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看到了鬼魂(1 / 1)

一個年近九十的老人,一出去就是七八天不回家,當然讓人焦急擔憂。   隻是吳儂軟語本就儒雅婉轉,黃衣少女聲音又清脆溫柔,即便埋怨的話,也讓人聽得悅耳之極。   黃龍士笑嗬嗬地告饒了一番,又拉來客人當擋箭牌,很快安全過關。   陳義也在見麵禮中得知,布裙少女是黃龍士的曾孫女,名叫黃鶯。   至於黃龍士為何不在泰州老家隱居,反倒在常州落腳,外人卻不便打聽。   晚上,黃鶯備了幾個江南小菜,上品花雕配上醬牛肉、蝦餅等下酒小吃,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黃鶯卻似乎獨愛蟹殼黃,還沒等兩人開喝,就拿著一個出了院門,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酒過三巡,兩人微醺。   黃龍士道:“酒也喝了,肉也吃了,絕藝大師的所在,總能說了吧?”   陳義硬著頭皮道:“不瞞黃老前輩,絕藝和天壤大師都遠在海外……”   黃龍士“嘿”了一聲,也不接話,隻是招呼陳義喝酒吃肉。   陳義滿腹狐疑,幾杯下肚後,終於忍不住問道:“黃鶯妹子到哪裡去了,這麼多好菜,何不一起吃?”   “去隔壁村,看她張大娘去了。”   “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   “那弟子一會怎麼回城?”   “這幾天,你就先住下。你有幾局棋,下得臭不可聞,老朽正好給你講講。”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   黃龍士給陳義斟滿了一杯,又道:“你既是我名下弟子,現在住在師傅家裡,沒什麼不方便的。”   陳義頓時目瞪口呆,感覺落入了圈套。   臨開飯前,黃龍士就帶他在周圍轉了幾圈。這個宅子十分偏僻,坐落在一個四麵環水的湖心小島之上,而且就一戶人家,別無分號。   他又不會鳧水,沒有船別說返回常州城,就是想到湖對岸的天寧寺掛單都不可能。   從棋館出來,黃龍士就對絕藝大師的事絕口不提,原來在這等著呢。   這兩祖孫固然不能囚禁他三五年,不過,三五天總是可以的。自己總不能因為被強留三五天,就當場發飆吧。   陳義知道,對方不可能滿足於“遠在海外”這種瞎話。而且,隨著《絕藝譜》出版,絕藝大師是黃龍士的事,會有越來越多人知道。   如果黃龍士早已作古,沒有人能求證,當然沒有任何問題。現在黃龍士還活蹦亂跳,這個充滿破綻的謊言遲早要重新圓。   於是,他定了定神,肅容道:“黃老前輩,絕藝大師的事,並非弟子不願意直言,隻是……事實太駭人聽聞,弟子怕世人不相信。或者相信之後,不能容我。”   黃龍士瞇起了眼睛,對陳義上下打量了一番。良久,才悠悠道:“老朽年近九十,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有些事,嘿嘿,恐怕也不為世人所容……你且說來聽聽,無論多大的事,老朽答應替你保密就是了。”   陳義假裝看了看四周,露出一副既小心謹慎又神神秘秘的樣子。   “那弟子說了?”   “嗯,你說。”   “黃老前輩,你可信神魔鬼怪之說?”   “噗……”   黃龍士一口酒正要往下咽,聽到“神魔鬼怪”四個字,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陳義一邊幫對方拍背緩氣,一邊悻悻嘆道:“弟子早就說過,前輩肯定不會信的。唉,滿腹心事沒人訴說,真是寂寞啊!”   “咳咳,咳……”   黃龍士咳了好久,終於緩過氣來,反駁道:“前陣子,你不是在道場以一敵三,極力分辯沒有妖魔鬼怪來著?現在反倒說有,老朽如何能信?”   “事實確是如此,前輩且先聽弟子細細道來。那是三個月前的一天……”   陳義開始說起三個月前的“經歷”。那天,他因無錢買米,於是在家中翻找舊物,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典當的東西。   怎料,竟在床底深處找到一個舊棋盤,看起來似乎值點錢。   “那棋盤很沉,聞起來有股香味,前輩,你可知是什麼木料麼?”   “很多木料都有香味……嗯,棋子拍上去,聲音是不是極清脆?”   “嗯,對,啪啪作響。”   黃龍士示意陳義稍坐,起身返回裡屋。不一會兒,抬出一個三寸厚的老棋盤,看起來份量很重。   陳義連忙過去搭把手,將棋盤放在旁邊桌子上。   黃龍士拍拍老棋盤,道:“是不是這種木料?”   “嗯,差不多。不過沒這麼大,沒這麼厚,就是一塊板子。”   “那也值點錢了。”   黃龍士略帶得意道:“這叫楓橋香榧,能長到棋盤這麼大的榧木極稀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個棋盤,還是老朽當年從盛大有手裡贏回來的,很不錯吧?”   “真是個好棋盤。黃老前輩當年贏盛大有的那局棋,弟子也精研過的,確實精妙無比……”   陳義為了盡量讓故事可信,故意添加了不少細節。不過,事情畢竟不是真的,他也不敢揪著“細節”一直說。   恭維了幾句,又說家裡的棋盤差一些,至於是楓橋香榧,還是玉山香榧,就任黃龍士自己想象了。   黃龍士道:“嗯,你剛才說到棋盤……然後呢?”   “然後我一不小心,頭就磕到了棋盤上。隻見棋盤上頓時顯出一大片血跡。弟子當時大吃一驚,連忙打盆水查看,怎料額頭疼是疼,卻隻有一個大包,連皮都沒有破。”   聽到這裡,黃龍士也大吃一驚,問道:“那血跡從何而來?”   “弟子也不知道,弟子以為那棋盤是邪物,於是驚慌之下,就把它劈成柴火燒了。嗯,燒起來真香啊。”   榧木雖然名貴,不過隻有一塊薄薄的小板子,價值就差遠了。黃龍士連嘆了幾聲可惜,又問道:“燒了之後呢?”   陳義露出一副極其艱澀和痛苦的表情,道:“之後,弟子便看到了一個鬼,一個棋鬼。”   “什麼?”   “啊!”   接連兩聲驚呼,一個聲音低沉,是黃龍士發出;一個聲音清脆,卻是在門外。   陳義為了取信於人,說得極其投入。   黃龍士的反應就算了,在意料之中。門外的清脆驚呼,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誰,誰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