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弟們每一個敢站出來,心虛的小德哥咒罵起他們。 “喂,找得到人不?還是要認輸?”苦知說。他已經走得很近,普通的身形散發出強勢的壓迫感。 小德哥像是在賭氣,也不回話,直挺挺的站住。 在其他小弟沉默不語時,黑臉子又走上前,低聲說:“大哥,沒大多事。要我說,這小子的力氣、耐力都不正常,準是偷偷做手腳了。對於他這種小人,咱們不能和他硬碰硬。今天,咱們先饒他一馬,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他的陰謀詭計!” 即使壓低了音量,苦知也能聽到黑臉子在說他的壞話。可黑臉子說壞話似乎也沒打算避開本人。在和小德哥交談之前,黑臉子先與苦知目光接觸,做出了一個明顯的致歉表情,為失禮的悄悄話先一步道歉。 苦知心中對於黑臉子的評價不斷提高。黑臉子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卻比他的“大哥”成熟許多。雖然剛剛認識,苦知篤定他待人接物的能力不亞於大多數的成年人。 苦知心想:“不錯的小孩兒,感覺可以交個朋友。” 小德哥冷哼一聲,說:“今天就饒過你們。你願意保著那老叫花子,就把他看好了,要是他膽敢小偷小摸,做些不合規矩的事,你也要有一份連帶的罪責。” “不用你費心了。”苦知說,為解決了一件麻煩事鬆了口氣。對於他來說,這種涉及人情禮往的矛盾,比起和長路匪徒的正麵交鋒更費力。 小德哥說:“你仔細看看,這老叫花子的臉看著是不是很眼熟?” 苦知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自信,他確信之前從沒見過那位老人。可小德哥說的言之鑿鑿,他扭過頭,質疑的細看老人的長相。 在苦知偏移視線的瞬間,黑臉子忽然喊道:“別!” 同一刻,餘光中一道黑影掠過。 小德哥歹心不散,竟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發動了偷襲。他在集市中當了幾年的混混頭子,每天過得都是威風日子。被苦知狠狠壓了一頭,這一口苦水,他咽不下。 苦知也沒想到小德哥沒有一點體麵,當街比試時用出下三濫的偷襲。小德哥的偷襲技巧也太過拙劣,類似於“看,天上有鳥”,反而讓苦知大意了。 苦知的反應慢了一拍,連退數步後,他自視左臂,一道刀口劃開布條,血液緩緩滲出。 小德哥狂喜,旋動起傷到苦知的黑紫色彎刀,說道:“哈!你與你評說過,這個比試隻有張口認輸,才算落敗。外來的野人,你可曾聽我說過一個‘輸’字?” 苦知對他的強詞奪理感到無語。 黑臉子麵色陰沉,連沒有胎記的另一半臉也發黑了,苦知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無奈”、“恥辱”、“鄙夷”。這些負麵情感浮現出來,又沉寂下去,黑臉子收斂情緒的速度極其快。若不是苦知對他多多留意,也不會注意到他的復雜情緒。 等到小德哥停下一連串狂笑,黑臉子開口道:“還不快跑!我們小德哥的佩刀是家傳的寶物,刀身以秘鐵鍛造,刀鋒更用百餘種毒草靈藥淬煉,含有痹毒,見血片刻後四肢如灌鉛,難以反抗。還不速速跪下,磕三個響頭。” 黑臉子看似在幫腔做事,實際上悄悄傳遞出刀上含毒的重要情報。話裡話外間,還在提醒苦知可以在毒發前逃走。 苦知的神色變了。他始終將和小德哥的沖突當做是一場鬧劇,但用毒的手段蘊藏了殺心,沖突的性質就改變了。 苦知後撤半步,小德哥得勢不饒人,喊道:“別想逃!這人已經動彈不了了,都給我上,手裡的鐵家夥最先染上血的一個,免半載的商鋪租賃錢。” 小德哥的手下都見識過刀上痹毒的威力,連千斤的猛獸也會晃悠悠的倒地,又有重賞出示,已經忘掉了剛剛的畏懼,十幾人手持刀槍棍棒、朝苦知沖上去。 最靠前的人拿的是條棒槌,雙手高舉,沖著苦知的麵門砸下。 苦知右手前探,用更迅捷的動作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腕部不自然的轉動了半圈多。被擰動經脈的人連連慘叫,鬆手後棒槌落下。 苦知抬腳蹬上懸空的棒槌,將厚重的武器踢出,重重砸到另一人的肚子上。 手上繼續捏住那人的手腕,像是投擲長矛般揮動手臂。因為被拿捏住痛處,那人隻能跟著苦知的動作搗步,腳步踉蹌間被扔出去,和其他小混混撞在一起。 幾個交手間,靠近的人全部倒地,苦知化解了第一波攻勢,連站立的位置都沒有改變。 所有混混麵露遲疑,不再接近。苦知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緩,沒有一點中毒的樣子。 