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海市大學生足球聯賽賽程已經過半了,在校隊打醬油做替補的我幾乎都沒有上過場,但每次的訓練我都是準時參加的,沒有拉下過一次。 我們校隊拉胯的成績在第二級別B組中幾乎墊底,但對於訓練還是管的比較嚴的。 用教練說的話,成績是次要的,態度是第一位。 雖然上次比賽還被隔壁的理工大學凈吞了三個蛋,但絲毫不影響我們訓練的熱情。 這不免讓大家有種一頓操作猛如虎,回頭一看二百五的反差既視感。 我的汗水和熱情幾乎都用在了平時訓練的內部對抗上了。 我屬於那種踢的很菜但又球癮很大的愛好者,就像我們大多數國人一樣。 上周的訓練我缺席了,等我周末下午來到球場時,教練正在一臉嚴肅地看著考勤表。 我忐忑不安地躲在人群中的場地邊上,輕輕放下裝備的包,低著頭,默默地開始換球衣球鞋。 自從上次車禍以後,我媽就給我買了一個黃色的足球包。 這樣就不用在家全身武裝換好,而是能夠下麵穿好一條帶號碼的球褲,上身一件灰色緊身的運動外套,耷拉著一雙半舊的大牌運動鞋,肩上隨意斜挎著一個大包。 車頭掛著一個網眼袋,裡麵裝著一個帶些泥汙的五號球,在車頭不斷晃蕩著。 必須是帶著泥汙的足球,不能是那種乾乾凈凈的。 臉上帶著一絲閑散不屑的表情,悠哉地踏著腳踏車,這樣你就可以有種儼然“老鳥”的自信感,穿梭在家與學校的大街小巷路上。 雖然沒有任何人會想去看你,偶爾餘光似乎發現了,此時你的內心就有種球星走到哪裡被注視阿Q式的莫名自豪感。 “肖寒?” “到,教練!”忐忑不安中,教練威嚴的聲音還是找到了我。 “你上周訓練怎麼沒來?” “教練,我—” “不用解釋,立刻圍著操場跑十圈!” “這樣的態度怎麼能行,怪不到我們成績一直踢不好!” 教練立刻瀟灑地轉身,對著所有人說道:“所有人,注意了,今天有兩個新隊員要加入到我們隊裡。” 我正收拾好,慢慢開始跑的時候,看見兩個新麵孔從不遠處走到教練身邊。 “歡迎一下新隊員,胡大勇,胡小勇!他們是以前少體校的,想參加我們的隊。” 人群裡隨後響起稀稀拉拉的響聲。 他們不是我們學校的,怎麼也能進校隊,這也屬於歸化嗎? 我不禁這樣想著。 等我跑完十圈回來,已經氣喘籲籲了。 教練正在和一些主力球員在場上復習演練戰術,他的戰術無非就是下底傳中,45℃禁區斜傳沖吊。 我們教練是不折不扣的英式風格愛好者,關鍵他好像非常熱衷於這一招。 對他來說,球隻要到了禁區,隨便誰能包抄到,腳踢頭頂還怕進不了球。 技戰術有很多種,我們教練偏偏就鐘愛這種,而那種類似滲透性傳控之類的打法,對於我們教練來講,一切都是花拳繡腿,太麻煩了。 踢個球不需要那麼麻煩,一個傳,一個去搶嘛,隻要身體夠強壯,或者需要點運氣,“嘭!”,球不就進了! 我突然想起李小龍曾說過的一句名言:“簡單是美!” 他相信隻有這種打法才是真正能體現足球的真諦和魅力。 可惜,實戰中效果並不理想,他一針見血指出我們的不足:“下底不夠快,傳球力度不夠,頭球水平也不行!” 這就苦了我們了,任務來了:“待會每三人一組,訓練下底傳中頭球50個。” 我坐在邊上座椅上,喘著粗氣抱著一大瓶純凈水一頓猛喝。 “你好,我叫胡大勇,邊上是我弟弟小勇。” 坐在邊上的大哥主動和我打招呼。 麵對突如其來的介紹,我被水嗆了一下,連續咳嗽了幾下。 “我,我叫肖寒。” “你是打哪個位置的啊?” “我踢右前衛,不過,” “不過,我是個替補。”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替補,我們也是替補。”大胡笑著說道。 “我和我哥是訓練田徑的,那種太枯燥了,就想來踢踢球,還能有點意思。”小胡跟著說。 “我們踢的也很菜,但我們速度和力量還不錯。” 我瞬間明白了他們過來的原因。 我說:“那你們就是我們教練需要的人。” “不是,我爸和戚教練是同學,所以就過來玩玩,邊踢球邊跑步更有勁。”小胡解釋道。 我剛聽教練說的話還以為請過來的兩個外援呢,沒想到也是兩個關係戶的菜鳥。 我們三個加在一塊正好不就是個菜鳥驛站嘛。 我怎麼突然想到這個,自己偷偷暗自發笑,心裡也變得比開始說話時坦然多了。 果不其然,等到我們拉練時,菜鳥本色盡顯無餘。 他們跑得快但接不住球,停球功底也很差,但搶點還可以,頭球不準但總是能搶到點。 速度快,彈跳也好,畢竟是練田徑的。 大部分的時間,弟兄倆個都是用臉去接了球。那天的球充的氣非常地足,所以最後他們兩個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也不知道,氣充得那麼足,是不是教練故意的。我還好,負責傳球多一點,盡管傳球水平很差。 教練看見他們能搶能跑能跳,一身腱子肉,想來想去,讓他們做“坦克式”防守型中場倒也蠻合適的。 因為新來的,便和我一起作為替補中場二隊。 結束的時候,大胡和小胡弟兄倆個都在抱怨:沒想到,第一次來球隊,就被球砸得不輕。 訓練結束時,我正準備騎車回家,大胡突然叫住我:“小寒,這麼早,你就回家嗎?” “嗯,不回家還能乾什麼?”