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活的夏利爾小鎮中,流傳著許多故事,大人們隨口編來用來哄小孩的那些,我早早就沒了興趣。但唯獨有個地方的故事,我始終充滿好奇,那就是離小鎮不遠的鹽湖。傳聞鹽湖原本是屬於海洋的一部分,由於地質構造運動逐漸變成了內陸湖。本來被內陸雨水澆灌得近乎成淡水湖的湖水,後來因為常年的乾旱,雨量不夠充沛,水中鹽分濃度逐年上升,也慢慢演變成了如今的鹽湖。 聽說本來湖中還有許多海洋生物,周圍還有原先沿海植物的生態,直到後來也慢慢被自然選擇淘汰,演化成了內陸淡水生態的物種。如今的鹽湖周邊的植被一片荒蕪,湖中生物也因為難捱湖中如此高濃度的鹽分,族群數量連年衰減,如今鹽湖中也如同一片死寂。但是聽說由於高濃度的鹽分,使得湖中大部分喜好分解蛋白質的微生物也難以生存,所以後來有些還生活在鹽湖中的生物的遺骸都在湖底保存完好。 鹽湖也難免有些神話、傳說或者鬼怪的故事,家裡的大人總會說鹽湖中有些吃小孩的怪獸,雖然這是假的,但我知道這是為了防止小孩因為好奇而在湖中受困,也就勉強聽著。畢竟有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小女孩,背著家裡大人在晚上偷偷去到鹽湖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她的家人找了許久,發現她最後的蹤跡消失在了鹽湖邊,卻遲遲找不見她的身影。由於意外發生,鎮長下令所有人不許靠近鹽湖,那個女孩的媽媽就發了瘋,一口咬定她的女兒被困在鹽湖裡了,她的親戚為了息事寧人,也就編出了一些吃小孩的怪物之類的鬼怪故事,還胡編說,是這個怪物反噬了小女孩的母親導致她發瘋的。而原先關於關於鹽湖的許多故事和傳說也愈演愈烈,被鎮上的人反復提及。 但我在想,或許過去關於鹽湖的傳說或許有一些是真的。 因為……我曾親眼見到過…… 關於那個女孩的消失,不禁讓我和我朋友曾經歷的一件事情—— “嘿,塔泊斯,你知道嗎?”邁克爾一把從背後搭住了我的肩膀,邁克爾看起來興奮不已:“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了什麼嗎?”,邁克爾挑了挑眉毛。 “你又看上哪個漂亮姑娘了?”對待邁克爾這個痞裡痞氣的家夥,我習慣而淡定的回應著。但當我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著邁克爾時,他神情裡的激動中帶著一絲疑慮,我意識到他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看起來好像是遇到了一些他沒辦法確信的事情。 “嘁,哎呀,不是!”邁克爾嗤笑了一下,連忙解釋道:“我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但我還不太確信,想叫你這個大學者一起去鑒定一下。別人我不確定,但你應該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就看看去。”我對邁克爾的描述充滿疑惑,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可能是帶我去翻譯我無聊時留在學院墻壁上的象形文字,但今天的邁克爾看起來好像有些新發現,我便帶著好奇心欣然前往。 跟著他的腳步,我們逐漸離開了小鎮,路上聊到許多學院裡的八卦軼事,我們談天說地不亦樂乎,慢慢便忘記了腳下的路途之遠近。