一個混混走到小德哥臉上,說:“咋回事啊大哥?毒過期了?” 小德哥一轉眼睛,說:“準是外來的人天生呆蠢,連血都流的慢,你們別怕,等他多動彈幾下,血氣活泛了,痹毒就發作了。” “可是……” “還想不想免房租?嗯?” 免租金的吸引力是巨大的,等被苦知撂倒的幾個人爬起來,他們又齊步圍上來。 苦知沒有中毒。 小德哥在他的左臂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血液從傷口地下的同時,還有幾滴渾濁的液滴。 他的手臂抗拒毀滅、排斥一切異物,毒液無法通過左臂進入苦知的身體。 “如何?被毒到了麼?” 原本在看熱鬧的尋無見情況有變,立即鉆過人群,站到苦知身邊。她半蹲著,貼近去看苦知的新傷。 苦知說:“無事,是耐毒的廢手。” 尋無嘆一口氣,站起身,直視苦知的眼睛透出慍怒,說:“你還說要教我怎麼平息事端,我看這架勢,你除了白白挨了一拳,白白吃了一刀,沒什麼變化,還不是要靠拳腳說話。” 尋無說的都是實話,苦知也反駁不了,隻得無奈笑笑,說:“有大事化小的機會,總要試試。” 捏緊手指關節,發出一陣脆響,尋無一邊熱身,一邊說:“感覺用大拳頭打小拳頭,才是最好的大化小的辦法。” 今日的尋無格外生氣,苦知猜測是小德哥偷襲的方式惹惱了他。偽裝自身、等待接近、驟然一刀……這一套流程和尋無第一次殺人的經歷很相似。 尋無說:“之後交給我,你歇會兒。” “小傷,我也……” “我知道,可今日午後,咱們還要和賣貨的奸詐老頭兒們討價還價,那時候我可幫不上忙。讓我也出點力氣唄。” 尋無把怒氣隱藏在笑臉下,撒嬌一般的可愛笑容,估計直接上隻有苦知一個人能感受到她熊熊燃燒的報復心。 幾句話後,重新集結的小混混們更加整齊的沖過來。女孩拔出了背上的長刀,經過在“逐日長路”的一年中與人搏殺,她的長刀變得銹跡斑斑,而持刀的架勢更加老練。 尋無用長刀橫斬,劃出一個半圓,所以刀鋒之內的物件齊齊斬斷。和她的招數相比,小混混們亂糟糟的圍攻簡直是在過家家。 一刀過後,靠前小混混前伸的武器全部毀壞。有個比較接近的人感受到刀鋒劃過腦袋前,嚇得一個哆嗦,癱倒在地上。 “別殺人……或者少殺人。”看出尋無要沖入敵陣,苦知的低聲提醒攔住了她,說道:“這說白了是趙老頭兒和其他商鋪的麻煩,找咱們當打手。卷入太深,耽誤久了,驢子會餓的。” “那可不行。放心,我不弄別人。那個叫什麼小德哥的,我討厭他,要他一條胳膊。” “你我都剛吃完飯,少見點血。” “好,我用手掰。” “等等!”在尋無前壓的前一刻,苦知突然想起來什麼,又張開了口。 “……又怎麼啦?”尋無有些煩了。有時候,苦知真的和老媽子一樣。 “有個臉上有胎記的人……我和你說過想在集市找個人合作……” 尋無神色了然,說:“我也看到了那人的言行,算是有良心,還不錯。” 苦知點頭,沒話說了。 尋無箭步向前,揮動其長刀。她用的是刀背與刀身,沒有用斬擊,而是把長刀當成細長的鐵板在用。尋無隻用五成力,還有意的避開要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即使這樣,也如同猛虎入羊群,把平日裡張揚跋扈的壞小子們揍得嗷嗷叫。 圍觀的人們哪裡見過小混混這幅慘樣,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小德哥急得滿臉通紅,胡亂揮動手臂,不管黑臉子的逃跑建議,呼喊著:“都別怕!你們沒看出來嗎?這女人的刀已經銹蝕壞了,打了半天也不見紅,是沒有開刃的!都忍住疼,沖!沖上去把她壓住!你們人多啊!” 混戰中黑壓壓的一片背影開辟出一條縫,小德哥忽然見到了光亮。一人從縫隙中鉆出,迅猛的貼近。 刀鋒的銀芒自下而上,一道漂亮的上撩斬。鋒銳掠過,小德哥的衣物從中被切開,一道筆直的血痕浮現在他的軀體上。 殺招鄰近,小德哥沒能做出任何反抗。 尋無的長刀架在他的肩頭,開刃的一側貼近脖頸。刀身並沒有施加力道,隻是隨意擺在肩上,也足以令小德哥汗流浹背。 尋無笑問:“沒有開刃嗎?你再看看。” 尋無將刀刃往下壓。 牙齒打顫小德哥說不出話,為了不挨刀,隻能隨著刀刃下壓身體。先是下蹲,隨後是跪地,再然後四肢著地。當尋無將長刀壓到最低點,小德哥已經趴在了地上。 踩住肩膀,尋無沒有持刀的手拎起了小德哥的手臂。 “饒我這一次吧!女俠!我再也不敢犯了。” 尋無說:“苦知哥退讓過許多次了,他給過你許多機會,你已經錯過了最後一次。” 單手發力,尋無掰斷了他的手臂。 慘叫在集市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