我一臉本份地說道。 “你不玩遊戲嗎?”大胡疑惑地問我。 “遊戲,你說手機裡的遊戲嗎?” “不是,是那種大型的電腦遊戲,手機遊戲多沒勁!” “沒有。” “那你從來沒有去過網吧?” “網吧?聽說過,從來沒去過。” 兩人一臉驚愕,隨即大笑起來。 大胡說:“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居然有人還沒去過網吧的!你是第一個!” “走,帶你去見識見識!” 那天下午我真正見識到遊戲原來這麼玩才有意思。 說是網吧,房間裡但根本沒有每人一臺的電腦,隻有每人一個無線可視性頭盔。 那種戴在頭上的可視性頭盔,讓我看到的一切,感覺就像在現實裡親眼所見一樣! 逼真清晰的立體畫麵,讓我身臨其境,讓我一時難以分辨是否身處真實的戰場! 完全沉浸式的感官體驗與真實操作感受,完全是手機無法比擬的。 甚至中槍後,身體都會有被子彈沖擊的感覺!還有一點點痛感,不過很輕很輕,但你能真切地感受到! 甚至我都能聞到現場上彌漫的硝煙味和流血時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這種刺激的新鮮感,是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令我欲罷不能。 那一刻,我愛上了網吧! 我們玩的是那種真實槍戰模擬的戰鬥遊戲,類似現在的吃雞遊戲。 大胡和小胡手把手教我每個動作的操作要領,每個菜單裡的應用步驟,每個武器的使用說明。 就這樣,我玩得非常投入,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轉眼一看手機上的時間,都到了九點左右。 我又查看了下手機,上麵沒有任何訊息,我媽居然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 這讓我很奇怪,難道我媽真的變了嗎? 但我是第一次玩的這麼晚,於是就對他們說:“我要回去了,都九點多了,我還從來都沒有玩到這這麼晚。” 大胡取下頭盔,看了看邊上的弟弟,轉臉笑著對我說:“我們今天還第一次看到了這麼乖的小孩。” 我臉立馬就紅了,似乎被別人看穿了一樣,不安地嘀咕著:“哪裡,哪裡啊!” 為了證明我不是他們所說的乖小孩,我連忙變換了臉色,裝著很老道地說:“那下麵還有什麼節目嗎?” 這句話還是我跟以前高中同桌學的。 可惜有的經驗是假裝不來的,就像第一次麵對女人的處男是一樣裝不出來的。 大胡立刻笑得很大聲:“還能乾嘛!去喝酒啊!你不餓嗎?” “你不會也沒喝過酒吧?” 我連忙說:“喝過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怎麼沒喝過!”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玩遊戲,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到了午夜才回家。 原來生活還可以這樣有滋有味,感覺以前多少年都白活了。 有點微醺的我,看了看手機,居然我媽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 畢竟是第一次,我有點心虛,在和兄弟倆分別後,撥打我媽的電話。 “嘟—嘟”幾聲長音,沒有人接。 我感到有點奇怪,我媽應該下班啦,不打我電話,也應該接我電話啊? 怎麼她態度變得這麼徹底嗎?立刻讓她兒子完全放飛自我,心就變得這麼大嗎? 懷著忐忑不安,但更多的還是有點興奮的心情,我馬不停蹄地想趕回家,想跟我媽分享今天的經歷。 等我回到家,我連忙大叫著“媽,媽,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應,我看見我媽的房間的門關著,便上前敲了幾下,也沒有人回應。 我用了點力轉動門把手,似乎裡麵被鎖住了。 在我記憶中,我媽很少把門鎖上的。 就在我準備再敲房門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也許我媽今天做了手術太累了,不能再打擾她了,便放下手,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了。 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經歷,我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第一次和剛認識的陌生人相處,體會到了輕鬆愉快,居然沒有任何以前的緊張感。 那種一說話就緊張的感覺,困擾了好多年,每次就如鬼魅一般糾纏著我的心靈,但今天似乎真的從心裡消失了,這種自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