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跨越多瑙河(1 / 1)

約翰遊記 士大夫沒錢 4357 字 8個月前

1396年,深秋。奧爾紹瓦,鐵門峽穀。   多瑙河的漲水如期而至,幾個水浪就把簡易的木製浮橋和舟船通通拍成碎片。原先十字軍並沒有將這些放在眼裡,直到幾個同伴在他們麵前被無情卷走後才如夢初醒。   整整八天的時間,他們都在艱難地準備渡河事宜,除卻眼前兇險的多瑙河,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精神的折磨,再狂熱的聖戰思維在如此之久的消磨中也會一點點消失殆盡。   直到最後一個戰士安然渡河後,仍舊驚魂未定的人們望向身後的湍流不禁跪地祈禱起來。   不遠處的山丘上,訥維爾,布錫考特以及昂蓋朗騎在戰馬上居高臨下地眺望著四周。   “贊美耶穌基督!我們成功渡過了多瑙河!”訥維爾道。   “永生永世!”布錫考特也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滿臉皆是喜悅。   昂蓋朗望向來時的路,臉上卻沒有一點喜悅的神情,他的雙眼瞪得老大,眉頭緊鎖,雄鷹般盯著後方的河流,而其他兩人此刻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怎麼了,老朋友?你看起來可不像一名取勝的法蘭西人。”布錫考特問道。   “我們的攻城武器沒能運過河。”   布錫考特順著昂蓋朗的方向看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這是大雨即將到來的征兆;周邊是兩座陡峭的山坡,順著河對岸的大路中間望去,遠景隻能看見寬廣的丘陵與低矮的土坡。   整個大地上除卻倒斃在路旁的倒黴鬼外空空蕩蕩的連一隻路過的野兔都沒有,秋風蕭瑟之中一股孤寂之感湧上心頭。   “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布錫考特眼中忽然閃出微光,但麵容也很快凝重起來,“我們為了提前趕在多瑙河漲水前渡河就強行軍,很多補給和輜重還沒來得及跟上來。”   “你的意思是,”一旁的訥維爾也湊了過來,此時他的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了興奮的神情,“我們接下來要等著餓死嗎?”   昂蓋朗沒有說話,隻是立刻揚起馬鞭轉身向山下奔去,喝令全軍立刻前進,如夢初醒的斥候們見狀也紛紛騎上自己的馬四散開來傳播相同的命令。   可經歷了強行軍的戰士們此刻已是人困馬乏,好多人一到對岸就找地方成片睡倒,醒著的人也不住地抱怨,並不斷地展示自己磨出血泡的臟腳。即使隨軍主教前來安頓也無濟於事。   訥維爾此刻也覺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意識到自己作為統帥應該做出關鍵性的舉措,但匱乏的實戰經驗讓他又不知所措。   他懂得如何將騎槍刺入對方盔甲的縫隙中一招斃命,但卻對即將麵臨的饑餓毫無招架之力。   布錫考特也低頭開始思索對策,沉默片刻後布錫考特也策馬風一樣向下奔去,訥維爾雖搞不清狀況,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下去。   作為收復諾曼底與打擊異教徒而威望響徹法蘭西的大英雄,訥維爾對布錫考特的崇拜發自內心,將他視作前輩,盡管對方實際年齡還不夠當他的父親。   “戰士們,你們已經超額完成了我們跨過多瑙河的任務,耶穌基督因你們的奉獻而光榮!”布錫考特縱馬在人群中飛馳而過,如一顆銀色的流星,“但現在多瑙河水位已經上漲,我們的後勤隊伍被攔截在了對岸的路上,你們已經無法獲得更多的食物。為了生存更為了傳播天國的福音,我們更應該繼續前進!”   “我們此刻已經踏上了保加利亞的國土,這裡充斥著無數可憎的異教徒,我們如今除了手中的劍與心中的虔誠已經一無所有,讓我們繼續前進吧,,奪回本該屬於我們的財富與食物,將那些本該屬於上帝的財富物歸原主!”   一些焦頭爛額的教士聽到布錫考特的這番話,也紛紛開始用自己腦子裡滾瓜爛熟的聖經教條解釋起這些話來,為這些話術引經據典以加強可信度。   戰士們也停止了抱怨,站起來的攙扶起還沒站的。前一分鐘還在哭疼的這時也掙紮著站了起來重新握緊武器,整個隊伍又唱著歌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隻留下訥維爾在一旁目瞪口呆。   十字軍繼續出發,半路遇到了一場規模不大的秋雨。   這對於行軍而言是不受歡迎的,可這是他們在進入巴爾乾半島以來遇到的第一場雨,不少士兵為此得到了水源補充,士氣進一步恢復,從而加快了行軍速度。