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衙的張闓馬上回了自己的住處。換下盔甲,換上便裝,拿上東西,又匆匆出門去了。 他去了鬧市,向他這種身份的人平時極少涉足的地方。 早晨的鬧市正是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張闓一言不發地混在人群裡。有眼尖的認出他,連忙讓到一邊。 他走得很快。你說是散步吧,哪有這樣在人堆裡散步的。可要說他是買東西,卻又目不斜視。 就這樣走了一陣。 “麵人!麵人!” 那兩個青年推著車出現了。不過早晨這工夫孩子們還沒出來,所以基本沒什麼客人。 張闓加快腳步走過去。 “稀客啊張將軍,”綠頭發青年拱著手,討好地說,“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哼,家中小兒聒噪罷了。老規矩。” 張闓說著,把一塊卷起的布條扔在小車上,嘩啦一聲。 綠頭發青年打開看了眼,笑吟吟地收起來。 “多謝!阿柒,四個!” “好咧!” 雞冠頭青年熟練地拿過四個麵人,用紙一包遞上去。張闓拿著就走了。 有看到這些的百姓,隻會覺得當將軍的就是不一樣。麵人這種零食也能一次四個,真是寵孩子。 不過張闓沒工夫搭理旁人的目光。 東西送到了。接下來該回家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 * 再說韋伯,離開府衙後急匆匆回到館驛。 剛進院子,便見到一男一女兩個小童,正在收拾院裡的雜草。 見了韋伯,兩人一齊施禮。 “韋伯大人!” “哦……” 韋伯正在疑惑,立香剛好從屋裡出來,解釋道。 “歡迎回來老師。他們是陶大人派來的。” “陶大人?” “是的!”那男孩精神十足地說,“我叫【修庵】,她叫【燕兒】。奉陶大人之命來照顧各位大人!這館驛許久沒有住人,雜草也多了,我們很快就收拾掉!” “不光是打理院子。”燕兒很有禮貌地說,“洗衣做飯收拾房間,各位大人有需要,就請吩咐便是。” “哦,唔。” 可能是被這兩個年紀比立香還小的孩子驚道了,韋伯答應得有些隨便。 心裡其實挺興奮的。 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差得要命。在時鐘塔的時候全靠弟子打理,沒有弟子,連頭發都洗不好。即使成為從者,這個毛病也沒改過來,房間常常弄得很亂。 能找人來打理日常瑣事,陶謙是真有心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好心。 韋伯稍微板起臉。 “沒想到陶大人還有這麼小的下人。你們是誰家孩子啊?” 燕兒恭敬地施禮。 “回大人的話。我與修庵本是孤兒,四處流浪。幸得陶大人收留,於府中做事,已有四五個月。大人擔心諸位下山後不習俗世,故讓我等前來侍奉。絕無他意,還請寬心。” “嗯。” 韋伯聽得眼神一亮。好家夥。不僅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意思,還堂堂正正,彬彬有禮地說出了口。 這女孩不簡單啊。他有點想收來當內弟子了。 相比之下,這個叫修庵的男孩就有些呆頭呆腦。看那表情,根本沒理解燕兒為什麼這麼回答。 總之,這兩個孩子不構成威脅。 “那就有勞你們了。”韋伯說。 “是,大人!” 兩個孩子答道,又繼續賣力地拔著草。 韋伯與立香回到屋裡,關好門,發現修瑪已經出去了。 這是達·芬奇的指示。一是讓修瑪繼續在城裡打聽消息,二是讓人們看看迦勒底正在乾什麼。不然三個人整天貓在屋裡不出來,難免讓人生疑。 韋伯還是先布下結界。確定修庵和燕兒沒有靠近,才說了城門外的事。 戈爾德魯夫鬆了口氣,但很快皺起眉頭。 “他不把咱們獻出去是好事。可這樣就得想辦法對付曹操了啊。” “問題不大。”達·芬奇很樂觀地說,“咱們可是有三國第一軍師在啊。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什麼的肯定是家常便飯啦。” “別以為我不懂歷史。”戈爾德魯夫汗顏道,“劉備和諸葛亮雖然在新野兩次打敗曹操,但最後不也是擋不住大軍壓境,被迫逃走了嗎?” “戈爾德魯夫說的沒錯,”韋伯說,“任何謀略都有上限,總會有無法顛覆的兵力差距。