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字軍主力還在行軍的路上,前方就傳來了法蘭西十字軍攻下了奧雷霍沃要塞的捷報。 這個消息對於整個行動來說無疑是令人振奮的,隨軍牧師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連忙跑到路邊的巖石上招呼大家唱起聖歌,一時間混雜著德意誌人,匈牙利人,波西米亞人以及克羅地亞人的長隊裡就響起了各種口音的調子。 這個聖歌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唱得越響部隊就移動得越快,一時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要是繼續唱下去耶穌就會動用權柄將他們送上直達聖地的路。 等到他們臃腫的隊伍終於看到奧雷霍沃要塞的尖尖塔樓時,本該是勝利之師的法蘭西人卻像是打了敗仗似的焉了,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城外,失魂落魄地像是打了敗仗。 經過詢問,才知道他們所謂的大捷也隻是攻占了城墻,且之後由於冒進還遭殘餘的奧斯曼守軍伏擊,短暫的巷戰後缺乏體力的他們一路潰敗,不久前剛好被趕出了城墻。 疲憊的法蘭西人沒有能力再一次攻城,隻得依托護城橋梁將要塞包圍,而守軍也沒有能力出城迎敵或是突圍,雙方就這樣以一種微妙的和平迎來了清晨的陽光,以及剩餘的十字軍。 望見西吉斯蒙德的王旗,原先還失魂落魄的法蘭西人與英格蘭人雙眼立刻放出光芒,而城墻上的奧斯曼人此刻算是徹底失去了鬥誌,連忙豎起白旗,並將所有的武器都從城墻上丟了下去。 預想中的戰鬥並沒有發生,西吉斯蒙德派遣的特使已經進入要塞中與奧斯曼人攀談了數個小時,每一個基督徒的心裡都愈發焦灼起來,不時有人故意對著城墻上的奧斯曼人打磨自己的劍。 安德魯此刻的心態與同胞們相差無幾——一夜之間他成為了法蘭西十字軍的象征,那些同他一起攻占橋梁並活下來的扈從們不遺餘力地吹捧著安德魯的神勇,再加上布錫考特的背書,不時有人來到他身邊與其攀談,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杯杯美味的酒。 身後傳來馬蹄聲,他們循聲望去,一名戴著過時諾曼盔的扈從打扮的人正離他們越來越近。其他人麵露不解,而安德魯看到他後卻麵露喜色地從地上蹦起,並撇開圍在身邊的人向前跑去,仿佛在迎接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 那名扈從看到安德魯後向他招了招手,隨後便熟練地停下馬向眼前的老友問候。他們的友誼是如此深厚,以至於讓旁人都難以想象他們僅僅隻認識幾個月。 “你可來了,我的朋友,”安德魯將那隻有力的大手靠在約翰的背上,“你永遠想象不到我昨天砍了多少異教雜種。” “你可能也想不到,我們在得知你們的成功後用一天就走完了三天的路程。”約翰笑道,作為一名同樣虔誠的十字軍戰士,自然為好友的戰績感到高興。 忽然間,安德魯的臉色陰沉下來,“要是沒有後麵他們的偷襲,我們就能在城墻上喝酒了。” 安德魯憤恨地瞪了城墻一眼,上麵還能依稀辨認出不少血跡。 “你們被擊退了。” “嗯,但責任不在我”安德魯依舊很憤怒,“都是那些想搶功的家夥硬要繼續打,然後就中了埋伏。潰散的他們沖亂了我們的陣型,讓我們沒法有效的防守。” “也許他們也隻是為了能更好的貫徹耶穌的使命。” “可他們的行為卻讓死去弟兄的血白流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小撮人想搶功!” “那些人之前應該是雇傭兵吧?”約翰嘆了口氣,“這幫人就是這樣的,為了眼前的繩頭小利什麼都可以不顧,這也是我為什麼討厭他們的原因。” 安德魯和約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準備休息,但前方的軍營內突然爆出怒吼,如同猛獸被再次喚醒,法蘭西人與英格蘭人三三兩兩地聚集起來,像是集會一樣拚命呼喊。 “法蘭西遭到背叛了!” “奪回我們應有的榮耀!” 兩人聽見不遠處法蘭西人的怒吼,都有些莫名其妙。和談破裂了?這是兩人的第一反應。 兩個雇傭兵模樣的法蘭西人向兩人快步走過來。留胡子的將安德魯拉起,不留胡子的另一人則向約翰抽出戰斧。約翰見狀也迅速拔出佩劍。 “你們搞什麼,乾嘛這樣對待我的朋友?”安德魯不解。 “這個德意誌人和西吉斯蒙德是一夥的,”不留胡子的雇傭兵憤恨地朝約翰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他們無視了我們的榮耀,叫我們讓出我們的戰利品!” “你說什麼!”安德魯從驚訝轉變為憤怒。 “我沒騙你。”留胡子的雇傭兵對安德魯說,“那個戴怪異頭盔的野蠻人跟我們說要塞已經向西吉斯蒙德投降,所以不承認我們之前攻占城墻的行動,還說我們的戰利品都是非法所得!” “欺人太甚!”安德魯跺了跺腳,“要讓那個匈牙利王知道法蘭西人的血不是白流的!” “對,所以這個德意誌人怎麼處理?”留胡子的雇傭兵轉頭看向約翰, “不準對我的朋友無禮!”安德魯厲聲嗬斥兩個傭兵,讓他們退到一旁後走到約翰身邊,“很抱歉,我們又得暫時分別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會讓他們對你怎麼樣,但你繼續留在這裡也不安全。” “我們隻是出於善意幫你,可不記得有必要聽你的命令。”不留胡子的雇傭兵索性不裝了,“既然西吉斯蒙德踐踏我們的榮耀,那我們用他走狗的血來補償應該也沒什麼。” “我同意!”留胡子的雇傭兵也附和道。 兩人話音剛落,就聽見後麵利刃出鞘的聲音。安德魯將劍對準他們兩人,麵容冷峻得如同在麵對兩個異教徒,冷峻的目光讓兩個傭兵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別忘了,我可是貴族。”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最終的危機還是被外來者瓦解了。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熟悉的煙嗓聲從後麵響起,兩個雇傭兵麵露懼意,約翰和安德魯則喜出望外。 “布錫考特大人!”約翰先行了個禮,安德魯隨後也轉過身來行了一禮。 “你們兩個是想做什麼?在這種非常時期你們還想挑起沒必要的事端嗎?” 安德魯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扈從,兩個傭兵雖沒有聽他命令的義務,但布錫考特的話他們卻不能裝作沒聽見,於是也隻是像見到貓的老鼠一樣收起武器對著上級點頭哈腰。 “相必你們也已經聽說了和談方麵的事情,”布錫考特表情很難看,“但我們應該將這份憤怒發泄在異教徒身上而不是同為基督兄弟的德意誌人身上,如果你們還記得哪怕一句基督的誡命,就應該加入前方的行動而不是在這裡跟一個德意誌人慪氣!” 兩個傭兵本就沒有貴族血統,麵對這樣一番發言自然連反駁都做不到,隻得沒有誠意地向三人先後賠罪後便逃跑似的奔向火光沖天的要塞中。 “十分感謝您的幫忙,不然就憑我們兩人,事情恐怕會麻煩不少。”約翰又向布錫考特行了一禮。 布錫考特擺擺手,“罷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法蘭西人不怎麼歡迎你們,你們最好還是等到異教徒被打敗後再聊家常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布錫考特說完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約翰緩緩收起了劍,“那好吧,願主賜福於你們。” 目送約翰離開後,安德魯跟著布錫考特也加入了法蘭西軍的隊伍。 要塞大門早在之前的攻城中就被毀了,故法蘭西人沖進要塞並沒有花費太多功夫。要塞內,法蘭西人,勃艮第人和英格蘭人已經開始了泄憤,一半忙著殺人一半則忙著劫掠,不多時城中的遺體便堆積如山,無數瓶瓶罐罐被放在馬車驢車上一輛輛運出門去。 因為奧斯曼人此前已經將武器舍棄,麵對全副武裝的基督徒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地被屠戮殆盡。 本地的保加利亞人懼怕被殺,連忙對十字軍們豎起自己的東正標誌,但這並沒有什麼用。十字軍們依舊沖上去將他們抓住當成奴隸對待。但即使如此也有少數殺紅眼的順手砍了幾個倒黴的保加利亞人,等到搶得差不多後再一把火將整個要塞燒毀。 望著在烈火與濃煙中呻吟的要塞,滿臉血汙的法蘭西十字軍興奮異常,紛紛對著要塞的方向高聲贊頌耶穌,失去家園的保加利亞百姓的悲鳴完全被其所遮蓋。 之後,得知了消息的西吉斯蒙德再次派出特使去和法蘭西人交涉。 由於國王同意保證他們攻城的榮耀,法蘭西十字軍也就順坡下驢地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十字軍誓言,但由於西吉斯蒙德強烈要求法蘭西人歸還一部分戰利品,被迫照做的他們也無形中將怨恨的種子播下,它將會慢慢發芽,直到最後淹沒一切。