隨著道路愈發荒涼,我們走到了一座小土坡前,我才漸漸意識到好像已經離小鎮有一段距離了。 “我們這是在哪?”我不解地問邁克爾。 “你不會連鹽湖也沒來過吧?”邁克爾戲謔地打量著我。 “噢不……不不不,這裡可是禁地啊,鎮長明令禁止所有人都不能靠近鹽湖。”我對於靠近鹽湖這個行為充滿了抗拒,顯得有些慌張。 “鎮長那個老頑固的命令想想就知道是為什麼了,他隻是不想再有人掉進鹽湖裡被淹死還找不到屍體了,要是接連發生這種事,這官做的得有多不安穩啊。誰還不知道鹽湖一片荒蕪什麼都沒有啊。”邁克爾對這種禁令充滿了厭惡,他的憤世嫉俗隻是來自自己的自由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意外所束縛的不滿。 邁克爾走到我身邊,深深嘆了一口氣,對我說:“別想太多,跟我走。”。 隨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繼續往前走,然後頭也不回地爬上了土坡,然後消失在了坡頂。我想,土坡後麵應該就是那片鹽湖了;一陣陣風吹入鼻腔中,充斥著厚重的鹹味,這便是最好的證據。可跨過土坡就是禁地了,那裡的危險是我無法預估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曾經聽過的、讀過的關於鹽湖的故事和傳說,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關於鹽湖的夜晚。在那個小女孩失蹤之前,就聽小鎮上的人口口相傳: 鹽湖的夜晚會有怪事發生,鹽湖會變成一片不見邊際的汪洋;荒蕪的土地上生長出隻有沿海才會有的植物;海裡會出現各種海洋生物,還有一些大魚會浮出水麵,噴出比天還高的水柱;還有怪人在水中觀察,隨時準備將路過的人拖下水。 而此時日影西斜,接近黃昏時分,腦中念著聽過的故事,遲遲不敢冒進。鹽湖對我而言,既神秘又向往,我渴望知道鹽湖的真相。我一直費解著父親的離去,而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也與鹽湖的秘密有關…… “嘿!塔泊斯!你到底來不來啊!”遠處邁克爾的叫喊聲打破了我對往事的沉思,他高聲叫喊道:“快看看我手裡的是什麼!” 順著邁克爾的聲音,我鼓起勇氣緩緩爬上土坡,扶著地麵的手隱約可以感受到土壤中沙沙的晶鹽,越是接近坡頂越能感受到拂過鹽湖後夾雜著鹹味的風。 “哇——”當我翻上坡頂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如此震撼,以至於我無法左右自己的下頜,難以停止地發出聲聲贊嘆。一望無際的鹽湖被敞口的山脈包裹,經年累月析出的粗鹽露出湖麵形成鹽灘,延綿曲折的鹽灘將湖麵分割成十二個區域,斑駁的鹽灘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區域如同一個鬥笠碗被顏色各異的湖水盛滿,每個區域的湖水都散發著各不相同的顏色,大抵是湖內微生物群落不同所造就的。鹽湖中心有個惹眼的凸起,尖尖的鹽堆越出湖麵隆起,遠遠高於鹽灘的高度,但每個鹽灘的終點似乎就在這個鹽堆。我曾無數次在腦中幻想鹽湖的場景,但這個景象過於奇特了,明明是自然形成的湖泊,不加任何的人為乾預,卻是那麼充滿規律、色彩繽紛且層次分明。若是確是渾然天成,那實在是令人不由得贊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噢誒!”