更不用說這中間還涉及到從者的戰鬥,變數就更難以計算了。” 而且這個變數還不小。曹操有多少從者尚不清楚,但怎麼都比迦勒底多。 立香的左手抓著右拳。 “事已至此,沒有退路。盡全力上吧。” “沒錯。盡人事,聽天命。稍後咱們去城外看看地形吧,總會想出辦法的。比起這些……” 韋伯頓了一下。 “……我有點在意陶謙的態度。” “有什麼問題嗎?”戈爾德魯夫問道。 “講真,我沒想到陶謙會這麼堅決。我以為他會舉棋不定,都準備好要說服他了。因為不管怎麼說,曹操都是為我們而來。陶謙如果拒絕就必然引火燒身,置徐州百姓於險地。歷史上的陶謙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他在黃巾之亂,董卓霸京期間都采取了自保的策略。如果獻出幾個方士就能保徐州無恙,他一定會獻的。” 一番話說得眾人頻頻點頭,疑問也隨之而來。 立香問道。 “那他態度強硬的原因是?” “相信咱們有這個戰鬥力?”戈爾德魯夫說出一種可能,又馬上否定,“感覺不像啊。剛見麵兩天而已,應該不會這麼放心吧?” “我也這麼認為。”韋伯說,“這個陶謙無論與遊戲比還是與歷史比,說相去甚遠都不為過。但是這個世界有三國遊戲的人設作為支撐,那麼每個角色的形象和性格應該與史實相差不大才對。” “唔,這個……” 戈爾德魯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這已經不能用“沒有對應劇情所以導致人物出現意外變化”來解釋了。 刑部姬已經證實,《真三國無雙》最多是第五根源地的地基,有的住民形象來自別的三國遊戲。所以這個世界是由眾多三國遊戲混合而成的。 混入的遊戲越多,這世界就越接近三次元的東漢末年,人物性格也會越接近史實人物。就算有偏差,也不應該偏得這麼厲害。 任何人都能感覺到,這個不合常理的現象八成與大聖杯的某些機製有關。同時任何人都無法解釋,其中的關聯到底是什麼。 隻能先放置不管,當個課題記下吧。 * 快到中午的時候,叫賣了一上午的綠頭發青年和雞冠頭青年推著小車,回到了住處。 那是一間遠離鬧市區的不起眼的木屋。雞冠頭青年把車推進屋裡,綠頭發青年謹慎地掃視周圍,才進屋關好門。 “啊,累死了累死了。” 雞冠頭青年停好車,把自己扔到木板床上,在那草席上盡情舒展身體。 他還殘留著在外麵吆喝時的笑容。綠頭發青年就不是這樣了。 “嗯。” 拿著張闓包錢幣用的布條,快速讀完上麵的字,隨後扔進灶裡,點起柴火。 綠頭發青年的臉色已經變得冷酷,判若兩人。完全想象不出他剛才還在對著別人笑,仿佛是麵具一樣說摘就摘。 雞冠頭青年看到了他的表情,坐起來。 “又來活了,阿星?” “是啊阿柒。在瑯琊,目標【曹嵩】。” 阿柒撓著頭。他開心的表情也很快消失。 “曹嵩,好像是曹操的父親吧?” “沒錯。”阿星把灶火添得旺些。 “那這不是把徐州老百姓往火坑裡推嗎?再怎麼說也……” “但是報酬不少,估計張闓也知道這是最後一筆買賣。放在老地方了,一會兒你去拿吧。” 這樣說的同時,阿星去木櫃裡摸出一把匕首。單手舞了兩圈,往左臂一塞。 匕首就不見了。 阿柒依然愁眉不展。 “報酬再多又怎樣?過去我是很希望賺大錢。不過既然成了從者,就沒必要執著於錢了吧?” “有錢享受總是好的嘛。而且我就是乾這個的,算是順性而為吧。” “明明你也不喜歡殺人。” 這話說中了阿星的心事。但不足以改變他的表情。 “不喜歡,卻非做不可。我的靈基似乎就是這麼個麻煩的性格。” 見布條燒沒了,阿星滅了灶火,又望著阿柒。 “不過阿柒,你保持現狀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也不是乾這個的料。” “這……好吧,我心裡有數。” 說著,阿柒又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他本想就這樣在阿星出門前閉上嘴,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吶,阿星,你說我們是因為什麼被召喚出來的呢?” “又是這個問題?” 阿星去木櫃裡拿了身衣服換上,又戴了塊頭巾。