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1 / 1)

管製室裡一時沉默,戈爾德魯夫和達·芬奇都被乾無語了。兩人的表情十分精彩,雖然韋伯看不到。   他掏了掏耳朵。   “你說劉大人他……”   “逃走了。”張允重復了一遍。   “這個劉大人可是劉景升劉大人?”   “呃,除此以外,還能是哪個劉大人?”   韋伯的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下來。他扶了一下。   這什麼情況?   那個把荊州視為自己一生基業,堅持自守,力保荊州不失的劉表,居然丟下荊州跑路了?   怎麼想怎麼奇怪啊。劉表在東漢末年的群雄中雖然不算特別優秀,那也是頗有人望的一方諸侯。而且他和劉備一樣是漢室宗親,對曹操恨之入骨。   可以說,泛人類史的曹操就是因為得知劉表命不久矣,才下令攻取荊州的。因為他也不想跟劉表正麵硬碰。遊戲裡雖然會有出入,但劉表的影響力是不會變的。   你看趙雲那驚訝的表情。他身邊的修庵雖然也有些吃驚,但還不至於驚掉下巴。   立香問道。   “劉大人為何逃走?難道荊州也和益州揚州一樣,有鬼災?”   “此事,還請到堂內細說。”   於是蔡瑁張允將眾人引入大堂,叫兵士們在外麵看著。沒有急事不要放人進來。   這才回答。   “九郡之內並無大事,兵馬錢糧也十分充足。隻是劉大人……說來慚愧,很是懼怕曹操。原本以為西有西涼益州,東有徐州江東。互為照應,便可無憂。”   “怎奈西涼被破,”張允說,“益州江東又起鬼災。各地不得安寧,大人也心生膽怯。半月前,得知曹軍攻入徐州,大人就帶上家眷,連夜出逃了。”   真行,韋伯心想。這劉表跟陶謙一樣與泛人類史有很大出入,雖說是反向出入。   話說現在天下到處都亂,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南蠻嗎?   韋伯搖搖頭。   “如今府內是何人管事?”   “是在下與張將軍代勞。”蔡瑁說,“我等本在江陵駐守,十日前因事到襄陽,方知大人已走數日。無奈之下,我二人隻能暫時接管荊州事務。”   “知道大人逃走的,”張允說,“隻有軍中部分將官與府衙兵士。此事遲早會敗露。”   “既如此。”   韋伯推了推眼鏡。   “二位將軍為何不一走了之?劉大人不在,二位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吧?”   聽了這話,蔡瑁立刻板起了臉。   “我等是大人部將,更是朝廷將領!如今曹操專權,挾持天子。我等當與曹賊血戰到底!怎能棄荊州而去?”   韋伯連忙笑道。   “將軍決心,令人欽佩。是我失言了。”   “先生不必自責。”張允說,“還未請教,陶大人怎樣了?”   這回輪到立香他們麵有難色了。互相看了看,還是讓韋伯來說。   “我等離開下邳時,城門已經大破。陶大人收拾殘兵與曹軍死戰,怕是已經……”   “這樣啊。”   蔡瑁低了低頭,很快又抬起來。   懇切地說道。   “既然陶大人力保諸位突圍,想必是因為諸位有著不一般的本事!萬望諸位以荊州600萬百姓為念,助我等抵抗曹軍!”   張允也拱手道。   “隻靠我等,荊州斷然不保。為將者不能守衛疆土,還有何顏麵見荊襄父老!”   我勒個去,韋伯立香和趙雲的腦子嗡嗡響。   這真的是那個蔡瑁張允能說出來的話嗎?按說劉表一走,他二人不是應該大開襄陽城,迎進曹操,然後表演猛虎滑跪嗎?   然而這兩人的決心貨真價實,至少韋伯和立香都承認,這些話挺讓人振奮的,是真心話。   但要說合作,還是讓立香遲疑了一下。   “此事,容我等考慮。”   “這是為何?”蔡瑁疑惑道。   “因為……呃……”   “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什麼救兵!”   高聲說出這個事實的,是修庵。他吸引了蔡瑁張允的目光,然後繼續說下去。   把迦勒底的身份,目的,在徐州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韋伯沒有阻止,立香當然也沒有阻止。趙雲想要阻止,但隻是動了一下念頭,終究沒有落實到行動上。   於是,這個事實被說出來了。   即使蔡瑁和張允反復問了好幾次,也無法完全理解這驚天真相。   大堂之內,鴉雀無聲。   張允像是被點了穴,張口說不出一個字。   蔡瑁則是臉色陰沉地望著立香。   “此事,當真?”   立香淡定地按了按手環,現出戈爾德魯夫的影像。   “千真萬確。我就是戈爾德魯夫所長,旁邊的是顧問達·芬奇和刑部姬。”   這下蔡瑁也被點穴了。低著頭,不說話。   又是一陣平靜過後。   唰——   張允突然拔劍。   “來人!”   外麵那十幾個兵士立刻沖進來。但在他們支起長槍前,趙雲已經先一步起身,亮出龍槍,擋住他們。   韋伯馬上護住立香,瞪著張允。張允舉著劍,他看得到立香的表情。很鎮定,仿佛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都住手!”   蔡瑁喝道。兵士們麵麵相覷,不知該聽誰的。   “聽我的!退下!”   蔡瑁又命令一次。兵士們都放下長槍,退後。但沒有退出大堂,而是堵在門口。   張允急了。   “德珪,你要作甚!?”   “豐義,你也把劍放下。”   “可是!”   “曹操十幾萬大軍都攔不住他們,隻憑你我這些人又能如何?不要胡來。”   張允一想也是。迦勒底姑且不說,趙雲獨自一人對抗曹軍的事早就傳開了,光他自己就夠收拾這個局麵。   知道敵不過,卻不想放下劍。張允就這麼跟韋伯對峙著。   蔡瑁思忖片刻。   “趙將軍,果真是……從者?”   “是的。”趙雲說。   蔡瑁點點頭,又陷入沉思。   這大概是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短短的一分鐘,立香在他臉上看到了十分豐富的表情。   想要下定決心,卻左右為難,搖擺不定。這相當於考慮把自己喂給老虎還是狼群。   最後,他苦笑道。   “無從抉擇啊。敢問迦勒底的諸位,逃到荊州,莫非……”   立香也不遮掩。   “我等欲收服新野的山賊,在荊州擴充勢力。待時機成熟,就攻進洛陽,與曹操決戰,毀滅聖杯。屆時,這天下將化為烏有,所有人將毫無痛苦地消失。”   “德珪,你都聽到了!”   張允又激動起來,揮著劍。   “放任他們,徐州便是我等前車之鑒!而且即便敗於曹操,也隻是我等去死罷了。若讓這迦勒底得逞,連天下都將不復存在啊!”   對,這個反應才對,韋伯心想。   有道是說破無毒。與其再變成徐州那樣的局麵,不如直接挑明。   而且讓修庵說比讓迦勒底說效果還好。即使蔡瑁張允不能全聽懂,也會明白迦勒底是個什麼性質的存在。   要是這樣被蔡張趕出去,那也沒辦法。到時候把希望放在山賊身上便是。   他望著蔡瑁。蔡瑁又是低頭不語。   激烈的思想鬥爭已經表現在臉上,把五官都扭在一起。   他捏了捏眉心,抬起頭。   “諸位所言,我已知曉。敢問立香閣下,是否有用我荊州之兵攻進洛陽的打算?”   “有。”立香說。   “那樣,我等身為荊州將領,不得不以命相搏。”   這話好像就是攻擊的命令。張允舉劍便要上前,下麵的兵士也再次挺起長槍。   “隻是……”   但蔡瑁的話沒說完。   “……我想諸位並沒有強占荊州之意,否則我與張將軍早就人頭落地了,是吧?”   “是的。”立香依然乾脆不猶豫。   “既如此。”   蔡瑁望了張允一眼,說出他那違背兄弟的決定。   “我想收留諸位,助我軍破曹。諸位有什麼要求,隻要不傷害我荊州軍民,盡管開口便是。”   張允愣了。   “德珪,你這是何意?留下他們,遲早……”   “豐義……”   蔡瑁打斷了張允的抱怨。   “……為了荊州百姓,你我可戰死沙場,卻不可在戰場之外殞命。眼下曹操勢大,不如與迦勒底結盟,共討曹操。在那之後會如何,自有天子定奪。”   韋伯問道。   “若天子讓二位與我等為敵……”   蔡瑁眼中現出決絕之色。   “那也休怪我無情。為君死,乃人臣之本。”   “嗬嗬嗬嗬。”   韋伯不禁笑出聲。這位根源地的蔡瑁,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並非賣主求榮之徒,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論決策的能力,他甚至和陶謙相當。   驅虎吞狼,還當著老虎的麵這麼說。這可不是光有勇氣就能做到的。   “蔡將軍這麼說了。各位,你們怎麼想?”   韋伯望著立香,還有達·芬奇,戈爾德魯夫。   立香隻是點頭。達·芬奇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戈爾德魯夫還是和平時一樣苦著臉,無可奈何。   “就依蔡將軍所言吧。我代表迦勒底接受你的條件,保證不會做出傷害荊州軍民的事。”   “好。”   事情就這樣說定了。蔡瑁輕輕舒了口氣,擦一擦額頭的汗。   張允還有些不解。但蔡瑁說的有理,自己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隻能同意。   立香則是悄悄看向修庵。男孩沒有什麼表情。明明是他挑起的這些對話,卻事不關己的樣子。   不知道他又觀察到了什麼呢。   今天就到這裡了。蔡瑁讓兵士們帶迦勒底眾人到館驛好好休息,明早再來議事。   當其他人都走出大堂時。   “蔡將軍。”   韋伯忽然立在門口,說道。   “有一事還想請教。”   “先生請講。”   “蔡將軍和張將軍對女子上陣有和看法?”   蔡瑁與張允都愣了一下,但很快給出了答案。   “若是武勇過人,何分男女?”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   “多謝。”   得到答案,韋伯也出去了。   *   顛簸許久,立香終於能好好躺一會兒,歇一歇。   他在床上擺著大字,耷拉著腿,盡情放鬆身體。   然後坐起來。   “所以老師你覺得,蔡瑁張允與陶謙是一個情況?”   “對。理由就是我剛才解釋的。”   靠著窗戶,韋伯點燃久違的雪茄。   “他們對女性的態度相似,並且表現出與泛人類史的極大差別。”   “我還在想你問這個是想乾啥。”戈爾德魯夫汗顏道,“這麼一個細節能說明什麼?”   “那就是接下來要觀察的事情了。其中的緣由,說不定與根源地的性質有關,得到了洛陽才能知道答案吧?”   “我更擔心真到了洛陽該怎麼辦。”達·芬奇說,“看蔡瑁的意思,他們的敵人隻有曹操。得想個辦法才是。”   “這個辦法由我來想,眼下還是先做好盟友該做的事情。不過在這之前……”   韋伯拍了拍修庵的頭,又使勁搖了一下。   “你小子還挺敢說的啊。”   修庵用力撥開韋伯的手。   “不然呢?看著你們欺騙蔡將軍和張將軍嗎?”   “我們沒有那個打算。”立香說,“我是想找機會說的。”   “然後看著荊州變成徐州那樣嗎?”   “我們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好啦藤丸君,”達·芬奇勸道,“在這裡說什麼都是空話。與其表態,不如落實到行動上。修庵想觀察的就是我們的反應,不是嗎?”   修庵挺直了腰。   “當然。”   “那這些天,”立香笑道,“你覺得我們表現得怎麼樣?”   “哼,也就那樣。”   說是這麼說,修庵心裡有數。   一路上他們經過了幾個村子。若不是事先知道迦勒底的目的,他定會以為這就是群普通的路人。   立香與村民們正常交談,或者交換東西。明明是個侵略者,卻帶著與常人無異的氣息。   這感覺太奇怪了。你知道他是敵人,但他方方麵麵表現出來的特征讓你無法將他認定為敵人。   不誇張地說,修庵在路上動過幾次刺殺立香的念頭。每到夜晚,這個念頭就會蠢蠢欲動。   趙雲每次都在附近巡視,韋伯設置好結界也大多時間在觀察周圍。兩人經常把立香和修庵放在一起。隻要修庵想乾,不需要伍六七和阿星那樣的身手,成功率也有六成。   可他終究還是下不去手。   因為迦勒底帶來的毀滅,是尚未發生,無法預測的未來。而立香表現出的親切,卻是實實在在地呈現於眼前。   笨拙的入侵者,這就是修庵現在對立香的定義。   當他得到這個定義的同時,某些平時不會發生變化的概念和認知,正悄悄發生轉變。   而此時他還不知道,這些轉變會讓自己變得如何。   *   好好休息一天後,迦勒底跟蔡瑁張允開個會。有了昨天的對話,今天大家再交流起來就舒服得多。   很快達成了一致。   統領荊州軍馬的仍然是蔡瑁張允。韋伯是軍師,負責指定計劃,指揮戰鬥。但是調動部隊前必須經過蔡瑁張允同意。   立香身邊安排了二十多名兵士,算是保鏢,或者直接說監視也可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順便一提,荊州各地兵馬總計二十八萬,但不可能集中到一處。實際能與曹軍正麵對抗的,大約十萬。   至於曹軍的攻擊路線,從徐州方麵攻入的可能性很低。曹操也知道荊州的戰力,必然要回洛陽休整。那麼路線自然是從北到新野,向襄陽進軍。   跟泛人類史一樣。   雖然韋伯覺得曹操怎麼也得休整一個月乃至兩個月才會出來,但天子不一定這麼想。所以還是要早做準備。   早飯吃過,蔡瑁讓張允在府衙繼續理事,自己領上一百人,帶著迦勒底前往新野。   既是視察城防,準備應敵,也是要打聽那夥山賊的事。   這趟路走了一天一夜。等到了新野縣衙,立香才知道。   “山賊全滅了?”   他麵前的縣令點著頭說。   “是的。此事已過半月有餘。”   “既是全滅,”韋伯問道,“你如何得知?”   “山賊雖滅,頭領尚在,半月前主動來投。下官已將其收監。隻是近日事務繁忙,尚未來得及處置。正好今日蔡將軍到此,不妨請將軍決斷。”   “好,可帶我們去看!”   蔡瑁下了令。縣令便把眾人帶去大牢。在其中一間牢房看到了那首領。   隻看一眼,立香便覺得眼熟。   纖細又結實的半身,後背和肩膀的刺青,一頭長發和有些漫不經心的表情。完全不把這牢籠當回事,仿佛隨時都能出去,隻是暫時想在這裡待著而已。   簡直眼熟到能隨口說出正確的名字。   “【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