邁克爾在下麵向我招手,招呼我趕緊下去,然後連忙舉起另一隻手裡的一個碩大沉重的綠色果實向我示意,這似乎是他想要展示給我的新發現。好奇心驅使著我站起身來,向邁克爾的方向走去。但土坡上的土壤似乎是因為受鹽湖的風吹拂而變得鬆散,我在下坡的時候一腳踩在了一塊鬆動沙化的土壤上摔了一跤。我忍著疼痛難堪地笑了笑,為了躲避邁克爾嘲笑的目光,我默默低下了頭。正當我低頭的時候,看見了鬆動的土壤中有一顆海螺殼,暗淡卻紋理分明,我曾在生物圖鑒中看到過,這無疑是隻有海洋中才有的品種。拿在手中觀察了一番,確實可以看見歷史在它外殼上留下的痕跡,沙化後表層易碎的質感和褪色的紋理,訴說著這片鹽湖形成伊始的模樣和時間的力量。看著手中的海螺,總覺得有幾分喜歡,便把它隨手裝進了口袋。 我走到邁克爾身邊,他把手裡的果實遞給了我。 “你看看,”邁克爾神情略帶認真地問道:“這是不是海邊才會有的東西?”。 拿到手上的瞬間,它的重量使我雙臂向下一沉,這個果實像是某種植物的種子,但在小鎮附近可從沒見到過。奮力地搖晃兩下,厚重的外殼之下,還會有汁水的聲音。 “這個果實好眼熟,你有什麼工具可以打開它嗎?”我試探地向邁克爾索要工具。 “書呆子眼裡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嗎?”邁克爾耷拉著肩膀嘆了口氣,順帶翻了個小白眼,轉而拿起身邊一塊鋒利的石頭,擼起袖子,開始奮力地鑿這個堅硬的果實。 綠色的纖維外殼被鑿開後,裡麵露出了黑色的木質硬殼。 伴隨著石頭與硬殼的碰撞發出的哐哐聲的,還有邁克爾此起彼伏的叫罵聲:“我操,這玩意真他媽的硬。”。 “哢——”隨著木質硬殼的開裂,裂痕中露出隱隱白色的果肉。 “哈哈!終於把你這玩意弄開了!”邁克爾高興地喊著,忘乎所以地把這個開裂的果實舉過頭頂,就像贏得摔跤比賽之後的頂禮一般。 就在這時,果實中的汁水傾瀉而下,澆了邁克爾一身。邁克爾神色慌張地把果實扔到一旁,狼狽的樣子引得我發笑。而果實正巧砸到一旁的石頭上,裂成了兩半,露出了潔白飽滿的果肉。 “椰子!這是椰子!”我幾乎叫著喊出來,這潔白的果肉和內部結構,立馬讓我想起曾在書上見過的椰子剖麵圖解。而它作為一個沿海才會出現的植物種子,同時也是果實。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內陸地區荒蕪的鹽湖邊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這是不是隻有海邊才有的東西?”邁克爾迫切地問。 “是的,”我回答他:“可是這太奇怪了,為什麼鹽湖邊上會有椰子呢?而且這椰子的果肉很是新鮮,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樹上掉下來沒多久一樣。” “哈哈,果然如此”邁克爾自豪地說著:“我就跟裡昂那家夥說,我肯定能找到鹽湖的秘密,這下證據確鑿了。” “鹽湖的秘密?”我將信將疑,但聽到鹽湖的秘密卻始終興奮不已,多年的疑慮將得到驗證,故事的真像仿佛就在我麵前,便趕忙追問了下去:“你知道鹽湖的什麼秘密?” 邁克爾的眼神中露出了藏不住的驕傲,他把頭微微靠近了我,撚著嗓子低聲說:“鹽湖的晚上……肯定有怪事發生。”說罷他點了下頭,對自己的發現表現出了無比的確信。 “噢……鹽湖的夜晚……”我的眼前閃過一些聽說過的故事,對這些故事細節的想象讓我毛骨悚然, 廣袤無盡的汪洋…… 沿海生長的植物…… 奇幻多樣的海洋生物…… 不可思議的大魚和它噴出的比天還高的晶瑩水柱…… 還有會把人拖進水裡的怪人和他那在水中閃爍的瞳孔…… 那些奇幻到令人窒息的幻想場景,我不敢再細細去斟酌想象。