現在他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農民。 順便回答阿柒的問題。 “想不出來,我也不打算再想。這樣安安靜靜過日子也挺好。” “要是曹操打過來,可就沒有安生日子了啊。” “到時候換地方便是。你我都是Assassin,還怕走不脫嗎?” “你舍得燕兒?” 噗—— 正在用木舀喝水的阿星差點把水噴出去。他抹抹嘴,背過身,不讓阿柒看到。 “有什麼舍不得的?” “我看她對你有那個意思哦。” 一說到這樣的話題,阿柒的表情就變得賤兮兮的。滿是想從別人嘴裡扒拉出八卦的模樣。 阿星快速喝完水,把木舀扔進缸裡。 “而我沒有。” “真的假的啊?” “沒工夫聽你說嘴,我走了。” 不理會損友的調侃,阿星大步走出去。 留下阿柒,繼續望著天花板,想著他問阿星的問題。 為什麼被召喚。 以前他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覺得無所謂。但自從見了某個男人之後,他開始認真思考了。 “迦勒底……” 他嘀咕著男人告訴他的名詞。那天阿柒獨自在家裡,有個神秘男人找上了門,輕易認出了他的從者身份,又和他說了很多事。 男人最後的請求,是想讓他幫助迦勒底,卻沒有說怎麼幫。應該就是與迦勒底禦主締結契約,然後服從命令吧? 阿柒姑且答應下來。他覺得是時候給自己找個目標了。而且從靈基的本質來說,他也很難拒絕別人請求。 但阿星沒有這樣的想法。對他而言,安靜過日子就是目標。 所以這事阿柒一直沒有和阿星說。就算說了,阿星也隻會回答一句“與我何乾”之類的。 阿柒對迦勒底很有興趣。隻是不知道迦勒底何時會出現 如果見了麵。 “唔,先問問他們要不要理發好了。” * 從洛陽到下邳,路上有幾座城池。最有可能打防守戰的,應該是下邳以西的彭城。 那裡有些小丘陵與河流可以利用。同時考慮到古代傳信的速度,在彭城設置防線最為合適。 如果彭城不能擋住曹軍,就隻能退守下邳了。這是韋伯不希望看到的。 因為他和立香還有修瑪在午飯後去城外走了走,發現這一帶全是開闊地。想在城外攔截或者設伏都沒辦法。 走著走著,三人不覺間回到了傳送到根源地的地方。 “還是不行啊。” 修瑪又試了試指針。沒有僥幸,依然無效。 “這個狀況,軍師怎麼說?” 戈爾德魯夫是想不出什麼好轍了,隻能問韋伯。 韋伯點燃了雪茄。 “看曹操手下的從者數量吧。以修瑪的實力為基準,有一人兩人都可以接受。比修瑪實力弱的,再來幾人也無妨。” 戈爾德魯夫一揚眉頭。 “感覺還可以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嗯。這平原雖然難以奇襲,但也正好讓我施展寶具。” “對對對,你的寶具。我記得是那個……”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得詳細調查曹操的實力才行。如此看來,彭城那一戰肯定會慘烈。但無論如何,我們的最優先目標都是自保。藤丸,我得先告訴你這些。” 韋伯認真地對立香說。 “你過去聽許多從者講過戰爭,也在第三和第四幻想地親歷過戰爭。但論規模,它們都無法與古代的中國相提並論。在這裡,戰爭雙方的兵力都是以萬為單位的。就是像陶謙這樣的小勢力,拿出3萬人馬也沒有問題。至於曹操,他平河北收西涼,兵力應該有20萬了吧?” “20萬對3萬……” “所以你接下來會目睹超過過去幾倍,乃至十幾倍的殘忍和血腥。雖然你已經在這方麵有了抵抗力,但還是要注意不要迷失目標。牢記你是來乾什麼的,別被一時的感情左右。” “我知道。” “抱歉打斷你們一下。” 達·芬奇忽然說道。 “有從者反應從西邊靠近,速度很快。” 立香,韋伯和修瑪不約而同地向西望去,遠遠能看到塵土飛揚。 看樣子是騎馬來的。但這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簡直就是荒野中疾馳的賽車。 韋伯護住立香。修瑪立在兩人身前,召喚雙劍。 緊盯著那越來越清晰的人影,直至近前。 然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刑部姬突然就慘叫了。 “呂,呂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