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在我睡夢中還沒醒來的時候,我媽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說道:“小寒,起來吃早飯了。”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媽,我待會吃,還不餓,我想再睡一會。” “我還要去下醫院,今天要加班,很晚才能回來。你周末自己安排。” “媽,我昨天在球隊認識了兩個朋友。” 我從床上坐起來,隔著房門就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她。 “那是好事啊。”我媽笑道,一邊吃著早飯。 “媽,你猜下,昨天我們做了什麼事?”我嬉笑著。 沒等我媽回答,我就急不可耐地說出來了:“我去網吧打遊戲了,還和他們一起喝了酒。” “這都是我人生第一次做的事!” “你還喝酒了啊?”我媽驚訝道。 “是的,我喝了兩三瓶啤酒。不過,那啤酒的味道感覺怪怪的,有點像泔水,不怎麼好喝。” “你第一次喝,肯定不好喝。”我媽笑道。 “我就很好奇,這麼怪的味道,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喝。” “這個世界上什麼味道都有人喜歡,臭味還有人去吃呢,就像臭豆腐,聞著臭,吃起來香啊。” “可是我沒覺得啤酒香啊,除了喝多了有點暈暈的感覺。” “不過那有點醉醺醺的感覺還不錯。” “不要喝太多,喝醉了傷身體。”我媽不忘提醒我。 “昨天,我打你電話好幾次,怎麼一直打不通?你後來也沒回我。” 我媽聽了,解釋道:“昨天太累了,回來就睡著了,沒聽見。” “怪不到,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你房門關著,敲了好幾次,你也沒聽見。” “我想你估計睡著了,就沒再敲。” 我媽一邊換著鞋準備出門,臨走的時候,似乎想起什麼,回頭叮囑我: “以後晚上看見我房門鎖著,我就是睡著了,不要再去敲門了。有什麼事明天見麵再說。” “好的。”我連忙點頭答應。 我媽關上門,來到電梯口,從包裡拿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 詭異的是,卻沒有看見任何我昨晚來電的通話記錄! 我媽皺著眉,沉思了一會,便匆匆按下負一樓的按鈕。 來到醫院,我媽走進衣帽間時,正好看見護士小莉和護工霞姐也在換衣服,便和她們打著招呼: “小莉,霞姐,早上好!” 小莉抬頭看見我媽,立刻回道:“韓醫生,你昨天加班,今天還來的這麼早啊?” “睡不著,就早點過來了。” 小莉繼續對我媽說道:“韓姐,你最近臉色看起來蠻憔悴的,不要那麼辛苦啊!” 我媽一邊係著工作服的扣子,一邊笑著回道:“能不累嗎?最近一周加班多了好幾臺手術。 “而且,還要花點時間陪陪兒子。” 邊上年長的護工霞姐,聽到我媽說的話後,便偷偷瞄了瞄她。 隨後她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神情。 小莉是個熱心腸,顯得很關心: “韓姐,你就不要那麼拚命了。最近我整理自願加班的表格時,總能看見你名字。” “你們醫生的收入也不低,加班費也不多,為了點加班費,別把身體搞差了不值得。” “這不是最近醫院裡忙嗎,我就多加點班了,能多做就多做點,總歸需要人去做。” “小莉,你說是不是?” “我要是院長啊,聽到你的話,睡著的時候也笑醒了。這年底評先進,估計又少不了你了,哈哈—” 小莉發出爽朗的笑聲。 “我先出去了,到時評上先進,我請你們吃飯。” “那說好啦,這個名額,你們科室肯定少不了韓姐。” 就在我媽剛走出換衣間沒多久,邊上一直默不吱聲的年長的霞姐,朝門外看了看。 突然帶著有點陰森的表情,壓低聲音對小莉說道: “小莉,你看韓醫生最近是不是有點神神叨叨的啊?” “她兒子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說陪陪她兒子!” “她是不是見到鬼啦?” 小莉連忙說道:“呸呸,別瞎說八道的!”,說完也連忙朝門外看了一眼。 霞姐翻了翻白眼,說道: “你說不是嗎?我又沒瞎說!你又不是沒聽說,她老公,當警察的那個,上個月也剛死了。” 