每個故事都玄乎其玄,讓人如同抽離肉體般的脫離現實。看似無法觸及到的真相,如今邁克爾卻好像在不經意間找到了證明其存在的一絲線索,他手中裂成兩半的新鮮椰子,滲透著這片鹽湖所不願意麵對世人的背後所蘊含的氣場,在我的眼中神秘而強大。 這片鹽湖的夜晚究竟是什麼模樣…… “前幾天晚上有一支從海邊來的商隊經過這裡,你看看這個椰子,一看就是他們留下的。”邁克爾開始解釋道:“晚上時常會有沿海的商隊開著飛艇從天上飛過,他們從西邊的海岸向東邊的城邦的運送沿海地區才有的特殊貨物,我晚上爬到小鎮的鐘樓頂上就能看見。 隻是飛艇經過鹽湖上空的時候,就不見了。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神跟丟了,於是我又在鐘樓上看了好幾次,就是在鹽湖附近看不見他們的。所以第二天白天我就跑過來看了看,發現了好多這個你管它叫椰子的東西。所以我猜啊,肯定是商隊在這片鹽湖邊歇腳留下的,有些貨物太沉了,他們運不走就留在了這裡。”邁克爾頓了頓,露出了一副奸商的嘴臉:“看這沉甸甸的家夥,要是我們把它拿到鎮上去賣,說不定能換不少錢呢,這可是海邊來的稀罕玩意兒。” “你還真有經商天賦啊,邁克爾。”我略帶失望但依舊打趣地回應著邁克爾,我沒有聽到我渴望的答復。抬眼看向鹽灘邊——滿地的椰子如同麵包上用來點綴的葡萄乾,不太均勻地帶狀分布在鹽灘邊。若真如邁克爾所言,那這樣的軌跡恐怕隻有商隊一路走、一路扔才有可能形成,這看起來不太合乎邏輯。而這些椰子,仿佛正在向我傳遞著某種信號:或許真的有……沿海而生的植物,而且恐怕它們就生長在鹽湖邊,而隻有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切的答案……才有可能揭曉。我對此堅信不疑。 我帶著這樣的想法沿著鹽湖邊來回踱步,而邁克爾在一旁賣力地收集著地上散落的椰子,時不時招呼我給他幫忙,但我的思緒實在過於繁雜,以至於完全沒有聽見他的叫喊。 我們剛才到鹽湖邊的時候,已經是午後時分。等邁克爾收滿了一袋子沉甸甸的椰子的時候,就將將接近日落。太陽從西麵兩山之間的敞口緩緩落下,我看見了鹽湖的落日……灼目的白光揉進西沉的雲層裡,染出萬縷金絲,映開了天邊的金色畫卷。陽光婉轉折射成曲麵的線條,充滿弧度。不再有奪目的熾熱,隻是存在著,張開雙臂,展現出了一絲神性。 而此刻,這象征著勇氣、熱烈和英雄的太陽,也同時具備了月亮的包容、慈愛和守護的特質;我望向天邊,那交融的能量氣場的光芒將我籠罩,眩曜著、包裹著、托舉著,我從未感受過周身如此輕盈,雙手如同失重般緩緩抬起,像一株新生的幼苗渴望地展開自己的枝葉,貪婪地用身體享受著每一寸的陽光,那是一種原始的、成長的欲求,迫切而沖動。腳下的土壤變得更加鬆軟,了無生機的鹽堿地,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也充滿活力,沙土之下的生命感受到了命運齒輪的鬆動而蠢蠢欲動,醞釀著、積蓄著,隨時準備迸發生命的無盡能量。此刻的我全然無法再感受到內心的晦暗,溫暖的風劃過我的皮膚、吹過我的耳垂,緩緩淌進我的身體裡;隱隱的聲音從耳鼓以內向外傳遞,仿佛幼年時父母對我的愛昵。此刻的鹽湖,緩慢而堅定地召喚著我。此等強烈的歸屬感,如同家園、如同故土,這是我將要前往的歸屬,無論如何,都要起身前往並在此走到生命盡頭的歸宿;鹽湖的水此刻仿佛充滿了魔力和引力,如同一張柔軟的嬰兒床一般,安慰我、平息我、嗬護我也在呼喚著我。 