不久便進入了維丁地區。   按照古老的法理劃分,保加利亞的西部邊境被劃入了維丁公國。在保加利亞第二帝國淪為奧斯曼的附庸後維丁公爵也被迫向奧斯曼蘇丹效忠,脫離保加利亞組建為奧斯曼附庸下的維丁王國。   這些是科索沃戰役爆發之前的事。如今保加利亞已事實成為奧斯曼蘇丹國的一部分。   早在十字軍停留在布達時,西吉斯蒙德就宣讀了斥候帶來的消息:蘇丹巴耶濟德的大軍正在圍困君士坦丁堡,威尼斯人和聖約翰騎士團的間諜也證實了這一點。   隔著雨幕,遠處逐漸露出了一個模糊的巨大影子。維丁城像一個忠誠的守衛把守著那條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石質道路,這是拜占庭帝國修建的大道。   它至少有數百年的歷史。沿著這條道路走就可以通往保加利亞的腹地最終到達君士坦丁堡。城墻上同時插著維丁國王的旗幟與奧斯曼的新月旗。   訥維爾本想直接上門叫囂,但布錫考特勸住了他,昂蓋朗選擇派遣一名特使會見維丁國王。原本訥維爾不抱希望,結果維丁城的大門忽然打開,那名特使此刻站在城樓上正向他們揮舞著進攻的信號。   維丁國王是虔誠的東正教徒,但卻一直渴望擺脫奧斯曼的壓迫。他早在聽聞十字軍的消息後便開始密謀反叛,而此刻奧斯曼主力都被蘇丹調走了,僅剩的一班文職成了他行動的底氣。   整個過程並沒有太長,甚至有些人進入城市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直到奧斯曼官員的鮮血染紅了他們的世界,周邊保加利亞民眾的歡呼響起時才明白上帝保佑他們又進了一步。   十字軍獲得了急需的食物水源以及休息,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前進了。於是他們在維丁駐紮下來,等待西吉斯蒙德率領另一支十字軍來到。   可過了一天,沒有等來西吉斯蒙德的大軍,卻見到了西吉斯蒙德的信使。   “你的匈牙利主子想跟我們說什麼?”訥維爾一臉厭惡的狂氣,幾近捏著鼻子地瞧著眼前這個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怪人。   信使的皮膚泛著蠟黃,留著很遊牧化的濃密黑須,身著中間刻有圓盤狀防護片的東方風格的鎖子甲,左手環抱著鑲嵌人臉狀護麵的橢圓狀頭盔,鞋子也是皮質的尖頭靴。   要不是他帶著西吉斯蒙德的手諭,估計在城門外就被哨兵當成前來挑釁的異教徒了。   “我們的國王命令你們,在他和你們會麵前不準私自前進。”信使說著匈牙利語,但即使是這樣也說得十分蹩腳,充當翻譯的馬紮爾斥候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他說了些什麼。   “他現在在哪裡,庫曼人?”昂蓋朗問。   庫曼人作為東方遊牧部落的一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為了躲避蒙古人的迫害而定居至匈牙利邊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忠誠的代價為匈牙利國王換取土地。如今他們早已受洗,在匈牙利邊境建立了高度自治的依附於匈牙利的庫曼國家。除卻少數有產貴族外,大部分人還是隻能以擔任雇傭兵維持生存。而庫曼人在匈牙利乃至巴爾乾都是優秀的戰士,但有關他們延續邪惡信仰的流言也從未終止。在西歐,他們和異教徒別無二致。   “在瓦拉幾亞。等待特蘭西瓦尼亞大公和瓦拉幾亞大公加入隊伍。”   “他又在這樣做!”訥維爾的火氣蹭一下上來了,蹦的一下跳起來,“這樣一個懦夫怎麼也敢稱自己為國王?”   “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隻是一介信使,”庫曼信使微微點了個頭便走了出去,但在距離離開還有一步時停下了,“如果你們不願意服從,後果自負。”   訥維爾想上前揍他一頓,但迅速被眼疾手快的侍衛攔住了,可即使如此訥維爾還是撿起桌上的裝飾用十字架丟了出去,那十字架重重落在門前,往前彈跳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好啦,”布錫考特搖了搖頭,“他名義上也是這次十字軍的領袖,我們能做的也隻是服從命令。”   “那些懦夫就是看不起我們!不相信法蘭西人的勇氣可以粉碎那些卑劣的異教徒!”   “這一次我認可你說的。”一直沉默的昂蓋朗說話了,還略帶欣慰地瞧了瞧訥維爾,“上帝既然如此輕易就將維丁城獻給了我們,就說明他一定認可了我們的勇氣,而言外之意就是……”   “讓我們繼續前進!”訥維爾愣了一下,之後就興奮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