火。不過看著胡宏桑渾身的傷也沒在過多責怪,反而說道:“此事怨不得你們,我也有責任,是我太高估了趙天德等人的能力。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養好了精氣神再殺回去!”胡宏桑等人心有餘悸,差點就交代在了楚門關,聽到錦衣公子這麼說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當下磕頭謝恩,退了出去。 戰報傳回京城,滿朝文武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上麵的張之昂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張之昂嗎?” “會不會名字搞錯了?” “假的吧?這張家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連軍報都敢改!” 一時間議論紛紛,都不太願意相信軍報上說的那個奮勇殺敵的張之昂就是他們認識的張之昂。 站在文官之首的張老太傅捋著自己的長須嘴角含笑,時不時的回頭看看身後的眾大臣,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當夜,司禮監太監帶著聖旨出了京城。 楚門關 楚門關大大小小的官員跪在一起聽候著聖旨的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趙天德、常虎等人通敵叛國,罪無可恕,著涼州府即日起緝拿相關人員家眷,誅滅九族,以正國法。原楚門關宣威將軍馬昶,禦下無方,致使部下兵戈相向,死傷無數,然念其為國征戰多年,不予嚴懲,赴任涼州指揮使。原楚門關宣府使方知秋此役有功,著晉升為正四品宣威將軍,總領楚門關軍務。餘下之人由涼州府論功行賞,論罪處罰,望爾等同心協力,抵禦外辱,揚我大楚國威。欽此!”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叩首謝恩。 宣讀完聖旨太監就急匆匆的告別,美其名曰是楚門關軍事緊急,不便在此逗留太久,以防耽誤楚門關軍務。 李葉候還傻呼呼的認為這太監明事理,隻不過方知秋等人心知肚明,這太監是享受慣了京城的錦衣玉食,吃不了這邊塞的苦,也更怕一個不小心死在北莽蠻子的手裡。 大家都看向馬將軍,雖然都知道馬將軍要背這口黑鍋,真等到這口黑鍋降臨時,也難免有些惋惜,不過好在也沒受到太大的懲處,不過時平調而已,隻是手裡沒有太多實權了。 看大家都看著自己,馬將軍擺了擺手道:“老夫年事已高,沒什麼的。以我這個年歲,做到宣威將軍已經算是到頭了,好在陛下仁厚,隻是平掉而已。從軍之人,有多少馬革裹屍,埋骨沙場,我能落個善終已經很好了,大家不必在意,倒是知秋啊,楚門關現在交給你了,這個爛攤子現在不好收拾,你可要費心了!”馬將軍倒也看的開,說起來趙天德等人的叛亂也並不能怨他,這趙天德狼子野心,且官職與馬將軍相當,很多時候趙天德都是聽令不聽調。不過既然出了事,那就要有人負責。 邢甲在這時開口說道:“這次校尉軍官損失頗大,方將軍你還是盡快把遞補名單送上來,我要是看著沒問題就下批文。盡快把楚門關的建製完善成型。” “好,我會盡快把名單遞上來。不過邢將軍,你看這小子有沒有當校尉的潛力?”方知秋指了指李葉候後問到。 邢甲愣了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認真的打量起了李葉候,隨後對方知秋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雖然擊殺趙天德是一件大功,但是這小子看著太年輕了,況且從軍不足半年,資歷太淺了,你現在讓他從一個大頭兵搖身一變成五品將軍,你讓他如何服眾?” 方知秋點了點,顯然他也明白邢甲說的在理,不過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李葉候!” “在!”李葉候一直聽著兩位的對話沒有吭聲,此時方知秋叫他,顯然是有了些別的想法。 “我問你,我讓你做這個校尉,你有沒有信心做好?” “有!!!”當機會降臨時,一般沒人會癡傻到放棄,李葉候雖然一直處於懵逼的狀態,但是到了事關自己前程的關鍵時刻,他沒有一絲猶豫。 邢甲看著二人搖了搖頭:“罷了,你把他的名錄也遞上來吧,我下批文,我帶來的這三萬人隻能給你留下五千,另外最近涼州那邊招募來的五千新兵都給你送過來,你要加緊操練,盡快成型。” 方知秋哈哈大笑:“還是邢將軍會體諒下屬。您放心,有我在,城破不了,城破了我也不茍活!” “行了,我先回涼州了,你盡快把這裡安置妥當!”邢甲拱手告辭,隨即朝著他帶來的人馬走去。 “小子!好好乾,十八歲的校尉在軍中可不多見,為了防止有些人心懷不滿,等新兵來了你就帶新兵吧,接下來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方知秋看邢甲離去,對李葉候悄聲說道,而他看向李葉候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期待。也許這個年輕人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