小莉隨後嘆了口氣,帶著同情的口氣小聲說道:“可不是嘛,一個月內,丈夫和兒子一下子突然都死了。這換誰受得了這種打擊!” “韓姐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啊。” 霞姐繼續神秘地說道: “你年輕人不懂,有的人在死後,會冤魂不散。在世的人如果非常思念死去的人,死掉的鬼魂有的會一直留在她身邊。” “活著的人就會誤以為他一直沒死,所以成天和亡靈在一起生活,但她自己卻不知道。” “哎呀,大清早的,講這些神啊鬼的,聽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要講了!怪不到大家都叫你老巫婆!” 小莉一邊用兩隻手交替,不停地來回搓著自己的肩膀,一邊有點生氣地抱怨。 隨後,小莉急著準備離開衣帽間。 “我說的是實話,老人家又不會瞎說”,霞姐一臉委屈地說道。 “我不要聽,聽了你的話,誰還敢上夜班啊!”小莉氣沖沖地加快了腳步。 “死丫頭,你現在不信,等你老的時候,你就會相信了。”霞姐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說道。 下周即將開始的聯賽,我們校隊需要對陣B組排名第一的師範大學校隊。 沒有人懷疑,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我們將必輸無疑。 唯一有點懸念的是,我們將會大口吞下幾個蛋。 所有的隊員都顯得士氣低落,都沒精打采的。 雖然教練在場上時保持著他一貫的英雄本色,表情嚴肅,一如既往地大聲喊叫對我們訓話,要求我們像往常一樣嚴格訓練。 我心裡卻很坦然,喃喃自語:“還是自己玩玩吧,反正也沒機會上場。” 所以我每次過來的樂趣反而是真的出於對足球純粹的熱愛。 預料到結果也是件好事,起碼沒有任何心裡期待。 最怕那種勝負難料的事,那絕對可以把你柔弱的心臟折磨到死去活來。 可大胡卻不同意我的想法,說道:“說不定大比分落後,反而到時,我們替補就有上場機會了。” 我轉念一想,他說的有道理,怎麼我就沒想到呢? 想到這裡,我們三個立刻開始躊躇滿誌起來,情緒高昂,在一群麵露愁容的人群裡,顯得格格不入。 一旁的主力隊員看見我們三個像打了雞血的狀態,私下笑道:“快看,那幫上不了場的幾個二貨,是不是變得有點神經不正常了。” 過了幾天周日,比賽那天我們客場挑戰師範大學隊。 不出意外的話,結果像我們所有人預測的那樣,被對方以各種不同的進球姿勢虐了三次,頭球,單刀,遠射破門。 上半場結束,我們以0:3落後,可憐的我們連一腳射門機會都沒有,毫無懸念。 下半場開始後,或許由於對方大比分領先,所以踢得比較放鬆,我們城門過了二十分鐘也沒再失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我們還是被壓著打,一點機會都沒有。 離比賽結束還剩十幾分鐘了,我們三個已經不再關心場上那慘不忍睹的場麵了。 我們目光火辣地投向站在場邊慢慢來回踱步的教練。 他沒有絲毫焦急感,顯然他強大的氣場已經說明他完全躺平了。 如果比賽有最佳心態獎,那肯定非我們戚教練莫屬。 時間在一分分鐘過去,大胡二胡兄弟倆個已經按耐不住站了起來,不停瘋狂地朝教練使著眼色,就差要叫出聲來! 就在我們三個焦急萬分的時候,終於教練不經意回頭,似乎眼神看到了我們。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的頭又轉了過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風情萬種。 不一會,教練的頭又轉過來了,這次眼神真的看向我們三人。 大胡二胡兄弟兩個連忙誇張地變化著表情,手還不停地指向自己胸口,隨後又不斷地戳向場內。 可惜教練的頭又轉過去了,就在我們希望即將熄滅的時候,教練的頭又轉了過來,眼神裡帶著些猶豫,看了下轉過頭去。 就在教練的頭轉來轉去的時候,我們的心就像過山車一樣起伏著。 那種“到底能不能上場”的問題,就像“薛定諤的貓”一樣,在我們心裡同時存在著,分不清死活。 教練終於看懂了“啞語”,瞇成一條縫的眼睛裡,飄過一絲謎一樣的微笑。 隨後他對著裁判打著要求換人的手勢,伸出三根手指,然後向我們做出上場的姿勢。 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