我的雙腳如同抽離身體般將我引向鹽湖,我向著陽光和鹽湖的方向,一步、一步……麻木而堅定,直到走到鹽灘邊,看著被夕陽染成金色的湖水,心生回歸之感。我緩緩抬起了腳,毫不猶豫地走進那湖水之中…… “嘿!誒誒誒!你在乾什麼!”邁克爾從我身後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喘著粗氣,著急上火地說道:“你不要命啦!這鹽湖這麼危險你還往裡走!你瘋啦?” 我這才回過神,可剛才的體驗體感猶在,那呼吸之間的殘存的溫熱久久不能散去。看邁克爾這麼著急還是頭一回,我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驚喜又有幾分歉意:“哈哈,我才沒有那麼傻。你不是說,鹽湖沒什麼危險的嘛,沒想到你會這麼害怕。” “嗨喲,你真是的。這鹽湖的鬼怪什麼的都是假的,是不危險,但你這呆腦瓜非要往鹽湖裡走,這鹽湖我是從來不敢下去的呀。你真的要把我嚇死了。”邁克爾顯然是被我剛才冒失的舉動嚇壞了,催促著我趕緊返程:“快跟我走吧,天快黑了,鹽湖晚上可不安全,狼嚎聲到處都是的。” “嗯,好。”我嘴上答應著他,隨著他但腳步背離了這片鹽湖,心裡卻依然還是回味剛才鹽湖邊日落時分的奇特體驗—— 那柔軟的陽光撫慰著我、鬆軟的土地托舉著我、溫和的風環繞著我、鹽湖的水呼喚著我……這一切的元素都是如此和諧,像不同聲部的樂器,在我的身體裡奏出了和諧的樂章。或許那個小女孩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感召吧,但為什麼我身邊的邁克爾卻對此如此冷靜呢?可能是他忙著低頭收椰子的緣故吧,陽光對他並不能產生任何的觸動。我想,最能觸動他的,可能就是這椰子賣出去的銅錢響。 伴隨著最後的餘暉,我們走到了離小鎮不遠的山隘,穿過去就能看見小鎮的煙火了;順著煙火的方向,我們互相扶持著,將這一整袋椰子平安運回到了鎮上。 回到家中,我疲憊地躺在床上望向窗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熟悉的街景、聽著熟悉的車馬聲,這裡作為養育的故土,真的存在所謂的歸屬感嗎?這裡是我將要守護一生的土地嗎?,那看似平靜卻感受到強烈能量湧動的鹽湖水背後,我仿佛看見了我的某種歸宿,我的存在、我的價值、我的人生的開端以及終結。那個夜晚以及之後的每個夜晚,我的心中總有一個念頭在回響: 我誕生於夏利爾小鎮,但這個小鎮並不能給予我歸屬感,它包容但陌生、熟悉但禁錮著我。世上必然存在一處我真實的歸宿,在我看不見的遠方……我的故土、我的宿命……至少鹽湖讓我看見了,它們或真實、或虛妄地存在著。 想到這裡,我在床上翻了個身,不想再麵對著窗戶。突然,我感覺被口袋裡的硬物硌了一下,我立馬用手伸入口袋去翻找,原來是下午在土坡邊上找到的海螺殼。我好奇地翻了個身對著窗戶,把它對到窗外的月亮上;透過月光,這個海螺顯得格外迷人,流暢的線條下微微泛著粉紫色的熒光。 “大概是表麵的微生物吧。”,我想。但這又不禁讓我想起了鎮上的傳說,若是我在日落之後留在鹽湖,那會見到怎樣的場景呢?是否可以見到那無盡的汪洋?是否可以看見那荒蕪的鹽灘上長滿沿海的作物?或許可以見到那浮出水麵的大魚,看它噴出比天還高的水柱?或許還會碰上水裡的怪人讓我丟了性命。但這都不重要,因為—— 我感受到了召喚,鹽湖在呼喚著我回歸,這世界上必然還有一處我真實的故土。或許那個失蹤的小女孩在那,或許我那離家而去的父親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